機關盒子
那點子別扭鬧了一會兒，到最後，只是吳琅的不放手。
所有人，其實已經認清了這個現實，認可了這條唯一的路。
因為，随着時間推移，內裏的那個存在一旦成型，那麽，所有人，照舊只是一條死路。
光幕之內，隐隐的壓迫感已經起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用不了多久，內裏的那點氣候一成，就都來不及了。
“怎麽做？”還是師古，最先恢複理智。
“借大家的血，”秦川平靜，甚至是冷靜，“開門。”
先前，光幕本不存在，她用自己的一點血做試探的時候，光幕徒然升起，而後，那點血融入其中再分辨不出。
但其實，秦川想，正如他們一開始跳入的那個火坑一樣，這或許是另外的一種高級生物識別。
那麽，順其自然地，打開通道需要十門後人的同時出現，這處，或許也需要同樣的東西。
皮肉破開的聲音從四面不同的角度傳來，而後，在不同的地方，便有鮮紅如同最初沾染秦川那點鮮紅那般開始融入。
劃破手心，秦川将手掌覆上光幕，在那瞬，秦川明顯感覺到有東西在傷口處探摸，小手小爪一般輕輕，而後，鮮紅漫出，濃墨入水一般鋪開，朝着手掌四面翻滾而去！
漸漸地，整個光幕上的光芒淡去，只是血紅，血色之內，那個存在便顯出了身形，似乎有些慌亂，它朝着最中心退去，然後，就瞧不見了身影。
“怎麽回事？”所有人疑惑，這個方法看起來是對的，但為什麽，光幕沒有撤去。
秦川垂眸：“吳琅，動手吧。”
長長的一聲嘆息，像是将人要嘆老十歲那般，光幕上最後一只帶血的手掌放上那瞬，有種鼓|蕩緩緩從那處傳來！
而後，水紋一般擴開！
再然後，噗嗤一下，光幕變成一點血水，在衆人面前轟然落下！
也是那瞬，秦川邁步，躍入其中！
內裏，不再空無一物，那些管道的盡頭連接了一個先前并不存在的巨大裝置，如同一只籠子，豎在正中。
卻并不昏暗，四面照舊被極光一般的光幕攏住，攏住內裏那個身影，詭異生長的身影。
現在想來，先前這東西并非不存在，只不過，出于某種原因，秦川他們肉|眼無法看見。
秦川伸手，光幕猛然爆發出極大的力道，将她彈飛！
若非吳琅伸手接住秦川後腰再将人往裏輕輕送，秦川便要被彈出核心區域之外。
“怎麽說？”大家邁步，“是要再來一次……”
然而，話沒說完，以整個核心區域為界的外圍，由外朝裏的坍縮壓迫頃刻就起！
力道和速度超過先前的每一次！
所有人立即頓住，一動不動！
顯然，新的平衡已經達成！
而現在的情況是，除了身在核心區域之內的秦川，沒有人可以再動。
那個左右和抗衡了一切的存在，似乎變成了秦川。
“不，”秦川搖頭，目光灼灼，“不是我，只能說明，十人之中，我的分量是最微乎其微的那個。”
“這說笑話？”師古不理解，自顧自用裝備中的藥粉和繃帶對流血不止的手掌做着急救，“你要是微乎其微那個，我這空空的腦袋得是什麽？”
話是那麽個話，但理也确實是那麽個理。
大家都不是很理解秦川的話，只有吳琅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十人之中，你的分量可有可無。”
“嗯，”秦川點頭，“說直白一點就是，在這場動态平衡中，我所貢獻的分量沒有實質性的作用”
“或許，”小明也很快跟上，“有另外一種可能……”
“你的分量同這東西相仿！”搶答的人成了玉小仙，“或者說，一定程度上，你們之間的分量互相包容，可是……可是……你是個活人，這怎麽可能？”
“是可能的，”小明道，“畢竟，這裏面的東西從一開始，就是存在但看不見的意識，或者說記憶。”
“聯系十相門，結合我們都是十門後人這點去思考，”吳琅道，“或許正好說明，你們之間，具有相同的分量，所知相同。”
“不，”秦川還是搖頭，“恰恰相反，說明，我知道的東西祂也知道，我的所知只是祂的一部分，祂可以完美覆蓋我的意識存在，我所知的這點被包含在祂的認知之中。”
玉小仙咋舌：“你知道的祂都知道？”
秦川點頭：“只有這個解釋，只有我沒有分量，這種精準預估的動态平衡才能達成。畢竟，一個零，不論加在等式的哪一頭，都是一樣的結果。”
“不，”這次，是師古，用胡亂包着紗布的手拍頭，當即就拍出一點血紅和龇牙咧嘴，“我不懂那麽多大道理哈，數學我也只懂最基本的加減乘除，可是，可是……”
他像是不知道要怎麽說出內心的那點疑惑。
“可是，”小明接上，“就算刨除你的存在，你想過沒有，這個等式為什麽能夠存在，這點平衡為什麽能夠達成？”
“因為，”吳琅接上，“我們九人之中，有一樣東西可以同祂抗衡，而祂，似乎也在懼怕這種東西，所以，才想讓我們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中被絞殺。”
“可惜啊可惜，”師古拍掌，“祂機關算盡沒有料到，我們啊，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喂阿伐木累！”
第二次，秦川聽見這句話，沒忍住笑了一下。
可是，随之而來的就是疑問，那會是什麽呢？
師古大喇喇将背上的背包扯下，從裏面拿出那個機關盒子，用手拍了拍：“這玩意兒……我哥留的！”
“我哥，”叫出這句哥時，師古向來吊兒郎當的臉上有了種動人的情緒，柔和而溫暖，“雖然同我長得差不多，但是，他可跟我不一樣，是相當厲害的人，厲害到那不做人的也不敢随便欺負我的程度！”
那不做人的，自然指的是沐雲。
而事實上，秦川見過的師家哥哥，即便要隐藏實力，将自己的智商，至少是表現出來的智商框定在師古的上線，但也已經足夠驚人。
至少，那個真假殘局裏，不同于洛林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他設了一個局，将一點信息埋在其中，在最初的時候，就給予了秦川提醒，這才在這場終極局內，将所有人的思路引向了正軌。
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的身上沒有那種身為完傀的禁制，他的能力能達到什麽樣的地步！
而這樣的一個人，用命換來的東西，留下的這個機關盒，必定會在最關鍵的時候被用上！
此時是不是那個最關鍵，所有人都沒辦法判斷，但此時，新的難題擺在衆人面前則是不争的事實。
“你們懂我意思吧？”這一聲，師古甚至帶了點明顯的濕，“我哥他拼了一條命留下來的這個東西，不會沒有一點用處的！”
“可是，”小明凝眸，“如果連你也打不開的話，誰還能打開它？”
“甲門吳家的，你能嗎？”甲四宗問。
畢竟，十門之內，若論起機關秘術，除了甲門師家就是機門吳家。
可是，吳琅搖了搖頭：“我們這一支，強于為傀賦上以假亂真的靈，并不擅長這個。”
衆人思索間，秦川接過機關盒打量，正如師古說的一般，這個東西沒有開口也沒有鉚合，打眼看去，根本解不開。
“暴力呢？”玉小仙想得簡單，“我可以錘爆它！”
師古搖頭：“你們或許看不明白，但這是個很厲害的機關，任何機關都有針對，而這個，所有的針對都朝內。換句話說，暴力破開很容易，也不會給暴力破開的人帶來什麽麻煩，但是，那裏面的東西就別想要了。”
“會是什麽呢？”所有人疑惑。
機關盒便在衆人手上流轉，有人搖搖，內裏有動靜，不大，但說明，那裏面确實是有東西的。
很快，機關盒便來到洛林手中。
洛林似乎不願意觸碰這個東西，短暫遲疑後才将東西接到手中。
他的這點遲疑被很多人看出，小明便問：“怎麽回事，有感覺？”
洛林點點頭：“有。”
大家歡喜，又問：“是它？”
洛林照舊點頭：“是。”
“接着說啊，哥們，”大家着急，都催促，“還看出點什麽來了？”
洛林便只是将機關盒好好抱在手中，再也說不出其他：“對不起……”
“別對不起啊，哥們，到底怎麽回事……”
然而，話沒說完，所有人便齊齊截住了話頭，因為洛林的眼耳口鼻七孔之中，均都流下血來！
秦川一把搶過機關盒：“怎麽樣？沒事吧？”
洛林穩了穩，伸手擦去臉上的那些血跡，默默将手掌懸在眼前看着，而後笑了笑：“秦川，你要快點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催命的符。
內裏那處的動靜已經消停了很久，如果再不能想出破解的辦法，不當是洛林，所有人，只是隕滅在此一個結局。
秦川将機關盒拿在手中，朝着內中那個裝置走去，試圖讓機關盒和裝置之間産生某種共鳴或者呼應。
然而，如同她的靠近一般，機關盒在接近那個裝置時，只是遠遠被彈開！
若非秦川只是輕輕試探，又接得及時，那個機關盒，很可能就要在這點盲目的解除中徹底被毀！
答案就在他們中間……在九人中間……只差一步……
那麽，秦川盤腿坐在那個裝置面前，膝上躺着那個機關盒，是什麽？
或者說，有什麽，是她遺忘或者不曾注意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