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和門
所有人，聽出了一點不對勁，但不知道這點不對勁從何而來又應在什麽地方。
畢竟九牢幻境中的親歷者，此刻唯有玉小仙，而玉小仙，卻也在出幻境時丢失了一半的能力。
通訊設備中短暫安靜，而後，秦川的聲音突然生冷地切了進來：“你，是誰？”
吳琅的語氣轉為可笑：“你連我是誰也不願……”
突然，他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頓時閘住了話頭。
“剛剛怎麽回事？”秦川的聲音繼續，卻不複那點生冷，一如從前對他那般。
在這點穩定的語氣和情緒裏，吳琅終于恢複了心智的平穩，他搖搖頭：“不知道，好像，某種情緒被放大了。”
“是精神幹擾，”秦川道，這是先前在終極局入口時衆人遭遇過的，“說明，我們正在接近真相。”
“哦~”師古拖長聲音了然，“就跟喂狗搖鈴铛一個道理呗，有什麽稀奇的，咱要做自己的主人，沒有什麽鈴铛可以左右我們的想法！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紙老虎！”
師古的腦回路總是這麽清奇，于是，先前的那點緊張蕩然無存。
大家的思緒轉回正軌：“也不能一直這麽一動不動吧？”
自然還是師古。
秦川想了想：“先前的圖案我還記得，雨仁呢？”
意識到對方不會做出語音回答那瞬，秦川直接抛出問題：“什麽是動态平衡，你還記得嗎？”
甲四宗相當自信：“那必須是記得！除非他沒看過！”
衆人安靜等待，然而，很快，甲四宗發現問題所在：“可是，傻子他不會說話！”
所有人：“……”
“是沒嘴嗎？”說話的人，竟然是桑仐，進|入此地後的第一次發聲。
這話雖然不大讨人喜歡，但桑仐的語氣裏其實并沒有讓人不舒服的東西，事實上，她似乎只是好奇。
“他就從來沒說過什麽？”果然，桑仐問出了後面的話。
甲四宗想了想：“反正，除了數數，我沒聽過。”
大家便不抱希望。
秦川的聲音便又響起：“我大致記得，動态平衡是個很大的概念，大致來說，是物質系統在不斷運動和變化情況下的宏觀平衡。而且，世界上沒有絕對的、靜止的平衡，平衡是一個動态的過程。對麽？雨仁，如果對了，你說個1，錯了，你說個0。”
這一次，雨仁沒有讓大家等太久，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個清楚的聲音傳了進來：“1。”
秦川點頭，這麽說來，事情就明朗了。
“什麽意思？”師古還是最快表達自己不明白的那個人。
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師古的思路是轉得最快跟得最緊的那個。
“還記得吳琳說過的嗎？動态平衡是種狀态，不是結果，而她的設備到先前中斷為止，并沒有找到一種完美平衡的演示結果，”秦川将目前所有信息做了一次複盤彙總，“而這個動态平衡的打破，是以相關區域的完全銷毀為代價的。”
“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開始凝重。
“所以，”秦川将那個結果說了出來，“如果找不到方法達成完美平衡，我們所有人都走不出去。這是，一個以我們十人的存在為目标的殺局。”
“可是，”師古不解，“從收到信息開始，我們就沒有再動過了啊！”
“這，”小明的聲音壓進來，“正是最恐怖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師古明白過來，“我們沒動，但這個狀态在不斷演變，那麽，有什麽東西或者什麽情況是我們看不見的，而且正在不斷變化中？”
“嗯。”吳琅點頭。
“或許，”秦川道，“不是看不見，而是，那種東西超出了我們的感官察覺範圍。”
所有人：“？？？”
“核心區域內，”秦川将從未挪開過的目光再次盯緊核心區域內中那片虛空，“有古怪。”
“是什麽？”大家第一時間追問。
秦川搖頭：“不知道，我只能确定裏面有東西，但不知道那是什麽，看起來是完全透明的一種存在。”
“核心區域呢？”又有人繼續問，“什麽樣子的？”
“什麽也沒有，空蕩蕩的一個區域，同先前我們走過的通道基本類似，不過，地面上所有的管道在這裏彙總，”先前沒有太過仔細的觀察，現在，秦川将目光一寸寸鎖過去，看向前方彙總的管道時，突然發現，“管道之下，應該聯接有某種裝置，但現在，不見了。”
“那會是什麽？”吳琅思索，“有沒有可能，我們還沒到達真正的核心位置。”
秦川用照明設備将面前掃視一圈，搖搖頭：“不會，不管是先前呈現的圖案坐标，還是現在看下來，這裏都已經是最中心的位置，甚至于，我覺得，如果你們都抵達這一區域，我們将會從十個不同方向合圍這裏。”
“十個方向？”小明不太明白，“我們先前是從不同方位進|入的，而面前要走的那條通道，看起來只是條毛蟲。這樣的地形，或許不存在所謂的中心區域，也無法合圍。”
“不對，”吳琅想了想，“如果通道是同一條，我們不可能沒有碰上。”
“對，”秦川道，“我們進|入的可能是不同的通道，而這條通道的最終點，可能就是這個地方。”
“可是，”師古猶豫着，不知道應不應該開口，“我哥來過的地方，好像不是這樣的。”
“你哥？”所有人再起疑惑，“他跟你說過那場唯一被打開過的終極局？說過這個地方？”
師古搖搖頭，便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他沒說過，那些事情他好像一句也不能提，但是，他出來後，總喜歡盯着門看，各種各樣的門，仿佛……”
師古斟酌着詞句：“門後，會有另外一個世界。”
秦川的腦海忽然急速運轉！
有什麽東西，似乎在最初就給過答案！
突然，她的意識不受控地回到那個最初的殘局裏，名為真假的殘局，是師家哥哥的手筆，而那裏面，隐藏着三個真實的故事。
可現在看來，那個殘局最初的謎面，那個不存在的故事，會不會才是師家哥哥想要讓人知曉的信息！
而且，秦川确定，當時開放這個殘局讓秦川進|入的不是現在的師古，而正是師家哥哥！
那麽，會不會，最初，師家哥哥就想要把某個信息告訴秦川！
可是，他那會兒剛認識秦川，為什麽篤定這個信息只能讓秦川知曉，那個殘局只為秦川打開……
看起來，他像是很久以前，就見過秦川，甚至，是認識……
帶着某種目的，或者說，是某種使命的認識……
回想最初，如果刨除一切真假不談，在師家哥哥布下的那場真假殘局裏，其實也有一個故事。
故事貫穿始終的也是門，門內，有失蹤的母女，門外，有等待母女的人，那人甚至畫出了在其他人眼中并不存在的妻女的模樣，并篤定相信，妻女就在某扇門之後。而且，他能準确說出妻女在現實中的所有真實信息，包括身份信息和就職、就醫、讀書記錄。
沒人相信那人，也沒人能解釋這一現象，後來，那人就盯着門看，說門的另一頭就是等待着的妻女，甚至對着每一扇門說出這樣相同的話，大家一次次開門，同他展示門後沒有什麽不同的世界，但那人固執地等待，直到有一天，那人說妻女不見了，打開了面前所有的門，門後，果然什麽也沒有。那人陷入冷靜，似乎治愈了，直到後來的某日，那人開了某扇門，徹底消失在門後。
這便是，真假殘局中的那個故事。
因此，此刻結合師古的話，秦川确定，面前的核心區域并不完全。
但這種不完全不是物理意義上的不完全，而是，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他們還不能看見全貌！
那麽，有沒有可能，是差了點什麽！
差了什麽呢？
是門？
還是那個開門的人？
師家哥哥的那個故事裏，最重要的信息就是這兩點。
可是，如果……秦川的大腦飛速運轉……如果，這個故事只是為了提醒秦川，他來過，他見過，他知道點什麽呢？
可，那是什麽呢？
師家哥哥想要告訴秦川的，到底是什麽？
因着極度運轉的大腦，秦川頭有些疼，她用力拍着腦袋保持高速的思考能力。
忽然，在這點疼痛裏，她想到，師家哥哥當時身上給她的那種使命感，再次同如今身為完傀的洛林是一致的。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秦川猜測，那時的師家哥哥，其實才是真實的完傀，那個問題，他也破譯了。
“你哥哥給你留的那個密碼箱呢？”秦川問師古，“你打開了沒有？”
師古摸摸背包：“打開了，但，也沒打開。”
秦川不理解：“怎麽說？”
師古：“箱子不難開，但箱子裏的機關盒不好開，應該只有一種解法，錯了就會被銷毀。”
秦川皺眉：“連你也打不開？”
師古點頭：“嗯。”
秦川沉默，知道，那個機關盒就是解開面前一切謎題的關鍵，而打開機關盒的密碼，不出意外，曾經進|入完傀狀态的師家哥哥知道，朵朵知道，而現在的洛林，也知道！
“是有關聯，”同時，洛林肯定道，“但是，我還說不出。”
秦川點頭：“可能，還需要一點契機。”
“什麽契機？”師古問。
秦川目光鎖定，看向核心區域的那片虛空：“有一點，我想，一開始師古就說對了。”
所有人疑惑，連師古也莫名：“說對了，啥啊？”
秦川：“目前這個動态平衡的結果是讓我們所有人死，可是，不管我們面對的是什麽，既然已經共生這麽多年，它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是，沒有道理的。”
“你的意思是，”吳琅和小明的思緒瞬間跟上，“對方可能不是想要我們的命，想要我們命的，另有其人？”
“嗯。”秦川點頭。
“那會是誰？”師古不理解，“這裏，根本沒有其他存在。”
秦川将目光再次鎖定虛空中的某點不起眼動靜：“那可就不好說了。”
又囔囔道：“大家有沒有想過，什麽東西是确定存在，但是，我們又看不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