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相門[異人&解謎] 第 190 章 采生秘術

采生秘術

站起的麗姐仍舊虛弱,她苦笑,這麽多年下來,終究還是要由她而起由她而終,還是要靠着這點恨之入骨的血脈之毒來完成救贖。

她嘗試招回那些四處蔓延已經失控的毒,但她沒想到,毒在無數次的掙紮之後,選擇的都是桑仐。

再後來,便是一場争奪。

于是,向來不配做母親也不是個好母親的她出手最初就是朝着她的孩子,唯一全心全意愛着她的孩子。

桑仐從最初的不理解到驚恐,進而就是麻木,而後,開始死寂,仿佛先前加諸在她身上的那些傷害此刻才顯出厲害來,她才開始覺得痛,可是,痛起那瞬就只剩下了麻木。

那麽小的一個孩子,竟然也是苦笑。

笑着笑着,就是大口大口的咳血。

勝利的人是母親,自然只能是母親。

因為麗姐一心只是要将這些毒重新引回自己的身上,而孩子也只是一心想要保護她罷了。

雖然一場見血的争奪,但他們其實,最初和最終的目标都是一樣。

于是,毒彙聚、攪擰,尋找着來處,爬上火焰,爬過那片罪惡的土地,當一切盛大到極致時,那些本來無影無形的毒竟然帶上了瑩瑩薄藍的光,光裏,一點點,一寸寸,帶着麗姐的恨漫過地面,慢慢沒入那些村民的皮肉……

又順着皮肉一點點一寸寸推進,終于,将一層或薄或厚的皮一點點同血肉隔開……

速度很慢。

如同薄利的刀伸入皮下,手法高明地将人點點活剝!

半點血紅不見!

再後來,警報聲裏,目睹了全程的桑仐便同她說出了那些話:

“媽媽,你憑什麽打我……”

“所有人都可以打我……唯獨媽媽你不能……”

“要是沒有我,媽媽你早就死了……”

“我……才最應該恨你……你明明有能力……”

“卻讓我生在這裏,成為壞孩子……”

最後,她轉身走,一開始很慢,大抵受傷不輕,後來,越跑越快,伸手朝着臉上擦抹的,不知是血還是淚。

麗姐其實伸過手,她想喚回孩子,同她說聲抱歉,說聲辛苦。

可是,孩子沒有回頭,她也沒有叫出聲。

去吧!

那時,麗姐這麽想,終其一生,她會将這些毒帶在身上,終其一生,她都不會讓桑仐知道那點血脈之後的苦痛和不該。

去吧!

好好活下去吧!

然而,命運就是這麽可笑,就連這點想法,母女之間也是如出一轍。

在火光盡頭,逃走的孩子扭頭,一雙眼因為承了毒已經變得璀璨,黑曜石一般:“我會活下去!”

“如果,我活着回來……我會取了你的命……”

這點回憶終結,車也便停穩,面前是一個在地面上并不十分顯眼的建築。

但麗姐知道,這處的關鍵大抵并不在地面之上。

果然,麗姐被人帶入層層安保的巨大基地之中,基地建在地下,在沐雲那處見過不少大場面的麗姐知道,這裏有單獨并且封閉的一套安保和通訊系統。

末了,內裏碉堡一般的一處門口,引路的人停下腳步,而後,按下了開門的按鈕。

門裏,兩張巨大的懸浮床,交錯繁多的管道密布,繁而不亂,連接着兩套生命維持系統,細看,那兩套系統原來連通、共用。

封閉的懸浮床裏,一邊是一個眉眼很分明立體的男子,長得很好,自帶了溫柔的書卷氣,卻皮肉深陷,病氣滿身。

而另一邊,是一個傾國傾城妖媚一般的女子,雖然閉着眼,但只要看一眼便難挪開雙眼的美麗。

也只要一眼,麗姐便認出,男子身上有采生的秘術,而施術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妖媚的女子,她的女兒,桑仐。

麗姐的目光長時間地凝在桑仐臉上,好似要從對方的臉上身上找到同方才那點久遠記憶裏相似的東西。

可是,二十一年前那眼之後,麗姐再沒見過桑仐,只記得對方在火光中回過的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

她曾經不止一次地懷疑過,桑仐還有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體內毒的平穩蟄伏又讓她幾乎同時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桑仐活着,一如那些年她閉眼的日子裏一般,活在她看不見也不想去見的世界裏。

當年的事,她後來知道了全部。

因此,當警察找到她時,她認下了所有的罪,而那些人身上桑仐種下的毒她也沒有全解,在她的手段下,活不得好活,死不得好死,日日痛苦。

一直到沐雲找到了她,告訴她,他會終結這一切,只要,給他十年。

而後,麗姐成了沐雲團隊的一員,她從未問過沐雲具體的策略,卻一心一意做着沐雲交待的事,一同陪着這群孩子成長到現在。

她想,如果不是生在十門,她和她的孩子換一種方式相遇,一切會不會就像她同沐雲、吳琳、小明的相處那樣,細水長流,歲歲年年。

可是,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做過的錯,虧欠過的人,都不可能重來。

此時,桑仐回來了,在沐雲手臂下用秘術同她留下那句話,她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她曾經想過,她和桑仐一輩子都不見,那才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命運從來都是這樣,總不會如人的願。

“媽媽,”面前的人死一般沉睡,卻有一個聲音被轉換出來,聲音嬌媚,沒有一點她曾經記憶中孩子的聲音痕跡,“這些年你過的很不錯呢……”

麗姐掃了一眼聲音傳來的地方,知道那是某種顯化的手段。

“可是,媽媽,”那個聲音繼續,“你過得很好的同時,會不會時不時想到你還有一個女兒,會不會想想,她是不是過得好呢?”

麗姐垂眸,掩住眼底的那點疲憊。

這麽多年,那是她唯一不敢回首的過往,每次回想,就是滿心的血糊刺啦,痛不欲生。

“媽媽,”聲音繼續,“你放心,我過得很好,沒有再吃不飽,也沒有再處處教人喊打喊罵。只是啊,媽媽,我在想,這樣,你才是最不放心的吧,你大概只想,我死在什麽地方才好吧……”

麗姐默默聽着,無從解釋,也不知道要從什麽地方開始解釋:“你找我來,有別的事嗎?”

于是,她只是冷血,如同一開始一般,毫無感情地說着這句話。

對方,沉默了片刻。

那具一動不動的身體上瞧不出任何的不同,但麗姐的心在滴血,她知道這句冷冰冰的話落在桑仐的心裏,會是怎樣的寒涼。

可是,又能怎樣呢?

十年的期限就快到了,麗姐相信,如果是沐雲的話,是能做到同她的允諾的。

如果一切終結,那麽,桑仐便什麽也不需要知道。

因為那些,本就是她欠她的。

是她這個做娘的欠她的。

“哼,”桑仐一聲冷哼,“你的那個主子,告訴你他能搞定一切對吧,可是,你有沒有再問問你家主子,他現在有了心上人,又是怎樣的打算?”

麗姐微愣,沐雲待秦川從來就是不同,如今,不知他們在九牢幻境中經歷過什麽,沐雲同原來愈發地不同了。

今日,竟然服下了那顆藥丸,将全身活人的氣息全部掩蓋,用了秘術去将人救出就可見一斑。

可是,不應該的。

麗姐想,他們之間,隔了世仇。

而沐雲的這條命,也只有進|入終極局才有活的可能。

他不會的。

他也沒有選擇這條路的權利。

“哈哈,”桑仐瞧破麗姐的內心,“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他不準備去終極局了,他已經摧毀了十相門所有信息網絡和産業,我聽說,他想同那個女子找個無人的地方過日子去了。”

麗姐愣住。

如果這樣,她這條命總有承受不住的一日,到時,一切的一切還會繼續,桑仐,還是要走上她的老路。

“所以,”桑仐繼續,“幫我個忙吧,或者,也是幫你……”

地下基地外,強哥已經帶人圍了過來,破門進|入,一切都很順利,似乎裏面的人也沒有抵抗的準備。

找到麗姐,看到那兩具被生命維持系統綁定在一起的沉睡的人,也并不費力。

麗姐頹然坐在凳子上,似乎沒看見外界發生了什麽變故。

直到強哥的手放在她的肩頭,她才一個條件反射,出手将強哥推開數步。

在看清來人那瞬,她一口氣呼出來,人好像才活了過來……

——

日上三竿,終于有人敲響了沐雲和秦川的房門,不出意外也不會出意外,自然還是師古:“我說哥們,差不多了吧,都幾輪了……”

門頃刻拉開,沐雲心情相當好地立在那裏整理着領口的領巾,再裏面,是收拾妥當的秦川正在吃遲來的早餐。

師古的喉嚨便在那刻梗住,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溜滋味。

是真的,怕兄弟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這點情緒在看到沐雲莫名其妙要圍上一點領巾,而領巾下面看起來就有貓膩,又好死不死伸手扯下沐雲領巾,看到那點紅痕時達到頂峰。

“艹!”師古自認不是一個語言貧乏的人,可是那瞬,他竟然也只說得出這一個字眼。

“怎麽?”偏偏,秦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含着最後一口早餐精神狀态相當不錯地走過來,瞧了眼師古手中的領巾,又心虛地瞧了眼沐雲喉結,“咳咳咳……”

那點子糕點就将人嗆住。

沐雲一手去拍秦川的背,一手抓回自己的領巾,順帶還掃眼師古,師古便吃了蒼蠅屎一般梗得愈發沒臉看了。

“怎麽?”

同樣的一句話,沐雲問出口那瞬,師古才恢複一絲絲理智:“八門後人都來了,在樓下,要見你。”

說完,沒什麽趣味地帶頭朝樓下走,卻在走到一半時憤憤回首:“我說不做人的!我要是長針眼,你特麽得負責!”

秦川剛好的那點咳便又起,直咳得滿臉通紅。

沐雲施施然系好領巾遮住那點誘人的緋色,牽住秦川的手:“嗯,我負責,負責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永絕後患……”

這句話,沐雲是含笑看着秦川時一字一句說出來的,于是,落在師古耳中便是十足十的毛骨悚然:“卧槽!你個死|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