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相門[異人&解謎] 第 132 章 沈小少爺

沈小少爺

秦川或許是短暫地暈了過去,又或者,秦川覺得,她只是大腦突然暈眩了那麽片刻人就醒了過來。

她醒來時,沐雲已經恢複正常,雖然臉還白着,但情緒已經穩定,眼底那些不知名的情緒和詭異也都不見了。

沐雲照例拿着帕子捂住口鼻,帕子也照舊有股子藥味,随着時間的推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秦川總覺得那股子藥味有了些微的不同。

而他眼前,九牢密籠的第八重已經開始運轉。

先前,這一層幾乎一動不動,此時,沐雲立在那兒,九牢便開始運轉,以至于剛醒來的秦川有種感覺,覺得這一層的開啓很難不和沐雲扯上點什麽關系。

“你沒事了?”秦川問,揉着胸腹,但很奇怪,先前那種讓人窒息的疼痛沒有了。

“嗯。”沐雲言簡意赅,似乎不願意多提。

“剛才……”秦川于是點破,“你怎麽了?”

沐雲便從九牢面前側過臉來,照舊地還是笑:“犯病了。”

言簡意赅,而且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儒雅溫柔,甚至還想同秦川開點玩笑:“大概是忘了吃藥。”

秦川便笑了:“你的藥,以後我給。”

這當然也是一句玩笑話,但沐雲卻明顯地怔愣了一下。

他側過頭,很細致地打量了一下秦川,帶點不顯山不露水的疑惑,倒教秦川有點看不懂了。

“怎麽?”秦川問,“我臉上有東西?”

沐雲下意識搖頭,随即便又笑着點頭,那點不顯山不露水的疑惑便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底。

“那沐教授可多擔待些吧,”秦川道,“我已經很久沒有洗過了。”

沐雲便果然露出誇張的嫌棄,于是秦川才瞧出,雖然二人幾乎淌過了九牢中差不多的地方,行過了差不多的路,但沐雲依舊保持着幹淨整潔,同她那是字面意思的雲泥之別。

“你有沒有想過就這麽結束算了?”沐雲大抵覺得氣氛不錯,便這麽半問不問地閑扯了一句。

“沒。”秦川笑着,二皮臉模樣,卻想都沒想就這麽答了。

她沒有退路了,她只能一路往前。

“哦。”沐雲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那麽,走吧。”

第八重幻境于是徹底打開。

不過,這層裏,沒有明顯詭異的動物,在九牢運轉那瞬,也只是有種煙,很輕,帶着顏色,隐隐約約。

秦川定睛去瞧,瞧出一點粉,一點紅。

随即,那些帶着粉和紅的煙便如霧一般盛大起來,內裏,嚓然相撞,随即爆出小朵小朵的煙花。

秦川凝眸,想起,這是石木天剛在糖果迷局中縱情時出現過的景象。

那麽,這一層,必然同巫門石木天剛有關了。

再聯系巫門和蠱門有難的提醒,秦川覺得,八重、九重幻境,要解開的或許正是巫蠱兩門的秘密……

随即,随着幻境的打開,眼前紅霧之中的小朵煙火,頃刻變成了夜空中大朵的絢爛煙花。

地點不出意外的,還是人衆制藥的研究所。

盛大的煙火是為了慶祝,慶祝有人成婚。

而這成婚之人,卻有點子意外,并不同巫門及石木天剛有關,而是,秦川瞧見,顧清瀾和沈其昌。

她的母親和父親。

第一次,秦川在幻境中看到了自己的父親。

意氣風發的,年輕有為的,爽朗愛笑,笑起來讓人感到溫暖治愈的父親。

同後來那個綴在顧清瀾身邊,總是一聲不吭的,幾乎沒有多餘表情,只在看到顧清瀾時有種歡喜,但也帶着敬重和疏離的父親截然不同。

年少的秦川認定,她的父母親之間似乎只是出于某種利益的結合,因此帶着刻板的疏離,沒有尋常煙火氣的歡喜和熱鬧,但此時看到這樣的父親,她卻又有種感覺,或許,他們也曾經有過濃烈的愛。

只是,後來不知被什麽磨滅了所有。

然而,旋即,秦川突然發現這個幻境中的一個華點:為什麽,他能一眼認出沈其昌?

同其他所有人所有事不同,沈其昌在她的眼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衆人的歡呼聲中,煙火繼續。

一對新人相擁,被起哄送入洞房,聲音喧嚣,帶着熱鬧。

研究所外某處僻靜,雨薇寧準備離開,她帶不走雨歡,也無法說動他那些所謂的試驗有多危險有多喪盡天良。

雨歡已經聽不進去。

但那種聽不進,還并非是單純洗腦和愚蠢所致。

雨薇寧隐約覺得,她的兒子心中有種打算,但是她卻不明白那是什麽,雨歡也絕口不提,只是執着地堅持着他認定的路。

“走了,”雨薇寧道,“你照顧好自己。”

“嗯,”雨歡點頭,“仁兒……”

“放心吧,”雨薇寧道,“孩子媽剛走,我會照顧好他。”

雨歡便一時低頭,無話。

這個樣子的雨歡,同年少時做了錯事的樣子幾乎便是一致,雖然長高長壯了許多,但當他低下頭,雨薇寧便還是想伸手,如同他小的時候一般摸摸他的頭。

手于是擡起,不過,雨歡終究長得太高了,同記憶裏的那個樣子已經不一樣。

雨薇寧試了試,也只是将手按在了雨歡的肩頭:“孩兒啊,你既然認定了,去做就好,其他的不用牽挂。”

雨歡沒有擡頭,別離總是艱難,尤其,他比誰都清楚,這場別離意味着什麽。

雨薇寧懂得。

于是,多說無益,雨薇寧便只是拍了拍雨歡的肩:“走了。”

就要邁步離開。

卻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同雨歡道:“歡兒,那生門主顧清瀾新生的孩子是我接生的……你明白嗎?”

這句話不輕不重,恰恰點在雨歡的耳底心頭。

雨歡于是擡頭,微皺了眉:“娘?”

“嗯,”雨薇寧點點頭,“必要的時候,那點符相做引,能救你的命。”

雨歡于是明白,那是雨薇寧化用了巫門和甲門的一點子手段施展的縛靈傀術,可固魂,可救命,必要的時候,也能拿來替死擋命。

被施術的人,在術被激活時,眼底會有符相滾動,識得那符的人,便能将對方的命拿來己用。

這種手段,雨歡一向不喜歡,尤其……

“可是,娘,”雨歡終究将一點眉頭皺緊,“那樣的孩子,有兩個……或許,更多……”

轟然一聲,秦川瞧向沐雲,明白這句話意味着什麽。

可是,沐雲已經将所有情緒都收束齊整,現在看去,只是無動于衷。

經過先前那一波之後,他重歸穩重,不再有多餘情緒外露。

照亮夜空的絢爛煙火也終于燃盡。

研究所內,儀器監護室裏,新出生的嬰孩已經長大,約莫有了三四個月的樣子,身上已經沒了那些驚悚的針和管,只臉色白得教人心疼。

他閉着眼,看樣子是睡着了,只是,睡夢中或許也不安寧,他睡得并不安穩。

門輕輕被敲響。

顧清瀾垂了下眸,随即按動某個開關,能看見嬰孩房間的窗戶便瞧不清,成了平平無奇的一層玻璃。

那是某種特殊的單向玻璃。

來人是沈其昌。

帶着幾分醉意,很有限,反倒襯得臉上的紅暈分外動情。

沈其昌是大家財閥最受疼愛的小兒子,從長相到氣質均無可挑剔。

因此,此時意氣風發新婚燕爾的他,怎能不教人眼前一亮。

他靠近顧清瀾,想要摟上對方的腰,但顧清瀾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早點休息吧。”顧清瀾這麽說着,打了個合時宜的哈欠,眼底卻一絲困倦也沒有。

“我要同你一起,”這話便帶着幾分酒氣壯着膽子被說了出來,随即,又覺不夠,還補了一句,“我們,結婚了。”

聲音不大,也不太有底氣。

“沈其昌,”顧清瀾便叫了他的全名,“沈小少爺,這婚是你求着我結的,別忘了,你說過什麽。”

“嗯,嗯,”沈其昌便果然嗫嚅起來,“我記得,我說過,只要你願意嫁給我,我什麽都答應你。”

“那麽,”自始至終,顧清瀾的臉都是冷的,“你聽見我說什麽了麽?”

“聽,聽見了,”在顧清瀾面前,沈其昌沒有任何招架回手餘地,“你說困了。”

“那麽,”顧清瀾下了逐客令,“早點回房休息吧。”

于是,新婚之夜,沈其昌便将三分酒意喝成了十二分,直到第二日中午才醒。

而他醒來,被告知顧清瀾已經離開。

在沒有顧清瀾的時候,其實很難瞧出沈其昌的那點子卑微,他從容洗漱穿衣,套上西裝那瞬,便是金尊玉貴的精英少爺。

不過,人終究是沒走。

舍不得。

他将一切工作接入研究所,研究所內在做什麽他答應過顧清瀾不涉足,但他有自己的家業和産業,也有就算身為少爺也無法拒絕的一些工作。

時間就那麽不緊不慢地過着,臺歷翻過一個月後,研究所外突然就來了很多人,都要見顧清瀾。

沈其昌将視線從工作中擡起那瞬,人就有了種期待和歡喜。

他自然想見顧清瀾,可是,他發的信息很少能收到回複,他只知道顧清瀾在忙,至于忙什麽照樣是問不出的。

沈其昌每日都會同顧清瀾分享很多有趣的事情,但顧清瀾的回複往往只是一個嗯。

回複的時機也很湊巧,于是,只是一個嗯,也便能讓沈其昌高興得像個傻子。

沈其昌于是便生出無限的信心,覺得自己家室、人才樣樣一頂一的好,人又溫情專一,就算是座冰山,也有可以被他捂熱的一日,況且他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未來,何必急于一時。

更何況,他們二人,已經成婚,有了這層世俗的羁絆。

于是,在整個研究所陷入某種暗流湧動的恐怖平靜之中時,沈其昌懷揣着美好,靜靜等待顧清瀾的到來。

顧清瀾是第二日傍晚随着晚霞一起到達的,由直升飛機直接送過來。

飛機還沒停穩,顧清瀾便推開機門。

她攀住飛機下來那瞬,沈其昌覺得她是有些疲憊的。

但他并沒有多想,畢竟,顧清瀾總是忙忙碌碌。

就算風卷起顧清瀾的外套,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刻,沈其昌也沒有多想,只是單純地以為,顧清瀾大抵上微微長胖了點。

挺好,胖點好。

沈其昌笑得單純而熱烈,像個孩子。

果然,愛笑而單純的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

當夜,顧清瀾便同他同了房。

大抵是因着小別勝新婚的緣故,沈其昌分外熱烈,覺得顧清瀾也十分配合,一場雲|雨分外圓滿和諧。

只是,秦川和沐雲瞧得清清楚楚,從顧清瀾下了飛機之後,人就進入研究所會客廳,再也沒有出來。

唯一和沈其昌有過的交集,只是在錯身而過時,同他有了一點眼神的交彙。

不過,也很短暫。

自始至終,顧清瀾從未單獨出現在沈其昌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