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這起案件的起因經過結果已經非常清楚了吧，還需要我再做贅述嗎？”梁遠植對着眼前的一幹警員詢問着。
池幸司是多年前遇害的曲家長子曲澤鐘假冒而成。這麽多年，曲澤鐘假冒池幸司在警校及警隊發揮自己的作用，核心目的是将陷害曲澤妍及自己一家的人全部繩之于法。
因對方影響力超乎自己想象，所以他選擇，将除了傷害自己妹妹的三人外的其他人也納入倒受害者一欄。
但無論如何逃避，池幸司的舉措，已經觸及法律底線，他已經不被允許生還。
“局長，他是怎麽逃過人體生态系統監控的？”下面有人詢問道。
梁遠植猶豫了片刻，才用餘光看了看最遠處的塗彌笙，“他的其中一只眼睛，并不是他自己的。池幸司是被曲澤鐘假扮，但曲澤鐘的一雙眼睛中，有一只眼睛，屬于真實的池幸司。也是因此，我們才掌握了他确實并非池幸司本人的實質證據，對其進行逮捕。在場諸位都清楚，沒有明确證據，是不可以對罪犯進行逮捕的。”
下面的人還有人想問，但都看的出梁局長的臉色壞的很，所以都識趣地不再詢問。
梁遠植收起了案底，“今天的會議先如此吧，大家都整理下手頭的材料，把目前現有的材料給我就好。”
“局長，我還有個問題，”一個剛來隊裏不久的人擡手問道，“據說這起案件的解破是有我們警校前輩的幫忙啊？想問下局長，那位前輩叫什麽？我們也想學習下！”警隊新丁蠢蠢欲動着。
梁遠植張了張嘴，并沒有回答。
在他沒有回答的間隙，一個清澈的女聲響起，“林濟仁。”
那名新丁看過去，一個肉眼可見的很利索的女子在會議室的最角落清楚地開口。
“你的警隊前輩，叫林濟仁。”塗彌笙沒有看他，而是凝視着不知何處，“希望你可以記得他。”
新丁惶恐地點了點頭。
審訊室內。
“你該感謝他的。”池幸司眯着眼看塗彌笙。
“誰？”塗彌笙不解。
“濟仁，”池幸司輕笑地看着她，“林濟仁，你得感謝他。”
“确實……”塗彌笙垂下頭，“沒有他，确實破不了這案的。”
池幸司揚了揚眉，随即也垂下眼，表示默許。
塗彌笙點點頭，看了看池幸司片刻，心下明白自己應該不會再問出什麽了，于是便準備離開——要收尾的工作還有太多，在此停留多一刻，也在耽誤她的時間。眼下，她要抓緊時間才行。
“我尊敬他，”在她臨出門前，池幸司再次開口，“事到如今……我非常尊敬他。他是和我一樣的人，”他略帶些陰鸷地看着她，“希望你也可以尊敬他。”
塗彌笙停下腳步回頭，“他和你不是一樣的人。至于我，我對濟仁師弟最大的尊敬，就是将此案結案。”
池幸司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一抹頗具諷刺意味的嘲笑。
這嘲笑不知為何竟讓塗彌笙有些刺痛感，她在走出房門的最後剎那又回頭看了眼，但對方已經不再看她。
披着池幸司皮的曲澤鐘被判處死刑。
行刑的那天，梁遠植、許淮笑和塗彌笙都在場。但曲澤鐘沒有看任何人，只擡起頭對着天空笑了笑，然後很快，他便失去了聚焦。
凝固劑一案，至此終結。
地下凝固劑最大的市場已被繳獲。
警隊生态系統漏洞也被察覺。
曲澤妍人工智能因為協助罪犯曲澤鐘而被徹底銷毀。
一切都得到了很圓滿的解釋。
如今剩下的謎題，只有被注入凝固劑的幾位警員何時能醒來。
梁遠植凝視着所有被放在紀念櫃裏的遇害的警員相框，将王越、李将文、宋展于的動态相框拿了出來，放進了待銷毀材料箱裏。
塗彌笙去了保存所有遇害警員的冬眠艙。王越、李将文、宋展于三人已經被移除，只剩下四個受害者。她一一地看過來，最後在林濟仁蒼白的面孔前停留了下來。
許淮笑回到林濟仁曾執教的警校，如今這裏只剩下一個看得見但摸不到的人工智能，在講臺上講述着原本應該由林濟仁本人來講授的課程。
“結束了？”課程結束後，“林濟仁”留下來單獨面對許淮笑。
“嗯，都結束了。池幸司是曲澤鐘假扮，如今已經定罪判刑。”許淮笑如實告知，“不過這些事情，我不告訴你，你也應該知道的吧？”
“林濟仁”搖頭，“林濟仁在設定我的時候明确規定了什麽時候可以輔助什麽時候可以聯網查閱，沒有人要求我聯網查閱結果，我無權自主執行。”
“你不是人工智能？難道不能自主進化然後自主查閱？”許淮笑詢問。
“呵，”“林濟仁”微笑，“人工智能，也不是人啊。這點我也是認可的，我只會也只能執行設定的規則。從這點來看，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存在呢……能突破既定的設定……”
許淮笑不知道如何作答，于是不再開口。
“既然案件已經結束，那我便可以說出一直被設定不允許說出的事情了。”“林濟仁”突然開口道。
“什麽事？”許淮笑疑惑。事情已經結束，還有什麽不被允許說出。
“林濟仁和池幸司教官關系很好，是因為兩人曾經一起處理過案子，且林濟仁曾幫池幸司擋了一槍，為此傷到了神經也留下了後遺症。”
許淮笑想了想，點點頭，确實有這麽回事。
“林濟仁在受傷處，留下了東西。”“林濟仁”勾了勾嘴角，“這是我眼睜睜從旁協助，卻被他命令禁止在破案前不允許開口的事情。”
許淮笑看看他，“好，我現在去找。”
“找到後，無論內容是什麽，記得先給你的上司梁遠植看。他審批過了，再說其他。”“林濟仁”提醒他。
許淮笑愣了愣，這一瞬，似乎真的是林濟仁在身邊，“嗯，好，我知道了。”
塗彌笙在冬眠艙裏呆了很久。
許淮笑趕到的時候，她還在。
待她徹底離開後，許淮笑才角落裏走出來走到儲存林濟仁身體的冬眠艙。他看了看四周，然後順着林濟仁曾經受傷的肩膀觀察過去。他觀察了很久很久，才看見大臂外側有非常不易察覺到一處凸起。他沒忍住伸手摸了摸，那塊皮膚不知為何突然向外凸起，裏面的物體漸漸地穿透了原來隐藏的人工皮膚。
許淮笑将裏面的物體拿出來。
那是一枚小到只如一層皮膚般薄厚的芯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