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是在三日後,程子回加入八方镖局出戰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時之間,無數雙眼睛都巴巴的等待着這場比武,也好奇十有镖局會派何人出戰。
程子回每日早出晚歸,谷百合知道她是一個人在河邊練武。他為袁鋼診脈後,便會親自到廚房為程子回做些強身健體的藥膳。
谷百合拎着食盒來到河邊時,程子回正練着一招劍式。只見她手腕靈活的轉了轉,手中之劍就舞出了無數個劍花。谷百合雖然不懂武,看不懂她的劍法,但依舊能看得出這劍招千變萬化,剛柔并濟。
程子回收回劍,轉身望向谷百合。谷百合便快步朝她走了過去,放下食盒,很自然的對頭說道:“來歇會兒,吃點東西吧。”
看着又是藥膳,程子回幾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俊眉。不過,這一次卻沒能逃過谷百合的眼睛。
“這藥膳是我親自準備的,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我沒病沒痛。”程子回猶豫了一下,決定跟他說道說道,不然明天還會是藥膳。
“你之前先後兩次受重傷,傷雖然好了,但還是要補補的。”
程子回不但不以為意,而且還對他提了個需求。“明天帶只燒雞過來吧。”
谷百合噘了一下嘴,有種好心被當做驢肝肺的感覺,那委屈的小模樣分明就是有撒嬌賣萌的嫌疑。
程子回突然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跟他一點都不客氣了,又見他露出這副表情,立即說道:“藥膳就藥膳吧,你送什麽過來,我就吃什麽。”
“嗯。”谷百合瞪了她一眼,這才消了氣。
次日,這是比武的前一天了。谷百合做好藥膳,提着食盒去找程子回。走到城門口時,他鬼使神差般的返回城裏,繞了三條街才找到一家有賣燒雞的店。
程子回練劍練得心神不寧,已經過了午膳的點兒,可送飯的人卻遲遲不來。不怕餓着自己,就怕他遇到麻煩才耽擱了。
姍姍來遲的谷百合不知道程子回心裏在想什麽,他放下食盒,而後直接很沒形象的癱到草地上,因為走得快,還有些喘。
“你怎麽了?”
“別管我,你快吃飯吧。”
程子回默默的打開食盒,竟果然有只燒雞。剛才聞到燒雞味時,她還在想,可能是今日的藥膳裏有相似的味道。
谷百合不忘叮囑了她一句:“你不能只吃燒雞,藥膳也得吃點,哪怕只吃一兩口。”
“好。”在谷百合看不到的角度,程子回揚起了唇角。
谷百合閉目休息,或許是因走太多路而累到了,竟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程子回啃完燒雞後,又吃了兩口藥膳。她沒有再繼續練劍,而是在谷百合身邊躺下。
谷百合醒來時,愣了一瞬,這是在河邊睡着了?而後,他便轉頭看到程子回睡在自己身邊,又愣了一下,蹙着眉頭喊她起來。
然而,程子回似乎睡得很沉,一動不動。突然,谷百合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臉色倏地慘白,手指顫抖的探上她的脈門。
竟然中毒了!
谷百合連忙喂她吃了一粒清毒丸,而後取出銀針為她驅毒。待他忙完後,再重新把了一下脈,這才松了口氣。他用銀針試了一下藥膳,心情複雜的看着銀針隐隐染白。一般的毒會讓銀針染黑,這種染白的毒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能讓人長時間昏睡。
選擇在比武前一天下毒,還是不致命的奇毒,谷百合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是何人的手筆。不過,他這回卻是想岔了,那邊只是有人擅作主張而已。
傍晚,程子回醒了過來。
谷百合将她中毒一事告訴了她,并說道:“這藥膳是我親手做的,做好後我就裝在食盒裏提了出來,期間我沒離開過廚房。下毒的人是怎麽做到的?”
“廚房裏沒進過外人?”
“沒有。”在她醒來前,他已經反反複複的仔細回憶好幾遍了。
“那個吳山呢?”
“她本來就在廚房裏做事。你懷疑她?”谷百合愣愣的,吳山這幾天一直有幫他擇菜洗菜,她是感恩他治好她的歪嘴吧?“不會是她,她沒有理由害你。”
程子回早已猜到吳山是十有镖局安插在八方镖局的暗樁,此事不難猜想。穆子期不會做這種事,可她手下那幾個人就未必了。
谷百合又将今天的事情仔細回憶了一遍,依舊沒發現特別的地方。程子回見他蹙着眉頭沉思,便提起食盒,說道:“我們回去吧。”
谷百合仔細瞅了她一眼,雖然已經把過脈了,但依舊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別擔心,沒什麽問題。”
“嗯。”谷百合彎了一下眉眼,和她一起騎馬離開。
然而,就在他們回城的路上,一人一馬正守在路邊等着他們。
譚容華遠遠的瞧見那二人一騎過來,眸色黯然。但他們離得近了,終于看清了馬上男子的臉,驚愕眯眼。
此時,由于還沒有靠近城門處,谷百合便沒有蒙面,一張毀容的臉就這樣暴露在譚容華面前。
“大小姐。”
聽到這聲稱呼,谷百合面無表情,程子回幾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頭。
“有事?”程子回淡淡的問。
譚容華露出委屈的模樣,仿佛在控訴程子回薄情一樣。
谷百合看得心裏極不舒服,但轉念一想,此人和程子回之間的事情,關自己什麽事呢?
譚容華見程子回毫不動容的驅馬從他身邊走過,連忙追上去,說道:“大小姐,容華想追随大小姐左右。”
“不必。”程子回又是惜字如金的只說了兩個字。
“大小姐,我不明白。您為什麽能對他另眼相看,就是不能正眼看我一下?”譚容華泫然欲泣,眼裏是對谷百合的不屑,也是對程子回的不解。他原以為讓她帶在身邊的男子應是一位絕世佳人,卻不曾料到竟是這般醜陋模樣。不得不說,谷百合的容貌,對他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程子回沉着臉沒說話,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麽看重谷百合。
可她的不回答落在譚容華眼裏就是對他的無視,頓時悲憤至極,留在原地木木的看着程子回離開。
谷百合在靠近城門時,戴上了一塊黑色的面紗。他想起剛才那人與程子回的對話,沒有問那名男子是誰,卻是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程子回,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程子回愣了一瞬,而後徐徐說了兩個字:“朋友。”
谷百合沉默,有些懊惱自己怎麽問了個這麽愚蠢至極的問題。
……他們最多也就只是朋友呀。
然而,即便是在這號稱不拘小節的江湖上,哪有作為朋友的年輕男女像他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