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出頭天 第 4 章 便宜獵物(2)

更新時間:2017-04-29 21:00:03 字數:5703

刀起刀落,肚皮被剖開的母兔腹中捧出三只小兔,它是真的懷孕了,産期就在這一、兩日,因為要積累生産的力量才拼命進食。

不過也是因為懷了崽跑不動,才會坐以待斃,反正不論被捉走或殺死都難逃一劫,死前先飽餐一頓。但是三只小兔死了一只,只有兩只還活着,小小的、濕漉漉的,看起來瘦弱,不知能不能養得活。

“長得比花還好看的大哥哥,你殺死我的兔子。”小姑娘的甜嗓很軟很糯,綿細綿細的。長得比花還好看……除了領頭的美男子外,他的随從們都倒抽了一口氣,露出驚恐的神情。這小丫頭死定了,竟敢拿主子的驚世容貌說嘴。

“所以呢?”星目微閃笑意。

“你要賠我。”成清寧靈活的水眸往馬上一溜。

“賠你一只兔子?”以兔賠兔。

她搖頭,“你殺的是我心愛的兔寶,我養了好幾年才把它養得這麽大,你還害得小兔兔沒有娘。好看的大哥哥,我也不貪心,就把你今天獵到的獵物全賠給我,我便原諒你的無心之過。”

全部?這叫不貪心?黑臉男和俊秀男子互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心中所想:這個小姑娘也未免太大膽了,她知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

“好,給你,只要你拿得動。”黑眸深不見底。

“為什麽拿不動呢?我有馬車,只要載得動就好。”沒人會笨得往肩上扛,弄得一身血。

“我是指你。”以她一人之力拿走他所獵得的獵物,不假手他人,不管她用什麽方法從他們馬背上取下。

“天哪!那真是個絕頂聰明的小姑娘。”他還沒見過有人用一根棍子就能取物,還不用費力。

“是小有慧黠,但願她不會自誤在七巧玲珑心下。”慧極必折,隐其鋒亡方是保命之道。

“王……主子,要不要屬下探一探小丫頭的底?”如此聰慧的小智星是出自誰家?

“不用,路上巧遇而已,我們還要趕赴北大營,為明年開春的戰役練兵。”一刻也怠忽不得。

“是的,主子。”可就這麽錯過了有點可惜。

一行七人六匹馬,一揚鞭,塵土飛揚,蹄落草飛濺綠沫,一會兒,倒地不起的野草只剩下蹄狀的窟窿,人與馬已化成天邊的一抹黑點,漸漸遠去。

另一方面,大為豐收的兄妹看着堆滿馬車的獵物,一個眉開眼笑,滿眼財迷的盤算着這些東西能得銀多少,一個苦惱滿車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這麽多的肉哪吃得完,要不要命人把一部分先送回侯府,讓府中諸人也嘗嘗野味?

“三妹妹,你怎麽知道用一根棍子就能将獵物挑起,有的都比你還重呢!”他看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因為我比你聰明呀!我有腦子,你裝的是砂子。”有勇無謀,不知變通。她得意揚揚地接着又道:“《孫子兵法》有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我這就叫作先聲奪人。”一口咬定兔子是他們家養的,畢竟誰也不能證實懷孕的母兔并非家兔。

聞言,成弘文有些惱怒,“三妹妹,你這是訛詐,騙人的行為是不對的,別人辛苦打到的獵物怎能占為己有?”

“但是那只兔子的确是我們先看到的,我們只是不忍心捉它,想等它吃飽了再捉,所以它是我們的囊中物,我們不捉它是因為已經把它當成我們的。”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用巧計贏來全部獵物。

她不過是運用了杠杆原理和滑輪,以力借力地撐起比自身體積大上數倍的重物,再用枕木運送,一一送到馬車,大到拿不起來的獵物就用這法子,方便順暢,小的如山雞、兔子、野雁等,她倒是能一手一只的扔上車。還有白狐貍呢!那身皮毛可值錢了,若能多獵幾只做成大氅,一轉手是數百兩,離她開芳療館的目标就更近了,日進鬥金。

身為庶女的成清寧很窮,府裏一年四季發給府中小姐的首飾、珠釵不能變賣,月銀入不敷出,她常常處于缺錢的情況下,捉襟見肘的苦熬着。

後來她靠着練了一手簪花小楷,這才藉由幫二哥哥作文章斂點小財,改善手邊無銀的窘狀。

現在她十歲了,過個幾年就要嫁人,根據她打探到的消息得知,府內的嫡女出閣壓箱銀有二萬兩,嫁妝擡數由主母決定,最少九十八擡,高則一百二十六擡。

而庶女就可憐了,僅僅二千兩現銀,十倍的落差,且嫁妝擡數最多六十六,塞的全是不值錢的被褥和子孫桶,一點錢就能打發了,還賺足了名聲。

她不是計較嫁妝的多寡,誰生的誰心疼,嫡母的親生女兒自是得她大多數的嫁妝,那是大姊姊的,她不嫉妒,誰不想把自己的東西留給女兒,反而便宜小妾的孩子。

她明了,也能諒解。

只是她也不想嫁得寒酸,萬一所嫁非人呢?她得留着一些銀兩好自護,析産別居或和離都用得到銀子。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求人不如求己,所以她才趁還來得及的時候多做些準備,以備不時之需,誰曉得幾年後會發生什麽事,她是穿越不是重生,能預知往後數年的事,萬一董氏突然得了失心瘋,想把她嫁給七老八老的老頭子呢?她手中有銀,至少還有逃婚一途可走。

想得多的成清寧不輕易相信人,除了性子直的二哥哥,她連一向對她很好的大姊姊也不信任,總認為有一天大姊姊遇到難題,她會毫不猶豫将自家小妹推出去受過。

她此時的懷疑并非杞人憂天,看似恬和溫婉的成清儀其實是極自私的人,為了自己過得好,別人都可以犧牲。

成弘文被她似是而非的話搞迷糊了,“可是我們并沒有捉它,它還不算我們的,我還是覺得……”獵物該還回去,受之有愧。

“二哥哥,你沒發現他們不是出來狩獵的嗎?”眼見不一定為實,有時是為了蒙蔽世人的眼睛。他一怔,“不是打獵?”

“你看到了沒有?他們的弓不是獵人的弓,而且箭上有倒勾,那是用在戰場上的。”行軍打仗用的利器。不殺人,但傷兵卻活不了,拖上十天半個月,拖累軍隊的速度并讓傷藥快速耗損,救不活卻非救不可,不然其他的士兵看了豈不心寒,誰還有心思沖鋒陷陣、斬殺敵軍。

這是相當陰毒的狠招,可又不能不用,誰想要面對永遠殺不完的敵軍,等人傷愈再一決生死?早晚要死,管他是何種死法,早一日結束戰事才是人心所望,将士們都想活着回家見親人。

“你是說他們……”成弘文一驚。

成清寧手指放在唇心,做了個“噓”的動作。“我們不去管他們做了什麽,與我們無關,我猜這些獵物他們原本也不打算帶回去,算是便宜我們了。二哥哥,我們發了筆小財。”

看不慣她財迷的神情,他忍不住往她額頭輕叩,“你怎麽曉得他們不想要,這些獵物夠百戶人家吃上好幾日。”

山豬兩頭、狼五頭,一頭站起來比人還高的熊瞎子,還有一些兇猛野獸,兩匹馬拉得非常吃力,侍衛們讓出自己的坐騎步行,用馬幫忙拉車,這才能勉強前進。

“二哥哥,你要我說幾遍,我就是比你聰明嘛!你沒注意他們綁縛獵物的繩索松垮垮嗎?馬兒只要快步的奔馳幾裏路,馬身兩側的獵物便會一一往下掉。他們志不在獵物,而是偵測,随手打幾只獵物以做掩飾。”這麽簡單的事他為何看不懂,還揚言要入營掙戰功呢,人蠢也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蠢死了還不知做了什麽蠢事。

“啊!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他們綁縛獵物的手法的确很草率……”就在死屍上繞兩圈,也不打結的挂在馬身兩側,要是稍一劇烈震動就松了……嗯,三妹妹沒說錯,是他太遲鈍了,居然沒看出來。

“所以我才敢提出以物相賠,反正他們都不想要了,為什麽我們不順手拾回來,至少明面上的說法是賠償,他們也省得再帶着一堆死物回京。”

還得邊走邊扔,太不符合衛生,腐敗的肉食會滋生蚊蠅,傳染疾病,動物吃了屍體,人再獵食動物,吃了有病的動物,人也會生病,瘟疫由此産生。

“原來你早就看透他們有古怪,可我怎麽就看不出來呢?”成弘文欣喜妹妹的聰慧,又沮喪智不如人,明顯擺在眼前的破綻視若無睹,非要妹妹挑開說明了才恍然大悟。

人的腦子果然有差別,他的是豬腦袋。

“因為他們隐藏得太好了,光是那個好看的大哥哥,叫人一見就目不轉睛,誰會分心他們用的弓箭有所不同。”不會有獵人用百斤重弓狩獵,那是精鋼所鑄,弓身漆黑如墨,有股肅殺的沉重感,尋常人無法擁有。那名美得有如傳說中蘭陵王的男子身分必定不低,更有可能是軍中大将,目前邊關無戰事,奉旨回京。

不過打仗是男人的事,和她一個十歲小姑娘扯不上關系,她還是好吃好睡賺銀子,先把銀袋子填滿再說。

衆人到了莊子時已經過了正午,一早從京城出發走了半日光景,中途還耽擱了一會兒,可見莊子離京并不遠,不到一天的路途,若無要事其實可以一天來回,方便得很。

成清寧忍不住想到,那處林子離京不遠,地勢也不算高,那些人怎會獵到狼、熊瞎子之類獵物?那應該在更遠的深山獵的吧!他們究竟去了哪裏?

但她不想費心去猜測,很快的抛諸腦後。

她打算在莊子上待三天,把該處理的事交代清楚,任用好的管理人才,先把這三十畝地打理起來,以此為根本的大賺銀子。

但是在這之前,堆成小山的獵物要先換錢,留下一小部分自用外,其餘全部賣掉,一只也不留。肉歸肉,皮毛歸皮毛,兩種價錢。

很快地,成清寧賺進近百兩銀子,她拿出二十兩修葺有些破舊的莊子,多蓋了兩排側屋,一排留着做她日後來時的落腳處,一排給打零工的莊稼漢當短期居所。

兩排屋子當然隔得遠,分東西兩邊,不會有傷了閨譽的問題。

住了兩天,這天夜裏,她雖早早就寝,卻是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着。

“小姐,明天就要回去了,你還不睡嗎?明兒一早又要爬不起來了。”不用起早請安,小姐天天睡到日正當中。

這次跟來的是性情軟和的荷心,成清寧嫌荷葉做事太一板一眼,管得太多,她想好好放個假都不行。

“睡不着,我這心頭鬧得慌,老覺得有事要發生。”她不想回侯府,那裏太壓抑了,做人都不痛快。

“要不要奴婢為你點支安眠香?”小姐自制的,一點滿室清香,讓人不自覺的安眠,一覺到天明。”

她想了一下,搖頭。“不了,我想看一會兒月色,你幫我準備一些茶點和炭火溫着的熱茶,我坐坐就去睡了。”

“是的,奴婢這就去廚房,看還能做些什麽糕點。”她記得還有一壇腌梅,小姐很喜歡酸酸甜甜的糕餅。荷心剛離開不久,感覺屋子悶的成清寧便一個人走出屋外,她擡頭看看明亮的北極星,找尋她記得住的星座,天上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星辰,好似在向她傳遞百年歲月的孤寂。

夜深人靜,萬物靜谧,一股思鄉的悵然驀地湧上心頭。

那場車禍,有幾人逃過,誰又會為她傷心呢?若是她再活一次,可願回到霓虹燈閃爍的最初?

酒真害人,她一片光明的生命悄然殒落,幾年過去了,誰也不會記得她,如滄海之一粟,渺小而可笑。人活在世間是為了什麽呢?她自問。

可她用了兩世還是找不到答案。

為什麽她會在前世歷史上沒有的大明朝出現,有什麽在等着她?想多了,頭痛,她不想了,一切順其自然。

看着天上的星星,她不自覺地走到莊子的僻靜角落,這裏養了十幾只下蛋的雞,用竹子做的圍籬圍住。夜沉沉,母雞們都睡了,只有一只公雞不時的擡起頭,露出警戒的神色,一會兒又縮回去,閉目休息。其實雞有夜盲症,晚上是看不見東西的,公雞的動作出自本能,為了保護它的母雞們。

看到這情景,成清寧忍不住笑了,自然界的生物很單純,除了吃和傳宗接代,它們不用煩心相處關系,不怕明天有沒有銀子用,不用遵守人定的規矩,也沒有禮教一物。

人就是自尋麻煩,制定一些規矩把自己困死,誰不照着做便是異類,人人都可以群起攻之。走着走着,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誰?”

是人嗎?還是村子裏的野狗。

看到有影子閃過的成清寧心中不踏實,她想去查看又擔心有危險,不去看看又覺得不妥,心裏七上八下的。她有些後悔走得太遠了,沒帶上丫頭或侍衛,現在折返不知來不來得及,她不想把小命賠進去。

心裏如此想的她開始慢慢往後退,狀似散步的哼着小曲,骨碌碌的眼珠子靈活的轉着,細心的觀察四周的動靜,忽地,細微得幾乎是無聲的葉子碎裂聲傳來,成清寧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耳聰目明,那麽輕微的聲響她也聽得見。

“我看不到,我聽不見,我又聾又瞎,四方神明,八方魍魉,我是好人,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你們要捉人時千萬別捉錯,作惡多端的人才該死,快快打個急雷劈死他……”別來吓她呀!穿越大神已經吓過她一回。

一聲很輕的笑聲揚起,彷佛聽見她令人噴飯的自言自語。

“笑什麽,我放狗咬你……”一時沒忍住她轉頭朝人一指,樹木陰影處确實有個男子正倚靠着樹身。

“莊子裏沒狗,我看過了。”只有一頭小母老虎,人小個矮的張牙舞爪,脾氣好像還不太好。

“你……你幹什麽,想偷雞?”成清寧捂着跳動不已的胸口,十分懊惱自己的沖動,幹麽把小賊逼出來。

“我中毒了,你得幫我。”男子聲音很低,卻說理所當然,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成清寧暗翻了個白眼。“好看的大哥哥,我看起來像醫術卓越的大夫嗎?你想當死馬我還不一定治得了。”

“你認出我了?”修竹一般的身影走出暗處,身上透着一股殺氣,月光照出一張青中發白的玉顏。

“好看的大哥哥,你命都快要不保了,不要想着殺人滅口,我今年才十歲,好歹讓我多活幾年,我還沒嫁過人呢!”兩世人都沒一樁好姻緣,想想都冤,太吃虧了。

聽到她說想嫁人,皇甫桓冷冽的瞳眸中透出一絲笑紋。“過來扶我。”

“我扶不動你啦!你太高太重了……好、好、好,別瞪我,我忍辱負重總成吧!要是你把我壓死了,我做鬼也要找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