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路徑
随即卻又有些迷惑:“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有問題出去問!”看到道具的瞬間,花容顯然明白了全部玄機,“還有十五分鐘登臺,我還要換衣服。”
十五分鐘,秦川看了一眼候場室內那套雍容華貴的裙袍,知道很不容易,第一個帶頭出了門外。
門外,有人遞上普通的面具,衆人相繼戴上,開始朝着慶典最後一個節目舉辦地點移步。
金臺名副其實,确實是一座高臺,就在花城三條繞城水系交彙之處,是三向交通的三面橋,形如花蕾,恰好含苞待放懸在三面水系之上。
出了候場室,衆人走的是花容的私人通道,直接通向觀景視野最好的一座仿古酒樓。
一路上,花船、花神和來參加慶典的人滿滿當當填充了每一個闖入視野的角落,整個花城沉浸在一種無邊的熱鬧喧嚣之中。
“趕緊說說啊,你們到底怎麽發現的?”師古拉住沐雲,少見的不關心人山人海的小姐姐,“你們各自只有一個身份,手上道具也至多只有兩份,怎麽猜到游戲暗藏設定的?”
說罷,不等沐雲開口,又自顧自撫掌大笑:“可惜了可惜了,我應該來參加的!小子,你真有福氣!”
洛林一愣,大概少有人會對他這樣一個病秧子說種話,震驚之餘,倒是有些新鮮:“是,這場很盡興。”
“說說吧,”說話間,衆人來到包廂的觀景臺,正好對着三面金臺中花容出場的方向,視野十分開闊有利,秦川道,“不然這家夥能吵得我們沒法看演出。”
“從哪兒開始?”沐雲也有同感。
洛林身體不好,進了包廂自然讓開師古一段距離,顯然是想避免随時可能被師古拉住狂跳慶祝的危險動作。
“從你拿手帕擦眼鏡故意讓師古看見開始吧。”秦川道。
“什麽?”師古果然暴跳,“你還有別的算計針對我?”
“不是針對你,”沐雲含笑,愈發對秦川感興趣了,“是你硬趕着來找練的,要怪就該怪撺掇你來找我的人。”
師古腦袋呼地轉向秦川,随即又搖成撥浪鼓:“不會不會,我家秦川才不會像你一樣黑心腸!”
“所以,那個時候其實你已經确定了?”不顧師古打岔,秦川問,“你故意拿出手帕,是想讓我誤以為你是3號玩家?可為什麽又絆住他不讓他早點回來,要知道,他回來時我已經确認3號玩家不是你了。”
“差不多吧,”沐雲避重就輕道,“2號玩家的突然出局提醒我,玩家暗號之間必定有關聯,而且,玩家之間可能存在某種制衡關系,并且,這種制衡關系是可以不用觸發,直接出示就即時生效的。那麽,什麽樣的方式足夠簡單又能最有效地達成這一制衡?”
“等等!”師古打岔,“讓我捋一捋……暗號是什麽?秦川是怎麽發現暗號之間的規律的?‘今天’和‘日落時分’又是什麽?”
秦川和沐雲顯然都不想理這一連串問題,洛林看出二人心思不在這裏,便很自然地接過了話頭:“1號玩家的暗號是酉時,那麽,當她聽見2號玩家說出的暗示性詞語,在确認2號玩家沒有撒謊的情況下,很容易就能猜出這三個暗語之間的聯系。已巳日,酉時四刻,金臺獻禮是這場典禮結束的标志,而已巳、酉時、金臺三個詞也正好能對應上游戲給出的結束暗語。”
洛林清晰分析,語音舒緩。
“我叫秦川。”洛林還用1號玩家稱呼秦川時,秦川想起她還沒有告訴過洛林她的名字。
“今天用天幹紀日換算正好是已巳,現在是初冬,花城六點前後日落,所以,日落時分對應的是酉時,”師古接着分析,“用日落時分公開暗語,自己的搭檔一定能夠明白!而金臺……”
師古擡眼,看向沐雲:“那花姑娘對你不錯啊!”
沐雲險些噴出一口茶水,花姑娘是什麽鬼,花容禦姐範那麽足,姑娘兩個字大概少有人敢跟她提吧,不覺得不搭麽……
“好了,”師古占了沐雲便宜,見好就收,“你繼續。”
“……”沐雲一時無話,就不太想繼續了。
“什麽樣的方式足夠簡單又能最有效地達成三方制衡?”還是洛林,接着先前沐雲的話頭繼續分析,“并且具有足夠的迷惑性,雖然人人都會,但一時卻聯想不到?”
“石頭剪刀布嘛,”師古不以為然,“我已經猜到了!只是,游戲玩家每人手上至多兩個道具,還有一個道具是障眼,完全無用,在只知道一種道具的情況下是怎麽猜到另外兩種道具的?”
“你忘了,”洛林提醒,“秦川已經拿到了2號玩家的專屬道具,剪刀手軟糖和陀螺。”
“能通過剪刀手軟糖聯想到出拳的剪刀确實已是不簡單,但細細猜一猜也不是完全猜不到,可他呢,他是怎麽猜到的?”師古指向的是沐雲,“他甚至都沒接觸過其他玩家。”
其實,沐雲接觸過花容。
但是,如果花容真的沒有暗中作弊的話,洛林也有些想不明白。
看着大家将目光轉向自己,沐雲道:“花容愛憎分明,敢說敢做,性格十分直爽,不是個會暗中幫人作弊的人。”
洛林移開目光,師古撓着泡面頭。
“2號對家和1號對家相繼出局的時候吧?”秦川道。
“嗯,”沐雲承認,“突然出局的2號玩家讓我明白玩家之間存在制衡,而1、2號對家的相繼出局則讓我堅定這種制衡同樣存在于對家之間。那麽,除了搭檔沒有直接道具外,玩家、對家各3名,又同我手中的道具石頭有關的最簡單博弈制衡游戲就是石頭剪刀布了。順着猜一猜,也不是很難。”
“但是在那之前你就已經在拿手帕誤導師古了。”秦川沒有順着沐雲的思路往下走。
“你就沒想過,”沐雲笑得得體,“那有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沒想過,”秦川坦率,“如果不是花容沒忍住好奇提前入局讓我明白3號玩家另有其人,如果我受了誤導将你認作3號玩家,此時此刻,我已經輸了。”
“也不一定就輸。”沐雲依舊笑着。
“一定是輸,”秦川淡定承認,“因為3名玩家手中依次是石頭剪刀布,所以,如果我認定你是3號玩家,我一定會在最後用2號玩家的剪刀直接對上你的布,但其實你手中的道具和我一樣也是石頭。所以,剪刀對上石頭,我必輸無疑。”
“你不會這麽容易上當的。”沐雲肯定。
“你知道我會。”秦川輕輕一句點破沐雲這個小計謀的初衷。
而沐雲也不再否認。
确實,他一開始就是全力出招的,正如他所說的一樣,秦川值得全力以赴,他不會留手,因為這既不尊重,也不好玩。
即使一開始并不确定道具之間的制衡就是石頭剪刀布時,他也會随手弄出一兩個障眼法,因為萬一真的就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也說不定,這一點,在曾經的游戲裏他屢試不爽。
而且,秦川幾乎無法相信任何人的弱點造就了她極差的合作性,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秦川不會主動組隊。
這樣一來,當兩名玩家最終對上時,秦川手中1、2號玩家道具和3號對家手中的道具,三個道具必然只能按所出先後順序一局定出輸贏。
畢竟,出什麽?怎麽出?雖然看似随機,但其實早有嚴密邏輯推理暗藏其中,因此結果并不是随機的。
自然,這種時候,如果秦川誤認沐雲是3號玩家而使出剪刀,她便輸了。
所以,秦川在選擇洛林完成組隊之前,險些早已輸掉全局。
“這一局,我不如你。”秦川大方承認。
“你贏了。”沐雲也不虛受。
“贏得很勉強。”
“不,恰恰相反,很巧妙!”沐雲贊道,“我能猜到在不确定我的角色身份的情況下,你很可能會通過和搭檔組隊來拉高自己的獲勝幾率,也想到你會設計一個謎題保證由我先發,以達成穩贏必勝的結果,但……”
秦川毫不避諱:“你沒想到,我的運氣就是可以差到這種程度。”
“哦!我懂了!”師古掰着手指,終于明白,“我家秦川手裏是石頭和剪刀,而你手裏是石頭和布,如果兩邊依次出牌,不論怎麽出,先出什麽,都是石頭和布的組合贏!只有唯一一種情況可以讓石頭和剪刀贏!”
“那就是!就是……”師古顯然比在場其他身臨其境的玩家都要興奮,掰着手指一時想不出該怎麽表達,“哎!怎麽說呢?!”
“就是,石頭和布的組合先出!”洛林自然接上,“這樣一來,假設石頭先出,秦川可以同樣出石頭将對決逼成平局,在游戲只有一名玩家可以晉級的情況下,必然還需要第二場出拳,此時出布,剪刀就贏了。而相反情況下,則第一局就贏了。”
“是這樣沒錯,可是,”師古突然又開始思索,“你們又怎麽确定沐雲先出什麽呢?石頭剪刀布本來就是一個随機游戲,除非事先知道對方要出什麽,否則,按照概率,秦川還是必輸無疑。”
“其實這個游戲的難點就在于要在一堆看似毫無關聯的道具中發現隐藏的制衡規則,至于最後必然碰上的一方必敗局面則是最後一道關卡,兩個關卡都通過後,結局就很簡單了。”洛林說道。
“說人話!”師古不滿。
“游戲規則言明,道具使用時需出示。”
“出示?!”師古終于全部都搞懂了,“不能藏着掖着,那就不是随機了,純粹就是比大小!”
“是啊,”洛林笑道,“就算是比大小,如果兩兩依次進行,石頭和剪刀的組合也是比不過石頭和布的,所以,保證由石頭和布的組合先出,才是必勝的唯一路徑。”
“妙啊!妙啊!”師古情不自禁手舞足蹈起來,“環環相扣,步步驚心!難怪抛硬幣決出先後手後,游戲就結束了,原來如此!”
“砰砰砰——”
一連十二聲的禮炮炸響在金臺上空,随着禮炮升空,金臺三側的登臺通道被打開,禮樂齊鳴,鮮花飛旋,花容雍容華貴,力壓百名花神,在花神簇擁中接過衆花神傳上的花令銘牌,儀态萬千登了臺。
樂音宏大,開闊疏朗,加之花容姿色絕倫,所有人的目光登時被吸引過去,歡呼聲喧嚣塵上。
“你不覺得今天的師古不對勁嗎?”趁機,沐雲側臉在秦川耳邊低聲道。
“嗯,”秦川含笑,似在品評演出,“要笨很多。”
“他本來也這麽笨的。”
“所以……你先前是因為發現師古身上的古怪才絆住他的吧?”秦川也趁機在沐雲耳邊輕聲回道,“不過,看起來并不成功啊。”
聽見秦川的話,沐雲輕輕笑了,擡起頭來,目光直視舞臺,臺上,花容手捧花令牌在跳敬神的舞蹈:“怎麽樣,有興趣再合作一場嗎?……咱們探探機甲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