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祁千瑤坐在茶水間發了許久的呆。
她回想起昨晚的點點滴滴,整個人一頭霧水。
她不明白為什麽總在兩人的關系即将進一步的時候戛然而止。
似乎總有一道無形的牆堵在兩人中間。
而她卻始終無法看透。
她望着桌上的咖啡冒出的淡淡煙霧,腦海裏不知為何浮現出冉宵聞靠在牆上抽煙的模樣。
她一向來讨厭煙味。
但他抵着牆的模樣,纖長的手指,被煙霧籠罩的周身,她都讨厭不起來。
想到這裏,原本郁結的心中更添了幾分煩悶。
她拿起咖啡就想離開,這時,邱琦卻恰好走了進來。
她看到祁千瑤這幅将煩惱全然寫在了臉上的表情,感到非常好奇。
于是她便問道:“我今天一整天都看你悶悶不樂的,怎麽回事?”
祁千瑤抿着嘴,望着手中的咖啡杯陷入沉默。
這種事情,要她怎麽可能說得出口。
更何況,真要說起來,可就說來話長了。
但邱琦卻不依不饒地問:“讓我猜猜,應該是因為冉宵聞吧。”
bingo!
還沒等祁千瑤回答,她又繼續說道:“我就知道,這小子就是這幅德行,我聽說他最近跟你妹妹走得很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這下,祁千瑤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看來這個圈子裏确實是沒有什麽秘密,不管什麽事都能立刻傳得人盡皆知。
于是她只能苦笑着說:“他們之間沒什麽的。”
邱琦走到咖啡機前按下按鈕,随後轉過身朝祁千瑤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說大姐,你是不是戀愛腦?”她的語氣帶着些不快:“祁書函都那麽明目張膽地搶你老公了,你還看得下去?”
祁千瑤只覺得,邱琦說得簡直是一語中的。
可冉宵聞,卻不能算是她真正的丈夫。
邱琦見祁千瑤這幅爛泥扶不上牆的模樣,反倒先急了起來。
她将祁千瑤的身體掰向自己,緊緊地盯着她的雙眼,說:“你要是真的喜歡冉宵聞,就更應該主動出擊。”
邱琦這陣子也聽說了不少傳說。
有說祁千瑤和冉宵聞是假夫妻的,有說他們之間毫無感情的,但就她這些日子對這兩人的觀察來看,似乎并不是那樣。
該說是女性之間的惺惺相惜也好,或者是她獨特的觀察能力,她總覺得祁千瑤對冉宵聞還是有些真感情。
至于冉宵聞怎麽想,她就不是那麽在意了。
管他怎麽想呢。
于是她湊到祁千瑤耳邊,輕聲說:“你知道要怎麽勾引男人嗎?”
祁千瑤瘋狂搖頭。
她連戀愛都沒談過,更別說勾引男人了。
這簡直是讓小學生去參加高考的迷惑程度。
“很簡單,無非是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小狗。”
這句話,祁千瑤倒是在網上看到過。
但她實在想不通,要如何具體操作。
邱琦似乎看出了祁千瑤的不解,便好心解釋道:“成年人的愛情,靠的是吸引,崇拜和憐愛。”
祁千瑤恍然大悟:“這不就是美強慘嗎?”
邱琦愣了一下,随後拍了拍祁千瑤的肩膀,笑着說:“看來你還是有點懂的嘛!”
祁千瑤不好意思說是從少女漫畫裏看來的,便只能傻傻地笑着。
但是這說起來容易,實踐起來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一點,邱琦自然也明白。
于是她提醒道:“還有一點也很重要,就是抛棄所謂的面子。”
這恰恰,是最難的一點。
祁千瑤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她的心中,似乎總是有許多顧慮。
擔心冉宵聞是不是只是想玩玩,擔心自己會不會受到傷害,擔心這一切是不是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想得越多,便再也沒有了前進的勇氣。
談話間,一杯咖啡已經做好了。
邱琦拿過杯子,朝門口走去。
在和祁千瑤擦肩而過的瞬間,她朝她抛了一個媚眼:“加油哦,看好你!”
祁千瑤尴尬地扯動着嘴角,随後又癱坐回原本的座位上。
愛情,怎麽會比做一件衣服更難呢?
她望着窗外萬裏無雲的天空,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冉宵聞現在在幹嘛呢?
*
冉宵聞坐在項目部的辦公室內,看着祁書函和老潘正讨論着溫泉酒店項目的規劃。
說實話,他對此毫無興趣。
尤其是在看到祁書函時,他腦子裏只能浮現出冉卓昊交給他的任務。
但這也屬實讓他頭痛。
眼前正在激烈讨論着的兩人,在他看來像極了兩只鹦鹉,叽叽喳喳,不知所雲。
建築密度、綠化率、容積率……
他原本也不是專業出身,實在搞不懂這些術語。
好在這場讨論并沒有持續多久,老潘在彙報完報告後便離開了。
冉宵聞舒了一口氣,剛想起身,卻看到祁書函仍然筆直地站在自己桌前。
他挑了挑右眉,問:“還有事嗎?”
祁書函語氣嬌俏地回:“沒有事就不能呆在這裏嗎?”
冉宵聞起身,走到沙發前坐下,伸出手拿起桌上的威士忌。
大白天喝酒,可算不上一個好習慣。
祁書函像個跟屁蟲似的緊随其後,也拿起一個杯子湊到酒瓶旁,說:“給我也來一杯。”
冉宵聞沒有看她,只是問了句:“你酒量好嗎?”
祁書函驕傲地仰起頭:“那當然,我可不是什麽乖乖女。”
說罷,她看到冉宵聞的嘴角不經意上揚,疏離中帶着些魅惑的氣息。
讓人忍不住想亵玩一番。
于是她往冉宵聞那邊移動了幾厘米,幾乎快要跟他的肩膀靠在一起。
深黃色的液體在杯子裏滾動翻湧,他的手指輕輕蹭過她的手背。
“你喜歡祁千瑤嗎?”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冉宵聞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問這個幹嘛?”
她似乎沒有退卻,而是步步緊逼:“因為我喜歡你。”
非常直接,讓人有些難以招架。
但冉宵聞卻覺得,實在是過于無聊了一些。
這些年,他見過的女人數不勝數。
對他表白的更是千千萬萬。
或許最初的時候,內心還能起一些波瀾,但如今,确實只能用一潭死水來形容。
于是他便歪過頭看着她,說:“謝謝。”
或許在聽到如此官方的回答後,有些膽小的人便會因為從退卻了。
但祁書函可不膽小。
祁國強總是以為自家女兒乖巧懂事,成績好品行佳,但祁書函厭倦這些循規蹈矩。
于是她在國外參加游行,在巴黎的地鐵上逃票,在酒吧醉得不省人事……
于是她看上了親姐姐的丈夫。
祁書函單手撐在沙發上,将鵝蛋般的臉龐湊到冉宵聞眼前。
她舉起酒杯,輕輕碰了碰他的。
“祝我們合作順利。”她的笑容明媚,如同綻放的紫玫瑰。
冉宵聞一言不發,只是喝着杯子裏的酒。
原本,他可以名正言順地走出這個房間,或者對她冷眼相待。
但是現在,他必須給她一些錯覺,才能令她乖乖地說出他想聽的答案。
并且是越快越好。
所以他只好轉過頭,眯着眼看着她。
他問:“為什麽喜歡我?”
祁書函被他突如其來的提問怔住了,但她并沒有怯場,反而大方地回答:“你那麽帥,會有人不喜歡你嗎?”
冉宵聞冷笑着說:“即便是聽說了那些流言?”
而對方卻将身體湊得更近:“我有信心讓你成為我一個人的。”
冉宵聞沒有閃躲,而是迎上了她的目光——具侵略性的,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的目光。
此時,兩人之間不過一指的距離,但凡其中一人再往前一點,便可變得更加親密。
但他們兩個卻都沒有這麽做。
或許這将近卻又未近的瞬間才能讓祁書函更加沉迷。
她伸出手攬上他的脖子,歪着頭笑着:“快五點了,你不去接祁千瑤嗎?”
冉宵聞心底一沉。
他确實應該離開了。
但現下的場面,卻又無法離開。
想要建立起信任,就必須抛棄一些東西。
這一點,冉宵聞從來都很懂。
于是他輕笑一聲,問:“我應該去嗎?”
祁書函舉起酒杯,大口地往胃裏灌着。
眼看着杯子快要見底,她回過頭的眼神中帶着些許迷離。
下一秒,她便将冉宵聞壓在身下。
“如果我希望你別去呢?”
冉宵聞“哼”了一聲,借助腰部的力量坐了起來。
而祁書函趴在他的胸口,整個人如同一只受驚的小鹿。
她仰起頭,望着冉宵聞的雙眼,水汪汪的眼神中帶着懇求和魅惑。
冉宵聞捏着她的下巴,說:“我們來日方長。”
祁書函笑得像清脆的鈴铛,低下頭說:“那今天先放你回去。”
冉宵聞如臨大赦,立刻起身朝門口走去。
像是逃難似的。
直到走進車內,他才松了口氣。
這樣的場景要是再多來幾次,就算是他都感覺有點折壽。
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內心會産生動搖,而是不管自己如何應對,都有種背德感。
仿佛自己真的是那個出軌的丈夫似的。
他越想越氣,便撥通了冉卓昊的電話。
“你必須給我30%的股份。”他氣急敗壞地說道。
對面的冉卓昊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許久。
最後還是說:“要不都給你?”
冉宵聞挂斷了電話,氣也消了不少。
但他卻覺得,自己無法再繼續欺騙自己了。
即便只是演戲。
他踩下油門,朝祁千瑤的公司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