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殘局
那日，9號和1號之間是怎麽達成協議的秦川不知道。
只知道1號開放所有專屬道路權限時，整個人的狀态并不是很好，隔着厚重的慘白油彩，也能看出他的臉應該是很黑。
而9號，一如既往地迎風抖着個泡面頭，沒心沒肺地笑。
“夕陽漫步，晚風清揚，8號，長路漫漫，我陪你啊！”
秦川走得不快，12公裏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更何況，一天沒有吃喝，又戰了兩場，體力消耗過大，讓她連話也懶得多說。
場上場下難得沒有勾心鬥角，只有晚風清涼。
可，有人似乎不是這麽想的。
恰時……
【恭喜4號玩家解鎖6號專屬道路。】
“啧！”9號咋舌，“你說他是傻呢？還是傻呢？”
二人漫步在公路上，餘晖斜照，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你們去！放心的！我們不能讓這癟犢子截了胡！”是7號，“對吧，哥！”
“誰是你哥？！”5號略帶鼻音地道。
“5號你想啊，你那麽厲害都沒能走完，8號受傷那麽重，要是真讓4號截胡了，你心裏能舒坦？！”
5號：“……”雖然但是……
“所以，”7號繼續，“社會我7哥決定給4號點教訓！你們呢？！”
“我6哥也是！”
所有人：“……”
這是什麽傻逼稱謂！
秦川沒回頭，但嘴角處顯然抿了一絲笑，心情，似乎也輕松不少。
忽然！
嗖——！
“社會我7哥，6哥，”1號陰陽怪氣，“你們的教訓對象已經跑過去了！”
7號：“……”
6號：“……”
這人竟然也好快！
呼呼而過的4號在衆人面前手刀跑出一道殘影，秦川耳側的發被他跑過時帶起的勁風拂動，原來先前的害怕、逃離，全都只是4號裝的。
此時，眼見着4號就要跑出前面的彎道。
咻——！
熟悉的破風聲，雖不及先前凜冽萬一。
但4號悶哼一聲，利落朝前摔倒滾去。
頸側是一根荊刺，紮得不偏不倚，剛好能讓4號睡上一陣子。
秦川回頭，看到穩穩定在荊棘叢中打坐的徐向南老僧入定一般，不聞不動，于是當即抱拳，同衆人道過了謝。
接下來的路，秦川走得也并不容易。
太累，而且身上的傷開始一一顯出厲害，不疼了，倒是一陣陣地熱，燒得秦川腦袋也有些暈乎。
終于，12公裏走完。
【恭喜8號玩家完成全程行走，通關獲勝。】
通訊器中沒有情緒的語音提示自動播放着，一旁的9號含笑瞧她：“拉你一把？”
秦川搖頭，等着通訊器的後續提示，不料等來的卻是：
【各位玩家請注意，游戲結束，3分鐘後，頸環即将注射麻醉劑。】
秦川于是站定，看向9號。
“怎麽？”9號不解，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為什麽沒能通關？”
“哦，”9號繼續摸臉，“我嘛，大概是因為還沒走完全程吧。”
“如果只是沒走完，系統怎麽會直接宣告游戲結束？”秦川又不傻，“你似乎是游離在游戲規則之外的第三者。”
“唔……”9號手撐下巴，“第三者什麽的太難聽，再說了，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女人傻一些才可愛。”
“沒有，”秦川道，“不過，有人倒是跟我說過，女人不能太傻，否則，不是活不好，就是活不長。”
“哈哈哈哈哈哈！”9號開懷大笑。
“幫我安排一場新的游戲吧，”秦川忽然壓低聲音，“師古。”
秦川喊出這個名字的瞬間，9號眼中不羁的放浪霎時收了個一幹二淨，只剩無盡的清明，随即，便又才是漫卷而上的笑意：“新的游戲？”
“你應該做得到的吧？”秦川依舊用只有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十相門也應該有那種短平快即可組局也可出局的游戲吧？”
看着師古眼底變幻的眸色，秦川便又補充道：“或者，是某些殘局。”
【各位玩家請注意，1分鐘後，頸環即将注射麻醉劑。】
“有，”師古終于開口，“有一種可以提供緊急庇護的加級賽，玩家不限級別随機成局，但正因如此，游戲獲勝條件十分苛刻，而且規則漏洞較多，一般沒人參加，我也只去過一次，是真的會要命的……”
“你能幫我提出申請的吧？”師古話未說完已被秦川打斷。
“為什麽要我幫？”
秦川似笑非笑：“當然，你也可以不幫。”
師古便笑了，笑得很是陰險狡詐，白牙森森，而後浏覽了手中通訊器：“不過，還真幫不了。”
“怎麽？”
“沒有加級賽信息……”手指還在滑動，突然頓住，點開，師古臉上的陰險狡詐便換了模樣，變得愈發活色生香、深不可測起來，“不過……”
“有話快說！”
“有個殘局，你敢接嗎？”
“獲勝能保條人命嗎？”
“不止。”
“接！”
師古的手卻不動了，雙眼越過通訊器看向秦川，若有所思地問：“難不成你被人追殺？”
秦川不說話，摸了摸頸部的項圈，找到微凸的針尖部位，輕輕拉開一縫距離延長時間。
而另一只手，則幹脆利落地舉起一塊尖石，将手上不知名玩家的通訊器徹底擊碎。
“我得提醒你，殘局之所以叫殘局，正是因為玩家中途死亡，封局留存下來的游戲，”師古淡淡看她動作，并不阻止，“就你現在這模樣，我勸你慎重。”
“接吧。”秦川沒得選，她現在孤身一人，嚴柏的身體狀況不好，她不能讓他待在鬼面人身邊太久。
她先前被追殺時曾說過自己入十相門游戲的通關條件是自保，對方顯然信了，并且十分忌憚，那就說明，十相門确實是可以為獲勝玩家提供人身保護的。
那麽，此行獲取密碼後，秦川需要為嚴柏找到一個可以保命的籌碼。
因為，從一開始，秦川就不打算将密碼箱的密碼交出去。
在這場游戲最初的一段空閑時間裏，秦川已經把整件事情想得差不多了。
鬼面人之所以能拿捏住嚴柏，很可能，密碼箱裏的東西就跟她的家變有關。
雖然秦川還不知道密碼箱裏到底是什麽，但她隐隐有這樣的感覺。
所以，在剛剛确定密碼後，秦川知道，她只有不斷進入游戲保住密碼才有可能同時保住自己和嚴柏的命，畢竟，在沒有得到密碼之前，鬼面人必定不會傷害嚴柏。
心念意轉不過一瞬，秦川擡頭，遞給師古一個堅定确認的眼神。
“行，”師古不再廢話，“你的游戲IP？”
“老A。”
“老A？！原來你就是那個老A……”
針尖已經刺破頸部皮膚，熟悉的眩暈感迅速襲來，借着最後的清明，師古收住驚喜，迅速在通訊器上促成了一個殘局——真假。
秦川捂住脖子軟軟倒地：“你果然是師古……”
師古頓時明白先前一切只是秦川的猜測，而他，一再坐實了所有。
不過，這也沒什麽打緊。
師古含笑，繼續着通訊器中最後的操作。
【确認重啓真人絞索對抗殘局“真假”？】
【确認。】
突然，秦川輕聲呢喃：“……我……聽過你的一個秘密……”
師古的手一頓，雙眼下意識轉向秦川，險些來不及點下通訊器中最後的确認信息：
【确認對弈雙方僅一方可存活出局？】
短暫的遲疑。
之後，在徹底散失意識前，按下了按鍵：
【确認。】
******
“人呢？”沐雲揪住師古的衣領，将他從昏迷後的迷蒙中直接搖醒。
“誰？”師古晃動腦袋，細卷的泡面頭發自然分開，露出亦正亦邪的一張俊臉，滿臉懵怔，不明所以。
沐雲少見的焦躁，溫文爾雅的臉上也現出不耐煩的情緒。
“哦，”看見對方這張臉上難得出現的表情，師古想起來了，“她啊，進殘局了。”
“殘局？”沐雲道，“她什麽級別，哪裏來的資格挑戰殘局？”
“哎！”師古不樂意了，“我不許你這麽說我們家8號，我們家8號厲害着呢！”
“8號？”沐雲抿唇坐下，雙腿交疊，優雅端起咖啡，已經恢複平日冷靜，“說說吧，這次什麽情況。”
師古繼續躺在沙發裏看沐雲嘴硬，明明他每說一句“我們家”，沐雲的眉角都要跳一跳，卻還是不肯承認。
“哎我說，”師古繼續起身湊到沐雲身邊，“上次你讓我開直升機到你上課的地方溜一圈，為的不會也是這姑娘吧，那次我見人打架了，身影約莫同我們家8號有九分相似。”
九分，那可就不是相似的事了。
師古似笑非笑，沐雲卻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只擡眼冷冷看着師古。
眼看對方并不接招，滿臉禁欲，師古倒也覺得沒趣，便将游戲中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等說到游戲結束時秦川要求師古幫忙開個新游戲局的事，沐雲才道：“你為什麽要告訴她加級賽和殘局的事？”
“她問我了啊！”
“問了你就說？”
“那可不，她可是我家8號！”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所有局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你不知道殘局能要人命？！”
“知道啊，我也勸她了，人家非是不聽我有什麽辦法，”師古一臉無奈的模樣，“我這人你知道的，但凡有點姿色的姑娘求我，我沒有不答應的事！更何況她還是我家8號！”
“沐哥，”一身黑色勁裝的強哥推門，“人出現了。”
沐雲放下咖啡，起身，拿起門口外套抖開穿上時，也是一身黑色勁裝。
“這不是已經料到了嗎？”師古不解，“還跟我裝！”
聞聲，沐雲回頭，不輕不重看了師古一眼，轉身開門離開時，門外傳來他的叮囑：“盯住他，我沒回來前，他不能離開。”
“我要麗麗和琳琳！不要給我那個傻逼大學生！”預感不妙，師古立即開始嚎。
門開，小明同學一臉黑線：“闊以啊，古哥，安排！”
然後，一身女裝的小明同學媚笑着端進一個辛辣刺鼻，滿是鮮紅辣椒覆蓋的海碗：“來請早點喽~”
“你滾！滾滾滾！！！你個死變|态！我不要吃你的黑暗料理！！！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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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海某島，集裝箱群中，一夥人靜默等了半夜，在夜最深的時候，有汽艇的聲音由遠駛近。
明亮巨大的探照燈照得所有人睜不開眼，衆人全都擡手遮擋。
等放下手看清來人時，四周早已被慣來麻木無腦卻力大的搬運工層層圍住……
與此同時……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給你一個旁觀機會，你是否能發現故事的真假？】
【恭喜傾聽挑戰者玩家老A！游戲開始後，你将聽到由3名講述者共同講述的故事。其間，你有10次機會指出對方故事中的虛假部分。這是一條私密信息，确認知悉請點頭。】
內置耳塞中傳來清晰的語音，秦川點頭，牽動脖子上的粗糙套索，她微微皺眉，迅速将所有感官從初醒狀态中調整過來。
可眼睛仍舊看不透，眼前一片朦胧，口鼻之中滿是陳腐黴變的味道。
原來，除了套索，頭上還被套上了粗麻頭套。
伸手想要摘下時，發現麻木的雙手被倒綁在身後，連同雙腳也被綁住。
光腳踩住的“地面”并不嚴實，微微用力就傳來咯吱聲響，而脖子上套鎖晃動時則有叮當的鐵器碰撞聲，意識瞬間清醒，秦川已經知道自己的處境——絞刑架下的死囚！
【恭喜各位玩家解鎖真人絞索對抗殘局“真假”。】
【游戲僅有獲勝一方可活着離開。】
【游戲開始。】
“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