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之後發生了什麽,祁千瑤完全記不清了。
她只記得自己似乎輸了好幾場,足足被罰了三杯威士忌。
其中兩杯都是冉宵聞幫着喝了。
似乎還玩了真心話大冒險,但确實記不起來了。
等到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時,她望向天花板的時候都感覺天旋地轉。
她努力地撐開眼皮,看着冉宵聞走來走去不知在忙活什麽,便用幹啞的喉嚨擠出一句:“你晃得我頭暈。”
于是他的身影終于站定。
迎面吹來的空調冷風,讓祁千瑤的肩膀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冉宵聞緩緩俯下身,将被子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明明酒量那麽差,卻還要逞能。
他坐到她的床邊,俯視着她毫無防備的睡顏,忍不住用手指撥去了她散落在額前的亂發。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擅長抽鬼牌。
無論是表情管理還是眼神,都暴露無無疑。
要不是在最後一輪他抽走了那張鬼牌,她可能會暈倒在酒桌上。
想到這裏,冉宵聞只覺得異常悶熱,他本想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空調遙控器,但顧及到祁千瑤,還是放棄了。
于是他決定去浴室洗個澡。
剛起身,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手腕。
如同蟹鉗一般,被緊緊地扣住。
他回頭,看到祁千瑤朦胧的雙眼裏水波蕩漾。
她說:“你要去哪?”
他非常誠實地回答:“去洗澡。”
她嘟起嘴,用撒嬌般的語氣說道:“不許去。”
冉宵聞不解道:“為什麽?”
他看到祁千瑤低下了頭,原本在酒精作用下變得通紅的臉頰此時又增添了幾分熾熱。
她扭捏着,用含糊不清的咬字說:“我不喜歡一個人睡在酒店。”
冉宵聞沒有聽清,便坐到她的身邊,問:“你說什麽?”
祁千瑤努了努嘴,湊在他的耳邊,用整個房間都能聽到的巨大音量喊出:“我說!我不喜歡一個人在酒店睡覺!”
這下,冉宵聞确确實實地聽清了。
雖然這對他的耳膜非常不友好。
不過,他今天才知道,原來她還有認床的毛病嗎?
于是他湊近了幾分,逗弄她道:“我還以為你什麽都不怕呢。”
祁千瑤別過臉,似乎對于承認這件事有着本能的抵觸。
她的聲音再次小了下去:“可是,這裏的一切都好陌生……”
終于,冉宵聞明白了。
他明白了,她并不是認床。
她只是不想再次獨自一人被丢在陌生的環境中。
——就像小時候被丢在孤兒院那樣。
不知是在那幾杯威士忌的酒精作用下,還是出于對對方的憐愛,冉宵聞的身體不受大腦控制般,緊緊地将祁千瑤抱在了懷裏。
而她,沒有反抗。
于是他更加肆無忌憚地,低頭吻上了她的嘴唇。
如翻江倒海般,席卷着她的舌頭。
不知吻了多久,冉宵聞才戀戀不舍地和她的嘴唇分開,用略帶責備的語氣說:“你好歹反抗一下吧。”
祁千瑤沒有說話,将頭往冉宵聞的懷裏鑽了鑽。
這種類似小貓讨好般的行為,在此時,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房間,在濃烈的酒味中,是致命的誘惑。
即便冉宵聞努力地讓自己保持理智,但在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的環境下,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完全抵擋住。
于是他選擇了另一條較為安全的道路——逃跑。
他從來沒有覺得在自己過往的人生中,有比此刻更想洗澡的瞬間。
但祁千瑤卻并沒有打算放過她。
不知道該說她是單純還是愚蠢,此時,一雙柔軟的胳膊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麥芽的微醺香氣從脖子後面幽幽地飄了過來。
她輕柔地說道:“別走。”
冉宵聞感覺四肢如同被下了定身咒般動彈不得。
他冷冷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用頭發蹭着他的頸窩,說:“我知道啊,你是冉宵聞。”
既然知道……
冉宵聞轉過身,反手将祁千瑤壓在身下。
在如此的力量差距下,一旦冉宵聞這樣的男人打定主意,祁千瑤是絕對反抗不了的。
他相信她一定非常清楚。
卻還要攀上他這團火焰。
他俯下身,頂上她的鼻尖,說:“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祁千瑤閉上眼睛,什麽都沒說,卻又說明了一切。
冉宵聞正想做些什麽,床頭的手機震動聲打破了這醞釀地恰到好處的氣氛。
是自己的手機響了。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誰這麽沒有眼力見。
他本想就此忽視,可對方卻不依不饒,一個打不通就打第二個,似乎沒完沒了了。
冉宵聞嘆了一口氣,還是決定去看看到底是誰打來的。
可祁千瑤卻将他的手機拿了過來。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後,她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她擡起眼,瞳孔中蒙上了一層萬年不化的冰霜。
“是祁書函。”她說。
冉宵聞苦笑一聲,回答:“挂了吧。”
可祁千瑤卻不依不饒地将手機舉在面前,叫嚷着:“她為什麽這麽晚了還跟你打電話?”
“你們是不是偷偷在聯系?”
“你不是說你對她沒有感覺嗎?”
在酒精的助力下,平時說不出口的那些話,此時說出來倒顯得合情合理。
就連那些不好意思發洩的小脾氣,也顯得可愛了一些。
畢竟,是喝醉了嘛。
所以,冉宵聞也只能好聲好氣地哄着她:“好,好,我不接,你先把手機放下。”
他總有一種,下一秒祁千瑤就要把他的手機扔出去的直覺。
好在她沒有這麽做。
她只是把手機遞到冉宵聞面前,随後用非常溫柔的聲音命令道:“那你關機。”
冉宵聞照做了。
他想起在那段假裝花天酒地的日子裏,也有無數的人向他提出過類似于此的要求。
比如,別和她見面。
再比如,把她們删了。
但他每次聽到這樣的要求,只覺得麻煩。
以及厭惡。
但此刻,他居然覺得有點甜蜜。
好像在宿醉的清晨,喝下一杯蜂蜜水那般甜蜜。
剛放下手機,祁千瑤便伸出手攬住了他的脖子。
她緊緊盯着他的雙眼,嘴角咧開一個很好看的弧度:“今天晚上,你是我的。”
火一旦燒起來,是很難滅的。
只會越燒越旺,直到将所有可燃物都燃燒殆盡才肯罷休。
于是冉宵聞不想再忍了。
于是她身側的拉鏈在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分,被拉開了。
冉宵聞的聲音在耳畔回響着:“你太沒有防備了。”
而她別過頭,用手背捂住了自己的嘴,回避着他的眼神:“我不想防備你。”
說罷,她的手曳住他身上的襯衫,輕車熟路地往裏撫摸到他的腹肌,每一個都是點火的動作。
冉宵聞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霧,連嗓音都比剛才沙啞了幾分:“你從哪裏學來的?”
祁千瑤倒也誠實:“漫畫裏。”
冉宵聞輕笑着調侃道:“原來你每天晚上躲在房間裏,都是在看這些?”
“也,也不都是。”祁千瑤結結巴巴,将臉貼在他的胸口。
冉宵聞攬過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胸前,細密的吻随之落下。
細密潮濕的吻激起身體的顫栗,他一點點将她的裙子扯起,吻跟着慢慢往下,來到腰窩。
祁千瑤的腦袋裏早已一片空白,就連接下來該怎麽做都一無所知。
可身體卻很誠實。
他說着:“放松。”
吻卻一路往下,逐漸侵入。
這樣的觸摸,對祁千瑤來說是第一次,于是她非常輕易地便被抛上了雲端。
而冉宵聞,卻也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熟練。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
再多的理論知識,在實踐面前都要敗下陣來。
冉宵聞感受到汗水從額頭不停地伸出,緊張又興奮的感情令他手足無措。
于是祁千瑤發出了抗議:“你輕一點。”
他悶哼一聲,抵在她的身上,腦袋裏頓時如跑馬燈般閃過無數畫面。
他猶豫了。
如果就在這裏做到最後的話,他們之後會怎麽樣呢?
她會後悔嗎?
會因此讨厭他嗎?
會覺得他是一個趁人之危的流氓嗎?
冉宵聞覺得自己的腦子想被沾滿了漿糊一般無法正常思考,只好像一座雕像一樣頓在原地。
身下的祁千瑤卻反複催促着:“你怎麽在發呆?”
冉宵聞望向她的眼睛,那是像小鹿般清澈又透明的眼神。
不帶一絲雜質,容不得一絲玷污。
他嘆了口氣,還是轉身站了起來。
“你去哪?”身後的人問着。
他背對着祁千瑤,快速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完畢,随後走到床前坐下。
如同安撫着孩子一般,他輕輕拍打着她的手背。
明明自己的身體如同一團永無止境的烈火,但他還是盡量沉下心來,哄着祁千瑤入睡。
直到她終于閉上了眼睛,他才如一開始計劃的那般,走進了浴室。
五分鐘後,浴室便傳來了淋水的聲音。
冉宵聞将頭抵在牆上,任憑頭頂傾斜而下的水打濕自己的面龐。
似乎這有這有,他才能徹底冷靜下來。
剛剛抽鬼牌的時候,祁千瑤輸了,在被罰了三杯酒之後,林沐選擇的是真心話。
他問:“你喜歡冉宵聞嗎?”
不知是真心想知道,還是故意讓他難堪。
而他只是望着自己的酒杯,竭力不去期待她的回答。
可她卻斬釘截鐵地說:“喜歡。”
那一瞬間,他無法分辨她是在同事面前演戲,還是真的這麽認為。
所以方才,他一定是沖昏頭腦了。
他非常期待将她的喜歡變成現實,想要和她融為一體。
冉宵聞一拳捶上堅硬的牆壁,咬緊了牙齒。
他在浴室待了很久才出來。
而祁千瑤早已沉入了夢鄉。
他從衣櫃裏拿了一條毛毯,便躺在了沙發上。
今夜,一定是個很漫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