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
木門後面并非是平常居住的房屋,只用圍牆把四周圍了起來,牆壁上長滿了爬山虎,此時葉子不再是青綠色,而是黃色,綠裏透紅的顏色,牆壁也變得色彩斑斓,五彩缤紛起來。
院裏的草并沒有刻意的修剪,随意地生長着,但其中最讓人注目卻是那一團團的雪白,潔白無暇,好像剛下了一場大雪。
雪白的花瓣零星地開在綠草間,單個看去可能很平凡,但這樣一大片地盛開着,卻是讓人無法忽視。
見雲樂只是看着卻不說話,鶴汀不禁有些緊張,“公主,你覺得怎麽樣?”
“嗯,很美。”
“真的嗎,公主覺得好看就行。”
鶴汀聽雲樂說美兩只眼睛都亮了,興奮地說道:“其實這裏也是我無意間發現的,後來我就讓人把這裏圍了起來,呵呵,公主覺得好看可以經常來看的。”
“嗯”雲樂只淡淡地應了聲,“以前也有人讓本宮看過這樣的花,因為本宮很喜歡,他也在院子裏種了很多。”
“原來公主早就見過了,還以為能給公主一個驚喜呢。”
“那人給公主在院子裏種了很多,他是什麽人,花匠嗎?”
雲樂似乎皺了皺眉,“不是”
見雲樂似乎有些不太高興,鶴汀又笑眯眯地說道:“對了,公主,這花叫什麽名字啊?”
“千華”
“嗯,千華,很好聽的名字。”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因為錦城做的許多事情都讓雲樂不太滿意,本來喜歡錦城就是因為他的性格不錯,至于外貌什麽的,長得符合自己要求的就有很多。
其實仔細想想,雲樂還真沒特別喜歡一個人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至于封胥,唔,到底是有哪裏不同呢?嗯,或許是一種得不到的才更好的心理作祟吧!
這天下午本來和鶴汀說好了出去,到了時間鶴汀還沒來,雲樂不禁感到奇怪,鶴汀從來都沒失約過。
雖然這麽想卻也沒打算等,她從來都不習慣等待。
在集市上閑逛着,又來到了上次鶴汀帶她來的妨吟閣。
妨吟閣內依然一片歡聲笑語,衣着光鮮靓麗的富家公子小姐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或吟詩作對或飲酒品茶,好不歡快。
這是喧豗城內各家公子小姐相互結識的最佳場所。
進了閣沒随意看了一眼,周圍人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她這邊看來。
今日的雲樂穿着一件紅色長裙,稍顯繁複,長裙曳地,大紅腰帶勾勒出的纖腰不盈一握。
長發并未像出嫁女子那般盤起,只松松绾了個髻,其餘的随意披散在肩上,走動時發絲微微揚起。
在場的男子不免都露出驚豔的眼神,卻也沒人敢上前搭讪,只因上次有個不長眼的企圖調戲卻被打得半死,唉,說起來那也是位姑娘但整個人卻沒有一絲女子的柔弱。
随着年齡的增長,雲樂也出落得越發讓人驚豔,眼神似乎都帶着絲絲魅意,一颦一笑間明豔不可方物。
來到妨吟閣後院,那是一般打雜的人做事的地方,不在意周圍詫異的眼神,徑自來到那個蹲在一旁低着頭的青衣少年面前。
小少年正低着頭在做木雕,突然見眼前出現了一雙紅色的小靴子,微微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活擡頭看去,“啊,姐姐,是你!你是來看我的嗎?”
小少年一臉驚喜地開口道,手緊緊地捏着那個人形的小木雕。
“嗯,我是來找你的。”
雲樂看着眼前眼神純淨的男孩不禁微微笑着說道。
那天和鶴汀一起來時見他不知什麽原因正被一群大人欺負,雲樂并不是那種同情心泛濫的人,起初根本沒打算管,甚至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那些入不了她眼的人的生死與她何幹!
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那少年的模樣,嗯,長得真可愛,好像以前看的漫畫裏的美少年。
其實前世的雲樂非常愛看漫畫,畢竟當時雲樂也才十幾歲。
仔細想想雲樂對于喜歡的人好像都是按漫畫裏的标準來的,不管是長洲還是錦城,甚至是封胥!
眼前的這個男孩正好符合她的眼光,僅此而已!
見雲樂對他笑了,男孩更高興了,小跑着過來,想伸手去拉雲樂卻還是放了下來,雙手局促地捏着那個木雕,小聲地說道:“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眼神不安地看着雲樂,雲樂見了笑得更溫柔了,“可以啊,不過想叫我姐姐可得聽話呢!”
“嗯嗯,我很乖的,姐姐。”
“呵呵,你願意跟我走嗎?”
雲樂看着眼前雖然衣裳打滿了補丁卻幹淨整潔的男孩輕柔地說道。
“呃,姐姐是要帶我走嗎?去姐姐的家嗎?”
“嗯?想去姐姐的家啊,那你可不能變壞哦,姐姐只喜歡現在這樣的你呢。”
雲樂輕柔地說着,狀似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緊張得手都捏得發白的小少年。
“嗯,我不會變成壞孩子的!”
男孩保證地點點頭。
“浸月,帶上他回府。”
說着便轉身走出了院子。
她今天來這裏就是為了帶走這個男孩,至少在她看得順眼沒有厭倦前是不會虧待了他的。
松清居中
陽光正好,錦城正站在曬滿草藥的木架下,伸出手撚出一根碧色的葉子,卻久久不動作,只愣愣地看着草藥出神,向來波瀾不驚溫雅清潤的臉上卻似充滿疑惑,眉頭微微皺起,捏着草藥的手指也不禁用力,一滴青綠色的汁液順着手腕滴落在了雪白的袖口上,感受到一陣涼意,正在出神的錦城這才回過神,低下頭去瞧,這下眉頭皺得更緊了,原本纖塵不染的袖口上那滴青綠色的液體格外顯眼。
一言不發地丢下那棵草藥,擡步走向屋內,找出一件幹淨的衣服重新換上,仍然是纖塵不染的白,沒有一絲雜色,他的衣櫃中從來只放白色的衣袍,因為樂兒說喜歡看他着白衣。
來到鏡前,鏡子裏的自己依舊一身白袍,臉上的表情也是樂兒最喜歡的淺淺笑意,伸出手,錦城看着又微微出神了,到底是哪裏不對。
已經有很多天沒和樂兒好好說話了,不知道樂兒會不會想自己。大概是不會吧。
這麽想着的錦城微微斂下眼眸,掩蓋了眼底的落寞。
手捧着雲樂最愛吃的糕點,錦城面帶笑意地走近了花園中正眯着眼曬太陽的雲樂。
“樂兒”
見雲樂正低着頭不知道在幹什麽,錦城只輕輕叫了一聲,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個木雕,仔細看那木雕竟和雲樂有幾分相似。
“嗯”
雲樂頭也不擡只輕輕嗯了聲,似乎沒打算多說什麽。
“樂兒,你帶回府的那個男孩呢,準備讓他留在府裏嗎?”
見雲樂不打算說話,錦城只得先開口。
他的本意只是想問問那個男孩的情況,誰知聽在雲樂耳中卻變了味。
“嗯?怎麽,我留個人在府裏不可以嗎?”
擡起那雙美麗的眼眸,雲樂略帶不高興地說道“我不喜歡有人對我的事管太多,阿城你是知道的。”
聽了這話,錦城只是擡眼靜靜地看着雲樂,輕輕“嗯”了聲也不再說什麽。只在對面坐了下來。
靜了一會兒,錦城才又道:“樂兒,父皇讓我們一起進宮一趟,樂兒想什麽時候去?”
“嗯?父皇讓我進宮?”
雲樂不禁感到奇怪,前兩天才從宮裏回來。父皇怎麽又讓她回去了。
“知道了,那就明天回去吧。”
雲樂把玩着那個木雕懶懶地開口道。
“嗯”
錦城看着雲樂似不耐煩的模樣,不禁輕笑了聲,來到雲樂身邊。擡起修長如玉的手指來到雲樂的腦袋兩側輕柔地按摩起來,還一邊說着一些雲樂感興趣的事情。
對于雲樂錦城實在太熟悉了,大概沒有人會比他更熟悉。
他知道一般在下午她都會想睡覺,睡不着時她喜歡他的按摩,喜歡聽那些神奇怪誕的故事,喜歡在晚上睡覺時聽着琴聲才會入睡,喜歡懶懶地躺在草地上曬太陽,還喜歡收集一些新奇的事物,包括那些讓她感興趣的人。
不知不覺,雲樂已經睡着了,看着睡着的雲樂,錦城笑了,眼睛裏溢滿了溫柔。
樂兒最習慣的還是自己,那些人,只是樂兒的一時興起罷了。
小心翼翼地抱起雲樂,錦城腳步輕緩地向寝室走去,低下頭看着懷中的人兒,微微向上翹起的嘴角,周身溢滿了幸福。
雲樂聽着蕭故淵的話,不禁詫異地皺眉,“父皇,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樂兒,其實父皇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嘆了口氣,蕭故淵才又道:“自從十六年前他離開京城去了邊關期間一次也沒回來過,也從來都沒傳過信,父皇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弟弟。”
說完似是疲憊極了,閉了閉眼,“小時候我們關系一直很好,可後來不知怎麽了,他變得越來越冷漠,似乎沒有任何事物能讓他上心,在他十五歲那年請旨去了邊關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雲樂聽着也沒什麽感覺,只道:“皇叔這次回來了,父皇正好可以好好敘敘,這麽多年父皇一定很想皇叔了。”
聽了雲樂似是安慰的話,蕭故淵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樂兒,你皇叔這次回來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幹什麽,父皇從來都沒真正了解過他。”
看着蕭故淵嚴肅的表情,雲樂不知怎麽的突然就笑了,“父皇是擔心皇叔來搶皇位嗎?”
明媚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蕭故淵道出了他一直擔心的事實。
蕭故淵聽了也沒什麽表情變化,只問了句“那樂兒想要那個位置嗎?”
從天下殿出來,雲樂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靜靜等着的錦城,永遠一襲白衣,卻不知道沾染過多少人的鮮血。
看到雲樂出來,錦城本來冰冷淡漠的眼神頓時變得溫柔起來,“樂兒,我們要回家嗎?”
牽過雲樂稍顯涼意的小手輕輕握在自己溫熱的掌心,問着身邊他一生中最為珍惜的人兒。
“不想回去,我們去渚清苑吧,好久沒去了。”
“嗯,好,樂兒想去哪我都陪着。”
錦城幸福地笑着,絲毫沒有平時的淡漠疏離,也沒有殺人時的冷血無情,就像雲樂第一次見到時的模樣。
果然,時間真是個最能改變人的東西。
渚清苑的竹林中,雲樂似是開玩笑道:“阿城,他們好像很害怕你呢。”
錦城聽了只是愣了下,才道:“嗯,我知道,除了樂兒沒有人會喜歡我。”也沒有人能喜歡我,我只是樂兒的,任何樂兒的東西都不允許他人的觊觎!微微斂下眼眸,聲音似是落寞:“可是我才不想理會其他人,我只要樂兒的喜歡就夠了!”
突然又擡起眼充滿希翼地看着雲樂:“樂兒會給我喜歡嗎?”
被錦城期待地看着,雲樂才又輕飄飄地開口道:“嗯,我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