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小仙
“爹,”終于,在秦川沉默良久後,吳琅抓耳撓腮忍不了了,“咱們一點一點捋捋哈。”
秦川坐在窗邊,不知聽沒聽見,人沒動,連眼神也沒動過。
吳琅便自顧自開始了。
他掰着第一根手指:“首先,游戲開始前,所有人都處于昏迷狀态,就算馮克提前醒來,能提前多久呢?如果他是8號,他至少幹了這麽些事:打開自己的腳鐐,用他的鑰匙捅了我的鎖孔,上樓弄走9號,再去11號和12號的樓層做小動作,還把我的7號鑰匙放到了你手中……“
“不對不對,”手指頭一連掰了五根,然後吳琅萌狗搖頭,“游戲開始前,電梯設備根本沒有供電,電梯是停滞狀态,而那棟樓裏,只有電梯這唯一一個逃生通道,就算他能提前醒來,又天賦異禀身兼時間管理大師的本事,他也上不去啊!”
“誰告訴你游戲開始前所有人都處在昏迷狀态?”秦川終于挪轉了一絲目光,大抵是被吳琅的求知态度打動。
這瓜腦袋,竟然還能想到這麽多,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難道不是?”吳琅不解,“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
“是你我經歷過的游戲現目前都這樣,并不能說明,一直以來都這樣。”
“……”對于這無賴一般的狡辯,吳琅只能迂回,“是這樣沒錯,可……”
“而且,就算一直以來都這樣,就一定會是這樣?”
“不是嗎?”
“那麽,”秦川也來了興致,“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完美解釋8號的消失?”
“為什麽一定要8號消失呢?”
“因為,游戲中,8號消失了。”
“……”
“如果,”吳琅嘗試,做着最大的努力,看來想過,還想過不少,“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一開始就沒有8號,這個游戲,就只是13人的局?”
他眼神真摯,透着亮閃閃的光。
秦川也認真,含笑,而後:“沒有。”
“為什麽?”
“自己想,”秦川的目光便又挪轉回去,“想明白之前,其他問題都靠邊。”
“……”
然而,這次,秦川的目光剛挪轉,吳琅的手就伸過來,大抵想去拉秦川的手臂,末了,也只敢輕輕拉了拉衣襟:“其實,我知道沒有這種可能的。”
秦川不答,吳琅就繼續:“因為游戲規則說得清楚,玩家序號相加得數為15,而我的序號是7,腳鐐上的鑰匙序號是8,那麽,用這組數據作錨,可以知道游戲是14個人的,而且序號必定從1開始,畢竟,在序列根本不重要的情況下,這是最簡單的組合。”
“好,”秦川回眸,“那麽,既然确定8號一定存在,在已知天臺的逃生通道沒有提前打開的情況下,有沒有讓8號完美消失的辦法?”
“……”
吳琅開始咬指甲,覺得剛剛的裝逼屬實有點過了,畢竟,他剛剛想明白的東西大概是1+1=2這個級別的,而大佬的習題已經邁進到了微積分。
他其實想跟大佬打個商量,畢竟,他是個夾着兩個蛋|蛋的漢子,跨大了可能會扯到蛋。
秦川卻根本不明白這個二叉腦海中想到了些什麽,仍舊還是剛剛那句話:“繼續想。”
她像很忙,只在空隙指導着跟屁小學生的習題,不大在意,卻也仔細。
這一次,用的時間明顯比上次長很多,吳琅在經歷了沙發躺屍,地板躺屍,而後又将自己豎到牆壁一側僞裝成一根棍兒後,才猛一蹿,蹿到秦川身邊:“爹~”
他叫得很甜。
“把人藏起來算不算?”
“怎麽個藏法?”
“敲暈了,随便放一個地方!”畢竟,那麽多空樓層。
“樓就要爆炸了。”
“能幹這些事的人,誰會在乎多死一個人啊。”
“既然不在乎,為什麽要費那麽大的勁兒?直接殺了不也一樣?”
吳琅就又開始撓頭。
“爹,”他的嘴更甜了,“是這樣的哈,你也知道我的水平,一下子就來這麽高難度的問題有點吃不消,要不,爹先稍微……稍微再給點引導……”
說這話時,吳琅的手指捏出小小一個縫,在秦川看過來時,直接把縫隙再捏成了一條線。
秦川瞧着那一絲縫,而後,目光擡起:“8號有沒有可能自己消失?”
“有!”吳琅雀躍。
“怎麽消失?”
“自己走!”
“行,”秦川忍住吐槽沖動,“要自己走,必須……”
“清醒!還得打開腳鐐!”
“所以……”
“8號比我們都醒得早,而且,他解開了密碼!”
“那麽,既然能這麽快解開密碼,頂樓的謎題應該也不在話下,為什麽不去頂樓直接走呢?”
“他……有不能走的理由?”吳琅揣測。
“什麽理由不能走?是人,可以帶走,是東西,大可以趁所有人昏迷之時拿走,為什麽要費盡心思把8號鑰匙插|進你腳鐐的銅鎖,又把你的7號鑰匙給我?”
“對啊!為什麽呢?”
“除非,他解不開銅鎖,自然,也就離不開大樓。”
“……”吳琅沉默。
适時的,秦川也不吭聲了,只是看着吳琅,好像并不着急。
“說起來,”吳琅認真思考的模樣,“爹,你拿着7號鑰匙,為什麽敢确定自己是1號?”
他醒來時,8號鑰匙插|在他的腳鐐銅鎖裏,身上根本沒有其他鑰匙,但在通訊器裏,他明明又被标注為7號。
“我醒來時,手裏攥着的就是8號鑰匙,但,”秦川張開手心,“我水腫了,手心裏印着另一把鑰匙的輪廓,而那把鑰匙上,編號為1。”
“所以,”吳琅明白,“爹才知道自己是1號玩家,不過……”
吳琅卻還沒想通關鍵:“這個編號到底有什麽意義呢?畢竟最後打開鐐铐的密碼跟鑰匙編號并沒有什麽關系啊。”
“不,”秦川肯定,“有關系,鑰匙編號決定了密碼的出棧順序,所以,通訊器中的鑰匙編號不會因為你拿的鑰匙不同而出現改變。”
秦川雖然手拿7號鑰匙,但在通訊器中,她還是1號,沒有變動。
“這麽說來,如果一開始就認錯了自己手中的鑰匙編號,是一定打不開鐐铐的……”
“不止如此,”秦川微微皺起眉,“一旦數列中某個數的順序無意義改變,有可能,所有玩家的鐐铐都打不開。”
“原來差點就都死了啊……”吳琅後知後覺,而後燦然,“還好我爹厲害,不然,我就出不來了!”
秦川聽了,淡淡垂了一下眸,一言不發,不置可否。
她看着面前的大男孩,并看不出多少不同,可是……
“所以,”秦川終而還是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麽盯緊8號了麽?”
“嗯,”吳琅點頭,“8號是一切謎題解開的關鍵。”
“他對麻藥免疫,或者說,游戲中的很多禁忌對他根本無效,藥物無效、機制無效,甚至,連謎題都無效。你覺得,十相門中有什麽人能夠做到這些?”
“……很厲害的人吧。”
“有多厲害?”
“就……”吳琅不知道怎麽說。
“厲害到,”秦川順着說了下去,“即使解不開謎題打不開腳鐐也仍然能夠脫開腳鐐離開。”
“厲害到,馮克和向天的團隊不惜犧牲隊員,也要将人扣下。”
“厲害到,即使爆|炸、斷足、樓塌,人也可以依然無恙。”
“厲害到,可以悄無聲息附在一人身上,可以在別人的局裏來去自如。”
“厲害到,馮克和向天大概到現在還不知道,人沒能成功帶走……”
秦川說得很慢,但一字一句清楚明白,當最後一個字音落下後,二人之間久久平靜。
末了,吳琅笑,打破平靜:“倒……也沒那麽厲害了……”
他的笑,嬌俏,帶種孩子氣:“你怎麽發現的?”
“吳琅,”秦川指指對方,“他花粉過敏。”
嬌俏的吳琅撓撓頭:“可這附近沒有花粉啊。”
“因為花粉過敏,所以,他幾乎不吃任何容易引起過敏的食物,包括海鮮。”
“哦……”顯然不太信服。
“而且,一個男孩子是不大會這麽打結的,也不會把我的傷口處理得這麽好。”
“哦,”“吳琅”點頭,“看來我做得不賴。”
“很不錯,謝謝。”秦川誠懇。
“不過,”“吳琅”仍舊不能百分百确定,“這些只能讓你懷疑,不能讓你确定吧,畢竟……”
“嗯,”秦川承認,只是懷疑,“但當我同你說9號不是9號時,你的表現就太微妙了。”
“……”
“你最先反應的就是,馮克如果不是9號,難不成是8號?”
“……這有什麽不對?”
“本來沒有,但是,”秦川道,“一個常識是,當人們面對一個無稽題設時,通常會給出匪夷所思的答案。就好像‘我明明看見了你,你說不是你,我難道見鬼了麽’這樣的話。”
“……”
“那麽,”秦川繼續,“合理推測,你知道馮克是9號,同樣,你也知道8號不可能是馮克。”
“……”
“而這,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明确知道二人的底細。”
“……”
“不但如此,”秦川看着一言不發的“吳琅”,繼續分析,“你非常刻意地回避8號消失這個問題,可同時,這個很簡單的問題,你無論如何解不出答案,為什麽呢?”
“為什麽呢?”到這個時候,“吳琅”仍能好奇純良地笑。
“你在回避,”秦川道,“或者說,你在明知答案的情況下刻意避開答案,而這,或許同你不想被馮克和向天發現的原因有關。”
“你都知道了?”“吳琅”好奇,眼底有戾氣浮動。
秦川搖頭。
“那麽,”“吳琅”愈發好奇,“這一切,不都還是你的猜測?”
“嗯,”秦川依舊好脾氣,“真正讓我确定的是,樓層中,有個腳鐐根本沒有解開。”
“沒有解開嗎?”“吳琅”很感興趣的樣子,“可,那跟我有什麽關系?”
“電梯從底樓開始爬行,遇到玩家樓層才會打開,而7個鎖死玩家的樓層裏,要算出沒有解開的腳鐐是幾號,其實并不難。”
事實上,那時,馮克恰好的打岔,秦川并沒有看清那個蜷縮在鐵鏈之中有點不同的鐐铐到底哪裏不同。
直到看到11號斷足,她才恍然,那是鐐铐沒有解開。
而14個鎖死玩家裏,三個玩家沒有解開:炸死的12號,斷足的11號,以及,最初消失的8號。
“哎呀,”聽到此處,“吳琅”擡手撓頭撓後背,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不會嘛,好難的,要不,你教教我呀,就像教這小子一樣~”
“好啊,”秦川欣然,“不過,你能先告訴我,你是誰,向天和馮克是誰,吳琅是誰?你們之間為什麽互有忌憚卻又奈之不得……”
“或者,”迎着“吳琅”眼底浮動的戾氣,秦川一字一句,“幹脆說清楚點,你們和十相門到底有什麽關系?”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吳琅”突然大笑,一開始還能遮掩,到後面便是放肆地笑,“不是‘你們’,是‘我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