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海盜傳奇 第 5 章 這是一間低級的小酒館

麗禮服,誰說她的小公主不是舞會上最搶眼的淑女。

難喔!她才不要成為婚姻市場的待售品。「姨婆,你想有幾個人敢與海盜為伍。」

有兩種反應,一是拔槍相向,一是拔腿就跑,絕不會有第三種結果産生。

「噓!小聲點,你就不怕上絞刑臺呀?」老是口沒遮攔。

沙琳娜嘻笑地不當一回事。「那得他們先捉到我再說,空蕩蕩的繩索八成腐了。」

吊不成有九條貓命的她。

「別給我嘻皮笑臉像個小無賴,你就不能讓我安安心心好多活幾年,這雙手原本該是細皮嫩肉的。」她卻磨得滿是細繭。

叫人看了心疼,恨不得多用幾瓶上好油霜綿膏滑嫩她的小手。

「唉聲嘆氣就不像姨婆你了,開開心心大笑嘛!反正我是野慣了,當起淑女也沒三分樣。」她撒嬌的摟着梅樂蒂,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少裝可愛了,你這性子我還會不了解,只要你肯定下心安靜幾分鐘,女王都會贊揚你是英國淑女楷模。」瞧!她就是太好動了。

連穿個衣服都不肯安安份份,扭來扭去活似衣料會紮人,兩條人魚腿東晃西搖沒一刻停止。

「我要是安靜得下來就不是我了,你知道我最讨厭束縛了。」她嫌棄地把束腰踢到窗外。

「你……你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女人家的貼身衣物若讓男人瞧了多難為情。」梅樂蒂連忙走到窗邊,低喚底下的女仆将束腰撿回來。

現在的仕女哪個不把腰束得越細越好,唯獨她老是作對地穿着寬松男裝走動,沒個分寸地任由細腰變粗,根本體會不到她的用心良苦。

明明是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卻不愛打扮,一天到晚素着一張臉和一群野男人鬼混,還弄得人心惶惶生伯出海遇上他們。

哪有女孩子跟人家做什麽海盜,喊打喊殺地不象話,規規炬矩讀書識字不好嗎?偏要從事令人愁白銀絲的危險行業。

「姨婆,你別念了,我耳朵長蟲了。」吐吐丁香舌,沙琳娜勉強地穿起低胸連身長裙,兩腳不停的踢着小矮凳。

因為她真的很不耐煩,光是泡個玫瑰浴就耗去兩個小時的時間,然後還得和她最厭惡的女性服飾進行拉鋸戰,看能不能少穿一件。

今年的夏天較往常熱,以往的此時她若沒出島劫掠,必定是流連在月牙灣的暗洞裏,讓涼涼的海水平息她體內的燥熱。

在島上她愛怎麽穿就怎麽穿,沒人敢多說一句,可是一遇上母性堅強的梅樂蒂姨婆她就束手無策,光是喋喋不休的口水就足以淹沒她。

現在她最擔心的是該如何走路才不致跌倒,否則那三個手下準會一路笑回月光島,大肆地宣揚她的醜态。

「就愛瞎說,這頭漂亮的發就編成辮子吧!我記得有條不錯的緞帶……」放哪去了?

「緞帶?」天呀!殺了她還比較快。

「你等等,我回房裏找去。」她系起來一定很可愛。

「好!我等。」漾起甜美的笑容,沙琳娜的手指在背後做了個交叉動作。

她會等才怪,真系上緞帶她這輩子就別見人了,又不是初級班的小女生,天真活潑地甩着系緞帶的辮子上學。

所以梅樂蒂一出房門,她二話不說的翻陽臺逃走,行動敏捷不因礙事的長裙而有所遲疑,貓似的輕盈由二樓躍下,裸足走過一片如茵草地。

她有更重要的事待辦,滿船的貨物得找個好買家脫手,她不想在倫敦待太久,不然準會被姨婆給賣了。

而且還有個讨人厭的「他」,早些辦完事早些離開,否則和上流社會的貴族牽扯太深容易出事,要較量到海上去,她一定奉陪。

走過的榆樹上有頭咕嚕咕嚕的貓頭鷹在「沉思」,她壞心地丢了一塊石頭吵醒牠,心情愉快地邁開大步,管他文不文雅,開心就好。

反正太陽永遠自海平面那端升起,亦從海平面消失,身為海的女兒該随遇而安。

狂風巨浪擊不垮她,還怕人世間的險惡嗎?

才這麽一想,沙琳娜一不小心踩到裙角往前一撲,整個人可笑地親吻眼前大地,她嘟嚷地拔草出氣,一翻身面向白雲藍天。

驀然,她自覺好笑地揚聲大笑,笑聲清脆如山谷回蕩的風鈴,讓人不自覺地感染她的快樂。

「看來你很能自得其樂,我狼狽的小野貓。」

一道黑影遮去了頂上的陽光,不急着起身的沙琳娜倒看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一時之間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個男人。

由下往上看是一張嘴兩個鼻孔和兩道濃眉,發色不明近乎黑色,質料頗佳的長褲下是一雙黑得發亮的純手工牛皮鞋,應該滿有錢的。

直到黑影逐漸移向腳邊,她順着那雙長腳往上瞧,心頭怦地猛然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打雷,人打鼓,怎麽倒黴的事全讓她一人包了,難道魚上了岸注定渴死,不然她好端端地躺着曬太陽怎也會撞鬼。

真是壞事做多了會鬼擋牆,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全被他搞陰了,上頭是朗朗晴空,而她心裏卻在下雨,黴得想殺人。

「貓兒的爪子不利了嗎?還是舌頭被吻走了,難得見你懶洋洋的神情。」

什麽難得,前後他們不過才見過三次面,根本還是陌生人。「我在作夢,我不認識這個人,他是幻覺。」

「要我再次自我介紹嗎?」貓兒變鴕鳥了,把頭埋在沙裏便以為可以視而不見。

「你滾開,別來破壞我的好心情。」好讨厭的笑臉,真想扯下來做水燈。

最好飄到大海中央往下沉,從此兩不相見。

「脾氣還是一樣的糟,真該有人來磨磨你。」那人非他莫屬。

不理會沙琳娜的白眼,心情正佳的桑德利亞眼底噙着笑,不嫌髒地往她身側一坐,俯身低望想将他剉骨揚灰的小野貓。

他還在想該上哪裏找她好,誰知上帝已為他作好決定,不費吹灰之力就見到她。

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陽光太烈讓他失去判斷力,她似乎比上一回更美了,純真的野性融合優雅的性感,使她更具誘人的魅力。

如果她不跌倒的話,确實是優雅的淑女,可惜貓性難改。

「你笑什麽笑,沒見過人躺着曬太陽嗎?」真希望手上有一把刀,狠狠地插入他心窩。

免得糾纏不清惹她心煩。

「是沒見人跌得這麽理直氣壯,身一翻還能放聲大笑。」看在他眼裏是錯愕,忍不住泛開一肚子笑意。

也許是太陽曬的,她雙頰微紅的瞪向他。「嘲笑別人是件失禮的事。」

可惡,居然被他瞧見,她近來一定犯煞。心裏嘀咕着的沙琳娜生氣的想。

「由別人口中說出或許有幾分說服力,但是你這只不乖的小野貓真懂得何謂失禮?」桑德利亞不自覺的伸手撫弄她烏黑的長辮子。

「別亂摸。」她坐起身拉回辮子往後甩。「我是不懂禮節,所以你最好離我這野人遠一點。」

當她需要那三個人的時候,一個個不曉得窩到哪裏逍遙,放任她和危險人物在一起,也不想想她是否有空陪他玩幾招。

都來了兩、三天,該辦的事還沒辦,不該碰上的人偏偏三番兩次的冤家路窄,她真是讓他們太松懈了,沒把頭兒當一回事。

待會非叫過來斥喝一番不可,讓他們明白當家做主的是誰,別一上岸就成了懶骨頭。

「可是我對野人特別感興趣,你說該如何是好?」手一伸,桑德利亞很自然地取下她頭上的草屑。

綠眸為之一閃,沙琳娜偏過頭避開他的觸摸。「野人的說法是去死吧!不過我的心地善良,建議你循原路走出去。」

不管他為何出現在此,她都不想成為他追捕的獵物。

「你在替這家的主人趕客人?」雖然他找的不是她,卻是一意外之喜。

她的獨特确實讓他難以忘懷,每當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總會失神地想到她,猜測她身在何處,正在做什麽事,是否記得他。

打從他有記憶以來,鮮少有人能占據他的思緒,他一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而她卻成為那個例外,不請自來地盤旋在他腦海裏,越想抹去她的容顏越是清晰,彷佛近到擡手可觸,讓他有了一絲苦惱。

搞不清楚是什麽感覺,就是很想再見到她,以絕對的優勢占有她,也許那樣他就不會挂記在心上老想着她。

「要找主人請便,恕我不便招待。」拍拍裙子,沙琳娜作勢要起身。

桑德利亞笑笑地握住她手臂阻止她離開。「你很怕我?」

她冷嗤一聲地坐回原位。「小心風大閃了舌頭,我看起來很怕你嗎?」

這世界還沒什麽值得她畏懼的。

「不怕為何一見我就想走,難道做了什麽虧心事?」嘴角一勾,銀灰色眸子轉黯。

「就算做了虧心事輪得到你來聲讨嗎?原則上我對不熟的人一向沒好臉色。」

她劃下界線表示是他越界。

他低下頭狀似檢讨自身的缺失,随即眉一揚的斜睨。「怎樣才叫熟?」

「嗄?」她被問倒了。

她根本不想和他「很熟」,甚至最好是壁壘分明,能不要有交集最好不要,她幹麽多事地和他攀上關系。

「就從你的名字開始吧!相信你不至于膽怯得連名宇都不願告知人。」捉住了尾巴還怕她跑遠嗎?

靈眸一睜,沙琳娜不上當地拍開他愛作怪的手。「去問上帝吧!」

只有死人才上得了天堂。

「啧!真潑辣,令人期待你在床上的表現。」是否如她的性子一般火辣。

一想到她飛散的發平鋪雪白大床,勻稱的麥色肌膚因他染上薄汗,胸口的火不由得滾燙,延燒到他身為男人驕傲的部位。

「盡管作夢好了,我只會在床上謀殺男人。」一刀割過,幹淨利落。

這一次桑德利亞沒阻止她,随着她起身緊跟在後,她不肯說出本名總有人替她開口,他有耐心等那一刻到來。

兩人并肩走在草地上,在旁人眼中是一幅唯美的畫面,清靈女子與狂狷男子的對比多麽強烈,讓人想再年輕一回,重享戀愛的滋味。

但是在梅樂蒂看清男人的長相之後反而皺眉,一臉不放心地朝兩人走去。

「小夥子,你該不會是來誘拐我的小公主吧?」她笑聲爽朗卻帶着告誡,要他別伸出魔掌。

桑德利亞禮貌性的一欠身。「日安,夫人,近來身體可好?」

「目前還不錯,如果你不做出讓我傷心的事,相信三十年後我還是這麽健康。」

最該防的就是他。

「夫人好生幽默,不介意介紹這位淑女讓我認識吧?」他的态度恭敬有禮,着實令人拒絕不了。

「我姊姊的孫女琳娜,姓沙,是東方人,個性很保守的。」意思是別來招惹她。

他很想笑地輕咳一聲。「呃!我了解,保守的東方美女。」

一個在大街上和男人大打出手的女孩若稱得上保守,相信世上人人都是聖人。

「丫頭呀!這位是浪蕩成性的格萊斯頓侯爵,有事沒事都給我離他遠一點。」被他沾上絕沒好下場。

沙琳娜乖順的一笑,「是的,姨婆,我『絕對』會聽你的話。」她求之不得。

就伯他不死心老來糾纏,趕都趕不走。

眸色一谑,桑德利亞邪氣地搓搓下颚。「夫人,你讓我的心都碎了,我有那麽壞嗎?」

「你是不壞,可卻是每位為人父母都頭疼的人物,尤其是家中有年滿十六歲女兒的父母。」他是天生的浪子,女人一個接一個從下間斷。

「夫人,你傷了一位年輕男人的心,我在你心目中真是如此不堪?」他做出一個備受打擊的神情。

一向善良的梅樂蒂心一軟,輕聲的安慰他。「你是個好孩子,被你愛上的女人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而不被他愛上卻愛上他的女人,注定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這句話她含在口裏沒說出來。

「你不希望琳娜小姐成為那位幸福的人?」他看向一臉不以為意的綠眸佳人,心裏隐隐得意。

即使她不說,他一樣得知她的名字。

「年輕人,你大概忘了自己已訂婚了,幸運的人應該是安德裏斯家的雪倫小姐。」她的耳朵還靈光得很,不致錯過他的喜訊。

頭一回感到失策的桑德利亞有些懊悔太早将消息散播出去。「沒結婚前,人人有權追求真愛。」

「但不會是我的小琳娜,她不适合你。」他們兩人都太傲了,只會互相殘殺。

尤其是她的海盜身份……唉,不适合呀!

「夫人,你狠心截斷你親愛繼子的希望?」他卑鄙地動之以情。

梅樂蒂微笑地望向疼愛的小孫女。「忘了告訴你,這位年輕人是我第三任丈夫的獨子。」

「喔!」沙琳娜甜甜的一笑,一抹詭谲躍入眼中。「那我是不是該稱呼他一聲叔叔?」

論輩份來說應該稱呼舅舅,可是再嫁的梅樂蒂已和他沒有半點關系,所以長一輩的事實下喚叔叔是最洽當的。

「叔叔?!」她竟敢……

桑德利亞的表情是扭曲的,似在考慮要不要掐死她。

「叔叔,以後勞你多照顧了,可別對小侄女有非份之想。」她表現出淑女的溫婉,輕拉裙擺行了個禮。

「你……」他氣得臉都綠了,面對她眼裏的惡作劇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