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7-04-29 21:00:03 字數:5861
唔!唔!這是什麽?壓得她不能動,好重……
不知名的重物橫過她的腰腹,沒法翻身的成清寧貓似的發出嘤咛聲,輕推着腰上木樁般的東西。
推不動的她也不睜開眼,順着往下摸,可摸着摸着就覺得有些怪異,木頭會這麽光滑嗎?這比較像……像什麽呢?她想了一下,又往硬實的木樁上一掐。
咦!是人腿?
剛醒來的腦子還不是十分清明,一片迷迷糊糊,她還在努力讓神智歸位,頭頂上方就傳來一陣胸腔震動的笑聲——
“還沒喂飽你嗎?小妖精。”
還沒喂飽你、還沒喂飽你、還沒……“秦王?!”
哎呀!她的腰……又酸又痛,像被肢解過又重新縫合,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頭都不像是她的。
“想去哪裏呀?秦王妃,你連自個兒的丈夫也不認得。”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倒是忘性大。皇甫桓一手拉住忽地蹦起的妻子,一手扶住她秾纖有致的小蠻腰,防止她蹦過頭摔下床。
“可你……你怎麽是秦王?那一年出征時你身邊那人是誰?”她後知後覺的想起昨夜被她忽略的環節。
“那是九皇子。”她也真遲鈍,人都被他吃幹抹淨了,她才為時已晚的發覺此王非彼王。
“所以你才是秦王?”她居然認錯人!認錯人也就算了,昨天見到他時只開心是遇到“熟人”,壓根沒想到這一茬來。
“很失望?”他挑眉,把妻子重新摟入懷中。
“很意外。”絕對是驚吓。
她怎麽會犯這麽大的錯誤呢?九皇子和他站在一起明顯氣勢弱了些,也少了在戰場上鍛鏈出來的殺氣和令人望而生怯的輾壓式霸氣,他就是一根帶血的長槍,标立在腥風血雨中,悍然無畏。
“我不像秦王?”皇甫桓輕撫她柔順烏絲,半張面具下的臉柔情似水。
“太年輕、太好看了,和我想像中不同,一度我還以為秦王有三、四十歲,是個‘老人家’。”當時一說出口,她被四妹妹鄙夷了,足足嘲笑了她半年之久,說她是井底之蛙。
“虧你出身寧平侯府,竟不知秦王是太後幼子,她四十歲那年才生下的老來子。”因為中年得子,所以把他當孫子養,有些過于溺愛,先帝才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他。
她臉上一赧,“那時候我是庶女嘛!整天想着多識字、多賺點銀子,秦王這人物離我太遙遠了,沒必要多做打聽,反正有大姊姊珠玉在前,我這小蟲子湊什麽熱鬧,還不如專心在生財大計上,人有銀子膽子就肥。”
“那你的膽氣有多肥?”他笑擰她鼻頭。
“有你這座大靠山在,要多肥有多肥,肥得都快走不動了。”秦王妃呢!嫡母見了她都得行禮。
“不是銀子養肥你的膽?”他取笑。
成清寧羞赧地往他胸口一靠,“權勢大過天嘛!銀子都要靠邊站,我很識時務的,有沒有獎賞?”
“賞你大板伺候。”還敢讨賞,沒分寸。
“這是罰。”她不滿地發出抗議聲。
“那就再服侍我一回,讓我滿意了……”他順勢一翻身,将她壓在身下,雙手上下游移。成清寧玉顏大變,“不行啦!昨兒夜裏都……好幾回了,再來一次會死的,我吃不消……”
連着要了三次水,她都不敢看荷葉、荷心了,她們不經意瞟見她身上青紫瘀痕,眼中閃過驚惶神色,欲言又止的多瞄了幾眼,想為她上藥又開不了口,惶惶然地面有難色。
“夫君的話你敢不聽?你就從了吧!”誰叫她太誘人了,渾身散發勾人的甜香,讓他欲罷不能。
顯得急切的皇甫桓長驅直入,一次又一次的大殺八方,大将軍的威風戰得小人兒嬌喘籲籲、棄械丢甲的直讨饒。
也不知過了過久,雲收雨歇。
被蹂躏得全身虛軟,再也不想動的成清寧只剩下嬌軟的喘氣聲,她真正感受到什麽叫獸性,瞧她這一副軟泥樣,就知道她被踐踏得多麽糟糕,全身上下無一處沒被啃過。
“桓哥哥……你別再逼我了……再來一回我……我真死給你看……”她現在這情形雖未死但也差不多了,渾身沒力氣。
皇甫桓低笑,吩咐人備水。“不會了,再來一回會來不及進宮見太後,你這杯媳婦茶少不了。”
“啊!要見太後……噢!疼……”她又忘了不能用力坐起,此時的皮肉處于使用過度階段。也許她該去練瑜伽。
“小心點,別老是莽莽撞撞的,你也別太緊張,新婦入門的頭一天都要拜見公婆。”只是她的婆婆比一般人尊貴。
“可是那是太後……”感覺離她很遠,戲文上才有的。
“我們的母後。”生他的親娘。
“母後……”難以形容的感受,她一個小小的庶女居然成了太後的兒媳婦,當起了皇親。
成清寧是被王爺夫婿抱着到浴間,她讓人在黑檀浴桶滴入數滴舒緩身心的複方精油,以燙紅皮膚的水溫浸泡一刻鐘,期間她還小睡了一下,打了個盹,起身後擦幹身上的水珠再抹上一層淡淡的香膏。
做了一番調适後,她滿血複活。
回到寝間,已梳洗好的皇甫桓穿着織綿繡雲紋鑲南珠常服,手拿一卷兵書坐在輪椅上,聚精會神的看着。看到他絲毫未傷的半張美顏,以及再也站不起來的雙腿,成清寧的心裏酸澀不已,原本一個叱吒沙場的好兒郎,意氣風發的奮勇殺敵,如今只能困在方寸之地,有志不得伸。
“桓哥哥,要走了嗎?”宮裏的規矩她不懂,且看且學吧!反正能糾正她的人不多了。
“再等一會兒,我看完這一頁。”不急于一時的皇甫桓一字一字細讀,就見一只藕白小手往書上一放。
“再等天就要黑了,你能等,我不能等,要是去遲了,身為兒媳婦的我可是大大的不是。”婆媳是天生的敵人,很難相容,婆婆可以打罵媳婦,媳婦卻一句重話也說不得。
“放心,母後不會見怪于你。”她欣喜都來不及又怎會動怒,盼了多年終于盼到秦王府多了位女主人。成清寧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說詞,當兒子的是無法體會媳婦的心情。“我不是大姊姊,太後肯定會不快。”
“她是她,你是你,母後就算不悅也不會針對你,那不是你該擔心的事。”坐立難安的應該是董氏母女。正如皇甫桓所預料,整夜未阖眼的董氏十分緊張的望着門外,提心吊膽的數着時辰,算計別人的人難免心虛,她惶恐難安的擔憂下一刻秦王府的侍衛會踢破侯府大門,将入了門的新娘子原轎遣返,兵戎相向地索讨一個交代。
一直到日頭漸漸升高,她吊着的心才慢慢平複,若無其事的處理家務,分配各處的差事,準備成清寧回門事宜。
倒是成清儀沒事人似的照常作息,恍若此事和她無關一般,好吃好睡的早起梳妝,到母親房裏問安,練了一會兒琴,繡了兩只蝴蝶,信步走到池邊喂魚,嘴角恰到好處的微笑。
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認為成全了三妹妹,要不是她舍棄了這樁婚事,憑着三妹妹庶出的出身哪攀得上滔天的富貴,三妹妹該感謝她給的機會,造就她成了秦王妃。
而她自己呢?她也不擔心,認為自有她的良緣,等這件事過去了以後,她會開始議親,從京城各家的公子中挑選她最中意的一個,到時再請太後賜婚,成全一對百年佳偶,豈不皆大歡喜?
只是她忘了自己已十七高齡,能挑的對象不多,而又和秦王定過親,稍微有點地位、成就的勳貴、世家都不會挑她為宗婦,比起寧平侯府,大家更不願得罪秦王府。
成清儀的下場可想而知,絕非此時作着春秋大夢的她可以預料,過了今日,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你是月湖的媳婦?”是她眼睛花了嗎?怎麽感覺不太對勁,儀姐兒身量有這般高姚嗎?胸前鼓鼓的。
“是的,太後,兒臣是秦王妃。”事到臨頭,成清寧還是有點緊張,聲音有些繃緊。
“擡起頭,讓哀家瞧瞧。”她是上了年紀,但還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會把人看錯了。
“是。”芙蓉玉顏緩緩一擡,目光低垂。
太後一手捂着胸口,倒抽了口氣,“你……你不是儀姐兒?”
“是的,太後,兒臣是妹妹,大姊姊身子骨弱,難為人婦,為了皇家子嗣着想,母親只得委屈大姊姊,忍痛割愛。”她回答得可圈可點,全無不妥。
聞言,雙目一眯的太後厲言一指,“哀家記得寧平侯府只有一個嫡女,你們竟敢以庶充嫡,壞我皇家體統。”
本就跪地的成清寧語氣清亮的說着,“母親已将兒臣寄在她名下,在族譜上已是嫡女,并無欺君之意。”
“好,好,好個蕙娘!枉費哀家疼了她幾十年,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也敢來這一招偷天換日,把哀家當成昏昧的老太婆耍得團團轉,她真以為哀家會惦記着姊妹情而不怪罪于她嗎?”果然恩寵太過會養大一個人的心,她錯在低估了人心。
董蕙娘,好樣的,今日敢打她的臉,日後她一定會送一份重重的禮回報于她,皇家威儀不是她招惹得起的。
“太後息怒,勿氣壞了身子,母親也是為了王爺着想,王爺都二十有三了,至今仍膝下猶虛,兒臣身子壯實,好生養……”成清寧越說臉越紅,自個兒都覺得難為情。
她又不是生孩子的母豬,幹麽貶低自己,十五歲生子還是太小了,身子骨尚未發育好,容易難産,一屍兩命。
可是這個節骨眼上什麽也顧不得了,太後愛聽什麽就挑什麽講,先安撫住老人家再說,反正懷不上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王爺的“殘疾”才是最大關鍵,往他身上推準沒錯。
成清寧十分得意自己的急智,從古至今,凡是稍有年歲的長輩都有個共通的心願,那就是早日抱孫,不管他已做了幾回祖父、祖母,孫子是越多越好,百子千孫不嫌多。
果不其然,一說到子嗣問題,原本怒不可遏的太後稍降火氣,清铄的雙眼看向新任兒媳的肚皮,眼中出現絲絲期盼亮光,彷佛多看兩眼,白胖孫兒就會蹦到她懷裏似。
“得了、得了,起來吧!別把哀家的小孫子給跪沒了,你是個好的,不像你大姊姊,真當哀家耳聾目瞎嗎?要不是月湖出了事,她會舍得将秦王妃之位拱手讓人?”還不是看他殘了,臉也毀了,心生嫌棄。
“月湖?”成清寧一臉納悶。
太後呵呵笑道,朝她一招手,“月湖是秦王的小名,當年先帝在湖中泛舟賞月,他一出生便取名月湖。”皇甫月湖……“好聽呢!太後,就跟王爺的人一樣,皎皎明月一般的人兒出自湖中仙泉,孕育天人似的如玉品性,凡人莫有此神采,唯有王爺才是人中豪傑。”
“你很喜歡月湖?”太後目光銳利的盯着她。
“王爺很好,他是兒臣見過最好看的人,兒臣喜歡他對兒臣好。”以男人而言,秦王真的很不錯。
“他對你好你才喜歡,他若對你不好呢?”夫妻是一輩子的事,能和和美美是最好。
成清寧遲疑了一下,最後決定說實話,“喜歡是互相的,若是王爺對兒臣不滿意,兒臣執意要讨王爺歡心反倒會令他不快,若是王爺無心,兒臣會做好秦王妃本分,絕口不提兒女情愛。”
“嗯,你是個拎得清的,沒滿口好聽話來哄哀家開心,也許月湖娶了你反而是他的福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太後這話說得兒臣心虛,其實兒臣才是沾到福分的人,王爺的好是說也說不完,撿到寶的兒臣是前世燒了高香,這才天賜良緣,喜結鴛盟,兒臣被王爺的好迷了心竅。”她努力地露出一副戀慕夫君的神态好取悅太後,沒有一個母親不願別人大肆地贊揚自己的兒子,聽得越多越開懷。
“你不介意他的臉?”摸着良心自問,她至今還不敢直視兒子猙獰肉翻的左頰,被火箭燒過的臉上滿是坑洞。
她搖頭。“人太完美會遭天妒,王爺這樣正好,他早些年南征北戰太累了,為了朝廷,為了百姓,他連終身大事都耽擱了,老天爺終于看不下去,讓他休養幾年好養精蓄銳,再為國家社稷盡一份心力。”
“好,好,說得好!真是好孩子,難怪月湖會特意帶你來拜見哀家,你的确夠格當皇家兒媳。”這孩子比儀姐兒好,目光深遠,言談有物,落落大方又不失純真。
“太後……”真不容易,過了第一關。
太後慈祥的拍拍她的手。“該改口喊哀家母後了。”
“是的,母後。”被認同了。成清寧在心裏籲了口氣。
“來,母後給你的見面禮。”太後從手腕上脫下一只質地古樸的羊脂白玉手镯,玉镯上雕着龍鳳呈祥細紋,看得出有些年頭,價值連城。
“太……母後,這太貴重了,兒臣不能收。”這一看便知是太後的心愛之物,玉質通透,已養出靈性。
“收下,母後的好東西多的是,不給兒媳婦要給誰?”低沉的男音從殿外傳入慈恩宮。
“王爺……”他來了。
“月湖。”這小子急什麽,怕她老太婆吞了他媳婦兒嗎?
一個黑壯的随從推着輪椅入內,輪椅上的皇甫桓依舊戴着那張觸目驚心的鬼面面具,神情淡漠。
“母後,你沒有為難我媳婦兒吧?她年紀小,膽子更小,你一瞪眼她就慌了,語無倫次的說起胡話。”皇甫桓一入殿先查看妻子的神色,見她面色紅潤、眼神清澈,這才安了心。
“呿!哀家才說幾句就護上了,當初是誰死也不肯成親,非要哀家逼你才肯點頭,如今是曉得軟玉溫香的好了,才分開一會兒就耐不住,你皇兄沒笑話你嗎?”夫妻感情好是好事,不成怨偶,早生貴子。
一提到皇上,皇甫桓幽深的瞳眸閃過一抹暗光。“新婚燕爾,皇兄能體諒,兒臣終能體會母後的苦心。”
“好,你肯走出王府哀家就很欣慰了,打從你……唉!哀家就鮮少見到你,多次召見也不入宮,哀家心裏念得慌,直想着哀家若阖上眼前不知能不能見到皇兒最後一面。”她活着的兒子就兩個,不希望有誰過得不順遂。
“母後,你是瑤池金母下凡來,會活到千歲千千歲,王爺有你護佑着自然也是千歲千千歲,你們是仙人一樣的長壽翁,哪個敢收?”太後呀!你真的疼愛兒子嗎?為什麽一眼也不敢看向秦王,他都戴上了面具你還怕什麽?
母不嫌兒醜,癞痢頭的兒子是自個兒的好。
可是太後面上笑着,雙眼卻專注在女官送上來的香片上,她也不喝,就看着,好像茶湯裏會開出一朵花似。很可笑,卻也可悲,她怕兒子的醜臉,能不看就不看,她當然愛秦王這孩子,可說服不了自己不去害怕,這孩子讓她想到先帝,當年先帝的死也有她一分“功勞”在,她要她的兒子當皇上。
天家沒有骨肉情,只有利益和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