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在這些人中,對未來的宮主一位,是有的看好喬善因,是有的看好段勇斯或申文文,若讓他們任中有誰押對了寶,今後在雲霄宮必定是手握重權。
但嵇芳臺,對于這三個人才出衆弟子,她沒準都不想讓他們接班,否則見人家練那麽短命的功夫,她怎麽會不阻攔?
如果不是這三人,那嵇芳臺會看好誰來繼任呢?
還能是誰,當然是自己的兒子唐慎顯了。将自認為最好的留給自己的孩子,這不就是人之常情嗎?
“既然如此,何不請出那三位你們眼中的貴人!”商繁胥看到杜輕舟那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笑道。
他這一言,果然被嵇芳臺反對:“既然如此,幾位堂主也知道獲得雲霄仙人的認可有多可貴。适才輕舟仙子已向大家證實了她确已獲得雲霄仙人垂憐,若是大家依舊不服,李堂主的下場還請引以為鑒。”
“我主,請三思!”一衆堂主一起拱手,是想要聯合勢力一起抵制。
“莫非衆位堂主還想再讓雲霄傘過來試驗一番!”嵇芳臺淡淡道出一句,轉頭便對雲袖使了眼色。
丁堂主道:“我主莫忙,我等已然見着聖物對輕舟仙子有多認可,只是,如今我教的三位貴人已有兩位就在宮內,何不請來一起……”嘴上說着認可了,可他們心裏還在掙紮。
杜輕舟是不知其中過往,也不知列為堂主曾經為拱衛雲霄宮的大業做出過多大的功勞,才能有這般的有恃無恐!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雖然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也是好玩,但這一輪才是起頭,過了他們這關,還有那喬善因、段勇斯和申文文要對付,如此絮絮叨叨下去,不知還得拖到何時……
“煩請雲霄仙人現身決斷!”杜輕舟兩指一劃,片刻間,那雲霄傘再次現身于流雲殿中。
這次,不等杜輕舟再請他,元集真已然自行撐開了傘面,金輝烨烨的光芒閃爍中,雲霄傘往那丁堂主頭頂上一轉,丁堂主便倒地不起。
“看來你們真是惹惱雲霄仙人了。”杜輕舟見元集真出手果斷,便對那其餘的堂主道:“若你們再不罷手,只怕仙人今天要挨個收拾了你們。”
“仙子快幫我等求求情,我輩豈敢冒犯雲霄仙人。”那些堂主在查看了丁堂主的情況後,發現對方已然亡故,人人皆是一副驚恐表情,又是如之前一般的哀求不斷。
果然,死到臨頭才會怕,之前雖見着人家喪命,但終究自己還是活着的,就忍不住掉以輕心,以為這等好運氣輪不到自己頭上來……縱然眼下他們個個都面露恐懼,可一旦再收了雲霄傘下去,只怕他們又會回到之前那種有恃無恐的狀态。
“這可為難我了,若我來求情了雲霄仙人便肯罷手,仙人都如此願意聽我的勸了,你們卻不肯聽我勸,這豈不是折煞了仙人的威儀!這個罪過太大,我實在承擔不起!”為防止這些人再一扭頭就翻臉不認賬,杜輕舟這次是不打算出言勸阻了。
嵇芳臺這時也不開口為這些人說說話,反而是平靜說道:“這可如何是好?仙人動怒,輕舟仙子又不肯求情,衆位堂主,還望你們留下遺言,切莫像那瞬間喪命的二位堂主一樣,什麽話都沒有留下就走。”
不僅如此,她當真是讓雲袖傳來了紙筆,讓在場的堂主們留下遺言交代好後事。
這場景下,有的堂主是期期艾艾,有的堂主則是憤憤不平,當然,還有心中一狠,當即就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的……但不論他們如何打算,這懸于頭頂的雲霄傘不是假的,他們不是雲霄傘的對手,他們心底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杜輕舟這時再向嵇芳臺那邊一望,只見其臉色平穩,眉宇間波瀾不驚,面對那些堂主時不時瞥向她的求助目光,完全是熟視無睹……這些堂主也不是傻的,莫非他們看不出嗎?此刻,已不僅是雲霄仙人打算對他們做什麽了,而是他們的宮主真的有心要對他們做點什麽!
就算自己這時婦人之仁了,真的就雲霄傘收到自己手裏,也勸阻住了元集真不要任性,留下這些堂主的小命,但憑借雲霄傘今日之舉,其實也夠讓嵇芳臺修理這些人了。
眼見衆位堂主顫抖着雙手,心不甘情不願地留下了所謂的遺書,在他們停筆後,嵇芳臺道:“看來是仙人對你們有心垂憐,給了你們悔過的機會,既然如此,你們稍後便自行回去堂□□代清楚吧,你們的繼任者三日之內便會前去堂口中與你們交接的。”
“教主,屬下一生兢兢業業,侍奉前後兩任宮主,你怎可如此待我……”那宋堂主難以置信地看向嵇芳臺。
他話音剛落,元集真便以雲霄傘之身在他頭頂上轉悠,光芒一顯,那宋堂主也倒地身亡。
這下,聖殿之中一片死寂!
眼見到這雲霄傘如此無情,那些堂主們是真的安靜了,沒人敢發出一聲。
後來,嵇芳臺示意雲袖喚來教衆,将已被吓得癱軟無力的堂主們一一摻扶下去,這流雲殿上的鬧劇才算暫且告一段落。
杜輕舟見他們離去,伸手一招,雲霄傘便自動來到她手中。
祖師爺,我們得回去樞機庫裏救一個人,你可願意陪我走一趟啊?
她在心中對元集真問出這一句,元集真笑着答應:“我都落到你手裏了,是走是留還不是全憑你的意願了。”
那好,你如果願意這事就真的成了。不過,接下來我們可能沒那麽容易走得掉,你可要幫我一把呀!
元集真回道:“我看着辦就是了,就你事多!”
他們二人的有商有量,旁人自然是聽不見的。
緊接着,沒過多久,還不等嵇芳臺喚雲袖過去接回雲霄傘,那申文文和段勇斯便已沖到流雲殿中。
原來,這申文文正是徐堂主的侄女,方才她見到伯父被吓得顫顫巍巍的經人攙扶出去,又聽見那些堂主你一言我一語的述說了在流雲殿上經歷的可怕遭遇,申文文心中既是驚奇又是憤恨,這便沖過來興師問罪了。
而這段勇斯,今早一到了總壇便聽聞了流雲殿上有此突變,他心底一驚,以為雲霄傘受人控制,唯恐接下來還發生什麽不利于雲霄宮宏圖霸業之事,就立即往流雲殿趕了。
當段勇斯一進流雲殿,他便見着了雲霄傘落在杜輕舟手中這一幕,然後,他是二話不說便伸手來搶奪!
開什麽玩笑,雲霄宮的聖物居然落在了外人手裏,師父還在場看着呢……
莫非是師父受人蠱惑了……
這怎麽可能……師父英明睿智,怎麽可能受人蠱惑……
那要不,就是受制于人了嗎?
畢竟,師父的兒子唐慎顯在這裏啊!
段勇斯一邊想着這些情況,一邊對杜輕舟出手,他的動作果斷迅猛,一出招便是給出了致命的一擊!
“喂喂喂,本尊還在你手裏呢,你可要當心點,別把本尊誤傷了!”
杜輕舟一掌與段勇斯對上之際,卻又聽見元集真這般在對自己提醒,一時間難免是哭笑不得!
眼看杜輕舟一手護着雲霄傘,只得單手與段勇斯過招,商繁胥立刻過來把她護住,換自己來和段勇斯糾纏。
眼見杜輕舟被人換下來,可那打鬥仍在繼續,元集真對杜輕舟道:“你傻了呀,把我抓這麽緊是在想什麽呢,還不松開我,好生待着讓我來!”
“那就看你的了!”都怪那段勇斯身上的殺氣太重,害自己一下沒空想那麽多,不然,有元集真在這裏,何必自己和人動手。
至于這商繁胥嘛,指不定他原本就是打算動動嘴皮子,鼓動嵇芳臺自己動手清理門戶來着,他見着雲霄傘這麽幫忙也是又驚喜又意外的,心裏頓時就十拿九穩了。但段勇斯突然沖出來對她出手,商繁胥礙于二人是性命相連的關系,不得已之下只好出手幫她一把!原本,他大概是舍不得弄皺衣服一下的,因他仗着自己是樞機庫的掌印嘛,讓他在這雲霄宮裏和人大打出手,完全有失他的體面!
這下,杜輕舟的手一揚,雲霄傘瞬間淩空飛躍,商繁胥趕緊将段勇斯一掌推開,各自回歸對峙的陣營站好!
正巧,此刻喬善因也趕到了流雲殿,一時間,雲霄宮當世的三位新貴皆在流雲殿上集齊,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有什麽好怕的,本尊可是在你這邊的!”元集真笑着給杜輕舟鼓勁打氣。
杜輕舟看看對面三人,問元集真怎麽才能不和他們打起來?
“當然不能!本尊得好好收拾一下他們,竟敢用本尊教給他們的本事,來造本尊的反,活膩了吧!”元集真覺得人家是在挑釁他作為創造者的驕傲。
對面三人從前可能一直以為,自己擁有卓越的天賦,付出了相當的努力,所以自己能夠成為拔群之輩,成為雲霄宮裏乃至是正邪之間聞風喪膽的存在,殊不知,他們也就僅僅是那位創造者的即興發揮而已。
若非元集真當時心情還行,又看着他們還算順眼,不然,是不會賜予他們現在的武功的。
既然是元集真賜予的,元集真便自認自己是他們的創造者了!
嵇芳臺看着第二波搗亂的人已經到齊,微笑道:“勇兒,你可要看清了,對方可是正道之首,樞機庫現任的掌印商繁胥,你不可造次!”
“師父,适才弟子聽聞聖殿上有異動發生,救駕來遲,懇請師父恕罪。”段勇斯一聽嵇芳臺說話,感覺她興許沒被脅迫,這才稍微放心一些。
“勇兒,還是你最擔心師父,不枉師父最疼你了。”段勇斯與唐慎顯年紀相當,這些年親生兒子不在身邊,嵇芳臺便将母愛分了一些在段勇斯身上,也算是找個情感的寄托。
“師父,若不是有人在聖殿上作惡,那李堂主等人又為何突然暴斃身亡了?”申文文先是一拱手拜了拜嵇芳臺,接着便開始詢問情況。
嵇芳臺對她也是很疼愛的,畢竟這孩子模樣長得嬌美精致,看着就讓人心生喜愛,所以她才特意縱容出申文文這等直言不諱、不分尊卑的行徑。
眼下,面對申文文的質疑,嵇芳臺和氣笑道:“小文文啊,你看到師父我在這裏坐鎮,之前在這大殿上的,若非是我教中資歷最深的一批堂主,便是我的顯兒和顯兒的妻子與友人,這些人裏沒有一個是外人,既然沒有外人,都是自己人,自然就沒有所謂的作惡之人。”
申文文一聽她這是要包庇犯人,立即又要說話……
可不待申文文開口,喬善因已道:“申堂主,有我們師父在此坐鎮,臺下又都是自己人,我流雲聖殿之上,豈容誰人作惡!”
申文文一聽,便着急了:“喬護法,你莫不是眼瞎了,竟然看不見……”
段勇斯也打斷她:“申堂主,喬護法,既然師父說無事那就是無事了,如今這聖殿上,不僅是有我們在,還有我宮中聖物雲霄傘在。雲霄傘自從選擇了師父為我雲霄宮之主,多少年來,為我宮中的弟子賜福,我們不就因為是師父的弟子這才有幸蒙了賜福練就出了絕世神功嗎?我雲霄宮的宮規森嚴,凡事冒犯聖物之人死有餘辜,你若是要為他們讨個說法,你是要拿雲霄傘問罪嗎?”
申文文冷笑道:“哼,我原以為是有人居心叵測,想要害我們師父!卻不知竟然還有人吃裏扒外,竟敢在聖殿之上為正道中人搖旗吶喊,鼓吹些歪理邪說,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起,我們雲霄宮居然就和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一團和氣了?”
甘小詞開口回答她:“如今便是一團和氣呀,莫非申堂主察覺不出來嗎?”
既然對方有意來添堵,申文文也對她沒什麽好臉:“荒謬至極!你是什麽身份,厚顏無恥嫁了我雲霄宮的少主為妻,你哪來資格站在這裏胡說八道的!”
杜輕舟笑道:“竟不知你雲霄宮的少主所娶的是個厚顏無恥之人,原來如此,原來是寧可娶厚顏無恥之人也不娶你,可見申堂主還真是德才兼備,令人不敢高攀啊!”
眼見事态望着賭氣鬥嘴的方向一去不複返,喬善因努力挽回局面,維持秩序道:“你們都少說一句,師父在上,我們不可如此沒了規矩!”
“這下可好玩了,一群人除了吵吵鬧鬧,誰也不敢先出手,平白學了這麽多年功夫,莫非就是為了在口舌論戰時壯壯氣勢的!”就在元集真對杜輕舟戲谑之際,那雲霄傘又開始淩空轉圈圈了。
杜輕舟趕緊在心中對他勸說:好了,祖師爺啊,你能不能先消停一下!
“我偏不!”元集真固執得很!
一看這些人,居然見着自己在此還毫無敬畏之意!
更可氣的是,他們居然都不來看着自己求着自己!
在場還有什麽人什麽事能比自己更重要的嗎!
現在,你們必須統統都看着我!
如此心态作祟下,元集真第一個先轉到了申文文的頭上!
然後,不給任何人求情的機會,只見雲霄傘的金光一閃,申文文便不支倒地!
杜輕舟的心中哎呀一聲,祖師爺,你也太下得去手了吧,長得這麽好看的一個姑娘,你就舍得讓她死了!
眼看申文文倒下,段勇斯和喬善因急忙查看她的情況,商繁胥和唐慎顯等人也一起圍了過去一探究竟。
杜輕舟雖沒有跟過去,卻在心中對元集真嘆道:你這是好狠的心啊!
元集真不痛不癢道:“你想得太嚴重了!她畢竟是本尊教出來的,若非真的讓本尊受不了她了,本尊還是舍不得浪費自己心血的。”
心血?什麽心血?你那不是心血來潮才教人家的!好端端一個小姑娘,被你給的邪門功夫教得渾身都是毒,還內息混亂、心火旺盛,難怪她的脾氣不好了!
聽着杜輕舟對自己的質疑,元集真不怒反笑:“是啊,申文文是脾氣不好!但溫溫吞吞的脾氣就有哪裏好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天知道她看着和順心裏是憋着什麽壞招的?倒不如申文文這種什麽都說出口的急性子,有事說事,有火發火,凡事都有緣有故,有頭有尾的,不會叫人費心去猜她那麽多!”
你這一套說法全是歪理!誰不喜歡柔情似水的?我不信,你就偏好這種吵鬧不堪的!
元集真不屑道:“什麽柔情似水?全是裝的,還不如這種事事直言不諱的讓人放心。”
喲,祖師爺,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把你推到溪水裏的那個小姑娘可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你莫不是有什麽前車之鑒吧!
“休得胡鬧!”元集真似被她說中了,立馬就急了眼,“你再這樣,本尊就……”
杜輕舟立馬哄他:好好好,我錯了,還不是你自己說的,你欣賞直言不諱的,晚輩這才什麽都對你直說了,可什麽都直接說,你還不是受不了!由此可見啊,你骨子裏還是更喜歡那種溫柔貼心的。
“若是真的溫柔貼心也就罷了,唉,不提了……”想起當年事,元集真也是心裏苦啊!
在場人在确定了申文文只是昏迷過去後,也是松了口氣,還好這雲霄傘不是不分青紅皂白,見到誰都殺得去手的。
畢竟申文文是他傳授了功夫的弟子啊,多少還是有不舍之情的。
聽人如此在說,杜輕舟便笑問元集真:祖師爺,如此說來,我十師兄昨晚練了你給的療傷心法也就是你的弟子了,往後你可要多關照他呀!
“只要他自己惜命,本尊自然不會為難他。”元集真道。
在申文文被人擡下去後,嵇芳臺對喬善因和段勇斯道:“剛才發生過什麽,勇兒、善兒,你們都看見了,之前的堂主們也是出言不遜,引得雲霄仙人對他們忍無可忍,這才對他們執行了宮規。這次,小文文也是沒注意措辭,惹到了仙人,好在,仙人對她有不舍之意,這才留她一命,你們可切勿學她呀!仙人至高無上,耐心有限,指不定下一次他會如何行事了啊!”
“是,師父所言極是。”段勇斯恭順聽令。
“那此番究竟所為何事,驚動了雲霄山人?”喬善因雖也貌似聽了話,但還是有些疑問。
“善兒,你難道沒聽說嗎?昨晚,雲霄仙人顯聖,賜福給了有緣人,今日幾位堂主不信,仙人便再次顯聖給有緣人賜福,那些堂主眼睜睜看着,心裏氣不過便對這位貴人出言不遜,甚至還動手想搶走福祉,他們這才激怒了仙人的啊。”嵇芳臺耐心很好的給喬善因說明情況。
“弟子倒是聽了些傳聞的,但畢竟以往雲霄仙人都是一年顯聖一次,而且還偶有聽不見我們誠心祈求的時候,不知為何這次會連着顯聖賜福了兩次?”喬善因說出疑惑。
“仙人之心,我輩凡人如何得知。”嵇芳臺笑着回答,依舊是和善寬容地看着他。
“師父恕罪,善兒也只是一時好奇,絕沒有揣度仙人之意!”喬善因卻能察覺其眼中的殺意,趕緊向她拱手認錯。
祖師爺,既然你不想不殺人了,你看,你能不能先回來歇着會兒啊。我們知道你的地位尊崇,可你一直這樣高高在上的懸着,讓大家擔驚受怕的……你知道的,精神太緊張的人談不好事的……
杜輕舟呼籲元集真先收傘歇會,元集真嘴上說着要考慮考慮,然後又在段勇斯和喬善因的頭頂分別轉了一圈後,這才罷休了,收了傘後,他見着杜輕舟朝自己手一伸,便自行到了她的手裏。
見此情景,喬善因和段勇斯也很清楚這有緣人指着的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