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認太子為夫君後 第 7 章 ☆7.催人性命

催人性命

突兀的一聲響驚得一殿侍女心中驟緊。

滿殿緊繃的寂靜之中,容與恭敬卻也堅持地垂眸執禮:“兒臣并非懷疑母後,兒臣只是覺得這其中必有誤會。”

他在越來越沉重的氣息之間神色如常地道,“凡間之事,兒臣查探清楚後必會給母後一個答複。”

容與是孝順,但這孝順卻并非意味着軟弱無主見。

相反,他自幼便被玉帝以儲君之身教養,極為聰慧敏銳。

又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瑤西忽而松口道,“既是如此,你便去查吧。”

“至于你與宓兒之事,便待你查清楚後再說。”她撚在訛獸後頸皮肉的力道忽而發緊,訛獸吃痛,本能地就要反身掙脫那力道,但待得反應過來撚着它皮肉的是瑤西之後,它又瑟瑟地縮回了爪子,只是瑤西肌膚如玉,它那輕輕一抓,便已經起了一道深刻的紅痕。

立身瑤西身側的沉月擔憂地喚道,“娘娘您的手……”

瑤西瞥了一眼自己泛紅的手背,淡淡道,“這爪子太鋒利了,也該修剪修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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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瑤宮青池

裴姝未回到青池時渡意便纏了上來:“阿未你方才去哪兒了,我怎麽一直尋不見你!”

就在渡意纏過來的瞬間,裴姝未一身的冷淡漸融,“青池太過吵鬧,我不習慣,就獨自去碧瑤宮靜了會兒。”

實則她離開之前也留了話給渡意,只是渡意粗心大意慣了,根本沒有察覺到,她拽住裴姝未:“吓得我還以為你偷偷溜走了呢!”

“怎會?”裴姝未微笑了笑。

畢竟是帝後生辰,裴姝未便是再不喜,倒也不至于來了又溜走,最多也不過是出去走走,靜靜神罷了。

這番回來時辰正好,各方神仙都差不多已是到齊,也差不多快到了壽宴之時。

裴姝未随渡意坐下,仙家之間的閑聊便自耳畔清晰傳來:

“我聽聞娘娘有意撮合太子殿下和玄音天女?”

有仙家接口道,“我倒是也聽說了,只是卻是不知真假。”

他很是疑惑,“畢竟玄音天女鐘情太子殿下這般多年來,太子殿下都未曾有過分毫動容,倒是不知娘娘如今為何又生了撮合之心。”

“你竟不知嗎?”最初開口的女仙很是訝異。

“知道什麽?”

女仙解釋道,“太子殿下下凡歷劫後玄音天女不懼天罰追尋太子殿下而去。”

她的聲音之中多了向往,“想來是玄音天女的情深愛慕感動了太子殿下。”只是話說到一半,她又擰眉到咬牙切齒,“只是聽聞太子殿下和玄音天女在凡間之時都要定情成婚了,偏生出了那般意外!”

說起這意外,男仙倒是不意外了:“你還真信玄音天女數千載的千辛萬苦都沒打動太子殿下,如今就只是下個凡就能讓太子殿下為她動心了?”

“你什麽意思?”

男仙嗤笑,“這世間男子倘若真的不愛一個人,又豈會因為她一廂情願的付出而莫名其妙地就心動?”

裴姝未端起酒盞的手微頓。

不知是不是早些時辰夢見了前塵往事,方才又見得了與顧寒覺那般相似的少年之故,她竟是有些不自控地想起過往。

是了,這世間男子若是真的不愛,便是女子付出再多,他又豈會動情?至多不過是感動罷了。

放在心硬如鐵的顧寒覺身上,甚至這份感動都不會有。

後來的那麽多世終究是她強求了。

曾經有人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沒信,如今她卻信了。

裴姝未斜倚着笑着将酒盞中的一飲而盡,仙樂交響之間,耳畔再次傳來細微的低語:“你看青池外,玄音天女都來了。”

玄音天女?

太子和玄音。

倘若太子容與真是顧寒覺,那麽天女玄音呢?

她循聲側目而去。

青池建于瑤宮之巅,自青池往外看去便是起伏連綿,纏綿仙氣的群山之巅。

煙斜霧橫、潑墨寫就的仙境之間,一道恍若三月桃花般醉人心弦的身影自雲端飛身而下,成群仙鶴如似乖順的仙寵般缭繞身側,護她落身。

随着來人漸行漸近的距離,本是在缭繞仙氣中若隐若現的容貌也漸漸清晰。

那是一張極美的美人面,不像是寡淡如白紙的婉約,倒更像是牡丹盛開般瑰姿豔逸的明豔驚豔,偏生玄音通身氣度柔婉似水,巧妙地與她的容顏融合成一種既媚且柔的風韻。

哪怕是天界之中所有神仙的容貌都極好,可青池中不少從未見過玄音天女的神仙還是忍不住地驚嘆于玄音的容貌風儀。

連裴姝未身側的渡意都睜大了眼,滿目驚豔地凝視着瑤宓,“阿未你快看,玄音天女來了,果真像是傳聞中一般絕色傾城啊。”

她喃喃道,“我還以為傳聞中玄音天女比嫦娥仙子好看都是騙人的呢,沒想到是真的!”

“倒也的确不是騙人。”

裴姝未看清瑤宓面容的那一刻,她眉目間神色一凝。

不知是不是巧合,瑤宓似是感知到了裴姝未的目光,美目輕擡地側目看了過來,恰巧對上了裴姝未看去的目光。

兩人目光相觸的那一瞬間,瑤宓眼中盡是不熟悉的陌生,但卻還是迎着她望去的目光莞爾一笑。

這一刻,眼前瑤宓的笑和碧瑤宮中容與的笑融為一體,一幕幕過往鋪天蓋地襲來,最終定格在顧寒覺雲淡風輕的一句“阿未你犯糊塗了,阿奚的确已經不在世了”。

裴姝未握着酒盞的手驟然收緊。

顧寒覺、蘇棠宓!

渡意一向粗心大意,沒察覺到裴姝未通身氣息的不同尋常,甚至聽見她贊同她的話之時還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繼續欣賞美人地欣賞着瑤宓。

但看着看着,她又隐隐品出了些不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你和玄音天女長得有些相似。”

她轉過頭去看裴姝未,“阿未你覺得……”

渡意的話在見得裴姝未滿是血跡的手與衣裳時戛然而止。

裴姝未本是握着酒盞的手此刻滿是紮入血肉的玉石碎片,一只完整精美的酒盞不知何時便在她手中化作了千萬片碎裂的玉石殘渣。

因着棱角尖銳的玉石紮入了血肉,不斷有鮮紅的血自她掌心流出,點點滴滴墜落在她如雪衣袍間,似盛開朵朵豔麗至極的牡丹。

“阿未你這……”渡意驚慌失措地握住裴姝未的手腕要為她療傷,“你這是怎麽回事?”

裴姝未順着渡意的目光,垂眸看了眼自己一片狼藉的手,“無妨,不過是方才捏酒盞捏得緊了些。”

開口間,她滿手的血跡與傷痕在渡意的眼下寸寸愈合如初,仿若她曾看見的傷痕只是眼前幻覺。

遲鈍如渡意也隐約察覺了不對勁,但具體怎麽不對,她又說不上來,“可是……”

裴姝未迎着滿目笑意的瑤宓輕輕一笑,那一笑之間盡是瑤宓從未曾見過的清寒又矛盾的溫柔。

瑤宓微微一愣,很快便在微颔首之後轉開了視線。

裴姝未也随之收回目光,虛虛臨落于空中,“沒什麽可是的。”

她看向渡意的眼裏漸漸劃開一抹笑,“我這不是已經好了嗎?”

渡意本就是一直看着裴姝未的,自然也就看見了裴姝未眼裏陡然升起的笑意。

渡意一愣,險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可細細再看去時,便見得裴姝未眼裏的那抹笑意越發地深濃,似挂于枝頭飽滿欲滴的豔麗花枝,被她身後的霞光一照,更是連馥郁厚重的馨香都隐隐流轉,可在這潋滟之下卻又似隐藏了無盡誘人深入的洶湧殺機。

“阿未你……你怎麽笑了?”渡意不敢相信,“你別吓我!”

往日裏,阿未即便是笑,卻也不過是極為淺淡的一笑,可今日此刻這笑明顯與往昔不同。

她隐覺不同尋常,卻又細品不出何處不同,只是覺得此刻的裴姝未太過美麗又太過危險,像是抹了劇毒的昙花,聖潔高雅卻也催人性命。

裴姝未卻是頗有耐心地為渡意捋了捋散落的發後才笑着道,“我不吓你。”

她怎會吓她。

她不過是想通了為何她招不到阿奚的三魂七魄罷了。

裴姝未的目光複又落在早已落座上方的瑤宓身上,招不到阿奚的魂不過是因為早該魂飛魄散的人根本就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