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圖不軌,可是當我察覺到的時候,什麽都晚了。
她的嘴唇輕輕撅起,眼裏滿滿盡是不屑的意味。
我墜落的時候,她那雙充滿了恨意的眼睛,我一直沒能忘記,還有她嘴角輕輕揚起的輕蔑笑意。
我閉上了雙眼,風在我的耳邊急速地吹過,我幾乎都要以為即将喪命了。
師父牢牢将我接住,我有些無力地将雙手垂下,适才從高空墜落的恐懼感此刻還留着,并沒有消散半分。
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我的臉頰定是慘白的,且沒有一絲血色,因為我能夠感覺到從身體裏透出的寒意。
師父哀嘆一聲,眼裏有些悲憫之色,就那麽靜靜看着我,久久沒有言語。
我大概是驚魂未定,只不斷地喘着氣,待好轉些,且回過神來,我才将眸子轉向他,“師父,有人推我。‘
我說話的時候,語氣是很平淡的,但是從這輕微而細弱的語聲中,依舊能夠聽出懼意來。
師父用力緊一緊抱着我的雙臂,嘆息一聲,語聲清清冷冷的,“為師都看到了,是娓娓太過頑劣。”
我挑一挑眉,師父将我放了下來,我才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無法站穩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對高度有這樣子的恐懼感。
師父上前來攬住我的肩膀,我這才站穩,深吸一口氣,便仰首望向頂峰。
之前在攀爬的過程中,我一直沒敢往下看或是朝後看,就是知道自己過不去心裏的這個坎兒。
而那個女子已經沒了蹤影。
師父神色有些悲憫地看着我,低低道:“唉,吓壞了吧。”
我将口中憋着的那股氣吐出,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師父領着我朝前走了幾步,我看見地上有一塊大石頭,便自顧走過去坐了下來,只有當雙腳接地的時候,我才能感到安心。
我凝眸望向師父,他的眼裏有些高深莫測,亦是我無法看清的東西。
汗水濕膩在我的額前,有風拂過,腦袋便冰涼涼的。
“那個女的,是誰,師父?”我的語聲裏充滿了警惕。
師父的眼珠微微一轉,朝我道:“她也是為師的徒兒之一,名喚娓娓,心地本不壞,只是性子頑劣了些,但不知為何會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額上的青筋累累暴動,有一股怒火正在心中悄悄燃起,我凜然轉眸望向師父,語聲淡淡,“她适才,差一點,便要了我的性命。”
師父挑一挑眉,眼中有些釋然,我不知道這樣的神情是對他還是對我。
“為師知道,這樣,今日丫頭你也受了驚吓,為師便送你上去,回屋好好休息上一日,有什麽事明日再說,可好?”他語聲輕柔地同我說道,我自然是同意的。
還有些悻悻地道:“只要別再讓我去爬那山就是了,謝謝師父。”
他看着我,眼帶慈愛地笑一笑,便彎下身子将我橫抱起來,我的眼前突然被光亮一晃,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已經來到了這位于頂峰的竹屋。
我站穩後,師父便伸手推開了門,從下頭往上看,只覺得是間小小的屋子,卻不曾想竟還有些大, 甚是寬敞。
通體翠綠的格調,倒讓人眼前一亮,相比于辭寧宮的奢華,說句心裏話,我是更喜歡這種屋子的,至少住下來,不會有壓抑的感覺。
師父帶着我行了進去,一進屋子,便是竹子的清香味兒撲鼻而入,一切都是那麽那麽清新淡雅,無論是窗邊随意放置的書本,還是竹制的床榻也好,都讓人感到舒暢。
尤其是透過窗戶,便能夠看到外頭的景色,一望無際的天空,哪怕是陰沉的,卻還是很美。
反之,我并不喜歡陽光太過猛烈的地方,那樣刺眼的光亮,讓我很不舒服。
我滿心歡喜地看着師父,他淡淡微笑颔首道:“看來丫頭挺喜歡這屋子的,不過有一點,你的住所是位于最頂峰的,那麽高度便成了最大的問題,你是否能夠克服,還需要時間的磨練。”
我眼神堅定地望着師父,面色沉靜地道:“師父,我想我能克服這種恐懼感的。‘
他點一點頭,笑道:“有這個決心是好的,但事與願違,并不是每一件事都會按照你所想象的去發展,所以……”
他故意只把話說了一半,便停頓下來,我的心有些不安,便催促師父繼續說,他笑一笑,道:“為師雖是真人,卻并非聖人,之前為師與你說過戰勝心智的話,想必你是聽進去的,如今為師特地為你挑了這個住所,便是要你戰勝心底最害怕的東西,只有當你不再害怕高度,而能夠俯視一切的時候,便能夠繼續下一步了。”
我将師父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牢牢記在心裏,我側首朝着四周看了看,卻沒有發現能夠做飯的地方,現在雖然不餓,但若是休息了一日,起來的時候沒有食物可以吃,倒是件麻煩的事情。
師父許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同我道:“你先休息,而日後要做的,便是每日自己下山,為師的住所在小溪的對岸,來那裏,便有吃食,而你回來休息的時候,也是一樣,自己再攀上來。”
我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滞留在窗戶外頭,過了半晌,才沉沉地點了點頭,“是,師父。”
他寵溺地拍拍我的肩,道:“今**也累壞了,快些歇息,為師這就走了。”
我淡淡颔首,送走師父後,我便獨自回了屋,躺在床榻上,即便知道這屋子是淩空的,但是我盡量想象它是緊貼着地面,便不會墜落下去。
我的眸中流光滑溢,在恐懼與期待中熟熟睡去。
第二日睜開眼睛的時候,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我伸個懶腰,将頭伸向窗外,才驚覺底下是空蕩蕩的。
我愕然不已,急忙縮回身子,昨日師父同我說的話,此時才一一重新浮現在我的眼前。
簡單的洗漱完畢後,我便從衣櫥裏挑了件兒衣裳穿起,這兒的衣裳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些便于活動,行事方便的衣裳。
我看着自己幹練的模樣,很滿意。
下山并沒有上來那麽艱難,我只需抓好身邊堅硬的植物,再格外注意腳下,便沒有多大的問題,用不了多會兒,便下來了,這下來容易,上去可就難了。
我搖搖頭,輕嘆一聲, 便朝着昨日師父指給我的方向行去。
這小溪的水清澈見底,連底下的水草都能看的十分清楚,我動作輕柔地躍了過去,師父的住所比我的要大上許多,但相同的便是,都是竹子制成,我雖不知道師父為何那麽喜歡竹子,但這個地方的一草一花一木,我倒是十分喜歡。
只除了一點,那個叫娓娓的女人。
剛走到門前,正準備叩門,就聽見裏面的交談聲傳了出來,“師父!你偏心!那屋子是我的,憑什麽要讓給她!我不幹我不幹!”
我一聽這聲音頓時就蹙眉,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那個娓娓。
我叩門,那門便自個開了,我挑一挑眉,心想,仙人都比較懶吧。
這樣想着便朝裏頭走去,果不其然,師父正坐在一側的椅子上,而娓娓則是滿臉憤怒地站在他身前,一臉的不情願。
這一看到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伸手便指向我道:“你來做什麽!出去出去!”
我冷哼一聲, 沒有理會他,則朝着師父行去,恭恭敬敬喚了聲:“師父。”
他點一點頭,從頭到腳地打量了我一遍,道:“還不錯,為師看了看,似乎沒有傷到哪。”
我撇撇嘴,語帶深意地道:“那是自然,主要是沒人故意來推我一把。‘
娓娓今日穿了件火紅色的衣裳,整個人一發怒,更像是個辣椒一樣,她指着我的手開始微微發顫,一臉的不高興:“你個臭女人!再說一遍,我推你,那是因為你把我屋子給占了!”
我還從沒見過這般潑辣不講理的,一時也怒火中燒,我雙目狠狠瞪着她,道:“屋子是師父給我的,不關你事!”
她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作勢便要沖過來,師父看不慣了,終于出聲,道:“行了!都給為師安靜會!”
她的嘴唇撅的老高,恨聲放下了拳頭,我也翻了個白眼不予多加理會,師父站了起來,指一指娓娓,向我介紹道:“丫頭,這個潑辣的人,以後就是你師姐了。”
我看她那個樣子,這聲師姐如何叫得出口,真不知師父這莫大的名號,怎麽竟收了如此蠻橫的人做徒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看向娓娓,道:“為師可是告訴你,青離丫頭是你師妹,你可不許欺負她,還有,以後武功方面,便是你來教。”
這一句話,讓我們兩個人都徹底被震驚到了,我瞪大雙眸,與娓娓目目相觑,久久沒有言語。
可就那麽僵持了片刻,二人便異口同聲的道:“不要!”
師父無奈至極地搖一搖頭,竟是轉身離去,語聲淡淡留在空中,“為師去做飯,你們兩個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