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秘鑰
龍城三天，大家過得其樂融融。
除了師古，一天挨三頓揍，頓頓不重樣。
連小冬都勸：“你別總往他們中間湊。”
師古仰臉朝天，鼻孔裏塞着紙卷：“我湊了嗎？是那倆不做人的非要往我這裏靠好吧！”
“就說昨天，我不就問了句那老不做人的怎麽還沒好，還要坐輪椅，人就被撂倒了。”
“還特麽是強哥出的手，你說強哥那麽好一人，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他又不是小明，怎麽也學壞了呢？”
“還有今早，不就問了句睡好了沒，想吃點啥，怎麽就也遭了一jio……”
小冬已久不作聲，開始拉師古的袖子。
師古仰臉朝天，毫無所查，只是讓小冬別鬧，不然鼻血還得再流，卻不防備，身旁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我看，揍得還不夠。”
是沐雲，随即就是秦川活動筋骨的動靜。
“啊！”師古當場炸毛，站起來就是頂級防備姿勢，“姑奶奶！我哪兒又招惹你了！”
秦川：“小冬你說。”
小冬盡職盡責，機械一般重複：“姑奶奶和姑老爺的房門口不要去，去了也不要聽，聽了也不要說……不然，還得揍。”
師古：“……冬兒啊，你到底哪邊的？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呢？”
小冬：“姑奶奶和姑老爺這邊的。”
小冬回答得過于坦然，師古有種錯愕：“冬兒啊，是我對你不好嗎？還是我哪裏不夠好？”
小冬：“……”
小冬仰臉：“姑奶奶，這個要怎麽答。”
秦川摸摸小冬的頭：“你想怎麽說？”
小冬想了想：“因為他們不作。”
師古：“……”
秦川和沐雲愣了片刻，随即也開始爆笑。
因為龍城中十鬼門都聚齊了，又整日裏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你，因此大家樂得輕松，都躲在沐雲殺門專屬的宅邸內。
此時，黑蟒爬在院子那頭的草坪上，懶懶曬着太陽，玉小仙就趴在黑蟒身上，也懶懶着動也不動。
“怎麽解的？”秦川問小冬。
小冬搖搖頭：“是林伯伯做的。”
洛林？那就說得過去了，畢竟，洛林如今身負完整的傀術。
而洛林，就在一旁打着太極，聽見二人對話，穩了穩，停了手上的動作，調息站定：“小冬的意思是，我同他說了幾句話，他便記起了怎樣解開傀術的方法，而不是說，我解了那點傀術。”
秦川：“……”
她不理解，這有什麽區別嗎？
洛林：“有，我并不會傀術。但是，我好像能讓別人會。”
秦川：“……”
這麽牛逼的麽？
不料洛林還是搖頭：“說我讓別人會也不準确，好像，是有一種東西能從我身上傳遞給那些需要的人。”
秦川：“……”
知道了哥，你很牛逼了哥！
可洛林卻顯然有些苦惱：“你不覺得奇怪嗎？”
他問秦川和沐雲。
秦川搖搖頭，不明白洛林要問什麽。
沐雲卻若有所思，秦川便用手肘碰碰仿佛和輪椅長死了的沐雲：“你知道了？”
陽光下，沐雲曬得懶懶，瞧眼秦川：“又不想動腦子？”
秦川便不問了，想了想：“你本身不會，但能讓別人會，這能說明什麽？說明……你是個轉換器？還是萬能的那種？”
師古噗嗤一聲笑出來：“再扯下去，人都要成非人了。”
可是，随即想到，機甲村中傀術的存在，不就是将人變成非人的存在麽？
一下子，想到機甲村，師古也有些無語。
洛林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我總覺得，我腦海裏有些不屬于我的東西，在等一個東西，那個東西如果出現了，這些東西就都能說出來了。”
什麽和什麽東西？
這是越說越玄幻了。
可是，秦川忽然想到一點，在機甲村時，師古和洛林都曾經同朵朵談起過有一句重要的話。
後來，在巫門迷局之中，馮克也曾在巫術開啓那刻借吳琅的嘴問過秦川這句話。
機甲村中，秦川不過詐朵朵說出有這樣一句話，沐雲跟上了她的思路同她一起演了下去。但現在想來，在師古、洛林和巫門馮克的口中，這句話應該都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換句話說，是不是真的存在這樣一句話？
說出了這句話，朵朵身上的秘密，完整傀術的秘密就能解開。
“你不知道那句話是什麽？”秦川問洛林。
明明，他應該知道才對。
洛林詫異，随即搖了搖頭：“我應該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不能準确知道那句話是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
“很難說清楚那種感覺，”洛林幹脆開始放松筋骨，慢慢掰扯身體的同時，同秦川道，“這句話明明很重要，我也能感覺到它的重要，甚至能清楚知道這句話一旦被人說出來我就能判斷真假，也能立即将腦海裏那些關乎這句話的信息說出來，但是，我無法準确說出這句話是什麽。”
秦川皺眉，沐雲也陷入沉思：“有可能是種結合傀術的禁術。”
所有人便看向沐雲：“怎麽說？”
沐雲想了想，斟酌字句：“有沒有一種可能，完傀的存在就像固守某個秘密的人形秘鑰，解開這種秘鑰，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找到當初制造秘鑰時設下的唯一密碼。”
秦川也随即明白：“你的意思是，那個唯一密碼就是那句重要的話。”
沐雲點點頭：“很有可能。”
又問：“這句話，你有個大致方向嗎？”
秦川也道：“如果有，大不了就是猜，總能猜出來。”
洛林認真地想了想，又緩緩搖了搖頭。
只有師古，突然站起來狂拍大腿：“同十相門背後的終極秘密有關！”
對了，當初在機甲村，師古曾經說過這句話可以由他來告訴朵朵。
可是那時，所有人都只是詐，難不成師古真的知道。
師古聳聳肩：“我不知道具體內容，但我知道，機甲村從古至今保存着一個很重要的秘密，那個秘密只有完傀能夠知曉。後來，有人将這個秘密帶了出去，或者說，有人曾經問出過這個秘密，而這個秘密，最終被藏在了終極局之後。”
“這個秘密，”秦川沉思，“同十門身負的血脈禁制有關嗎？”
師古再次搖了搖頭。
所有人，便陷入短暫的沉默。
還是終極局，那之後，到底有什麽？
雨薇寧說，終極局內，或有十門血脈禁制的解。
而現在師古又說，終極局之後，藏着一個很重要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曾經讓鬼門幾乎合門出動，在十年前将江家合族困殺。
那麽，是不是說明，曾經的江家一定程度上發現過這個秘密。
一切的起源，會不會就在其間……
秦川看眼沐雲，沐雲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終極局，到底是什麽？”突然，秦川想到點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要來龍城。”
沐雲看眼遠處的山，山上燃起的六團火焰：“因為，終極局，就在龍城。”
“你進過？”所有人來了興致。
沐雲點點頭。
只有師古和秦川沉默。
因為沐雲進過的那個終極局裏，師古的哥哥曾經打開過最後的門，不過，那之後，他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殺盡了弟弟解脫路上的絆腳石，最終死在了傀籠之下。
“那裏面有什麽？”甲四宗和雨仁不知何時也圍了過來。
沐雲的眼裏便跳動起火焰，灼灼閃爍的，是種相當分明的迷離：“不知道。”
這就很奇怪了不是嗎？明明進去過，為什麽不知道。
“所有進過終極局的人都不知道裏面到底是什麽，因為，”沐雲頓了頓，“出來後，便不記得了。”
“而且，”沐雲又道，“其實我也不确定師家哥哥到底有沒有進去過……”
所有人聽到這裏，不過一陣唏噓，只有師古，暗地裏捏緊了拳。
他的哥哥，他唯一的哥哥，那個将一切都讓給他的哥哥，一定進去過。
因為那之後，師古沒同人說過的一點是，他便也如此時的洛林一樣，同他說過類似莫名的話。
而師古，也曾經天真地想去猜出那句話是什麽，然而，沒有成功。
甚至于，師古一度覺得，他的哥哥是中了什麽魔咒，将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反複提起。
直到此時，師古知道，一切，真的存在，而一切的謎題，哥哥為什麽那麽做的理由，也在終極局之後。
他，得去！
“說起來，”秦川看向幾人，還是覺得奇怪，“你們怎麽都來了？”
師古重又懶懶散散：“還說呢，也不知道發生了點啥，大半夜一堆人來到洛水，滿臉都是傷，問什麽也不說，只說場子讓人砸了，讓跟着走一趟。”
秦川：“……”
沐雲笑，不吭聲。
師古看出不對勁：“又是你打的？”
秦川試圖抵賴：“誰說的~”
師古一臉吃了蒼蠅屎的表情：“我就說嘛，一堆漢子能被揍成那樣，得是多不長心的人才下得去手？”
師古的邏輯一向如此清奇。
洛林不解：“難道不應該是，一堆漢子怎麽就能被人揍成那樣？”
師古搖搖頭：“不，你不懂，那是對別人，對于她，那就是沒有心。在龍城裏，我還沒見過誰被揍那麽慘，更何況，還是一群。”
言下之意，有人包庇有人縱容，有人不得勁就開始有恃無恐。
至于有人是誰，他知道，他不說。
聯系這幾天的遭遇，師古有些淚奔。
“那你呢？”秦川轉向洛林。
洛林搖搖頭，只說了句“得來”，別的再問，卻是說不出了。
至于雨仁和甲四宗，還是老套路，一個非要來，一個非要跟。
連玉小仙也有樣學樣，只說黑蟒要來，她就跟着來。
可天知道，黑蟒并不會同她說半句話的。
同一時間，十萬大山裏，小明終于将石木天剛帶回山中。
墳冢依舊，為他而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