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蘿點一點頭,問道:“是的,你們曾說那是紫芙的元身。”
秋靈端了茶盞細細嘗了一口,贊道:“這茶真香啊!”
青離打了他臂膀一下,“你說正事!別扯那些有的沒的。”
秋靈撇撇嘴,見沈蘿一副焦急的樣子,便笑吟吟道:“那我問你,這些紫藤開了多久?”
沈蘿以手支頤,略略沉思了,方緩緩開口道:“似乎,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有了。”
青離淡淡颔首,凝眸望向秋靈:“你的意思是,這紫芙自沈蘿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已經在沈府了?”
秋靈點一點頭道:“不錯,只是那個時候,她大概還是個人。”
沈蘿駭然驚道:“怎麽會!”秋靈擺一擺手道:“有什麽不可能的,若是尋常的花魂,也就是以吸食男子精氣而增加自身功力,可這個紫芙,你們好好想一想,她雖說是害了那麽多人,可也救了老爺子。”
沈蘿的面色很是複雜,無力地倚于桌邊,頹然道:“我不想去深究這些東西,現在我只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麽法子能置她于死地?”
她的眸子中滿滿盡是仇恨,秋靈輕輕一嘆,“你若要那個法子,不把她與你們家的來龍去脈給搞清楚,根本就沒有辦法的。”
青離已隐隐覺得不對勁了,便替沈蘿繼續問道:“你且說來聽一聽。”
窗外忽然下起了瓢泊大雨,舒兒忙起身去将窗戶給關上,這雨下的一點預兆也沒有,就似秋靈接下來要說的那句話一樣,讓人沒有任何防備的心理。
“找到紫芙生前的屍骨,以猛火燒上三天三夜,直至盡數化為灰燼,再将骨灰調以墨汁,由使她産生怨念的那個人親手勾勒出她的模樣,封于畫中。”他的語速很快,說的十分輕巧,可襯着屋外激烈的雨聲,卻是把尖銳的匕首,要直直刺到人的心裏去。
沈蘿聽完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青離有想過法子的殘忍,卻不想竟是這般的,讓人沉悶。
帝蜃見青離也悶悶不語,便低低道:“早告訴你這事管不了,你偏是不聽。”
青離眉頭緊緊蹙起,秋靈截然道:“所以我才說,你得把來龍去脈給弄清楚了才行,現在相信了吧。”
他頓一頓又繼續說道:“你不用問還有沒有旁的法子,這就是唯一的法子,若是尋常的花魂,倒也好辦,抓住其元神打碎即可,但紫芙這樣的花魂實在是少之又少。”
他沒有将話說完,沈蘿深深吸了一口氣,眼裏有着不同于深閨女子的堅定,良久,她緩緩開口道:“可這事要從何查起?”
她的細細語聲凝伫在青離的耳邊,她不知怎的,竟想起了沈老爺來,便開口道:“你爹爹是沈府的主人,那紫藤花他一定知道的,沈蘿,我陪你去問問你爹爹,說不定能有什麽線索。”
沈蘿淡淡颔首,“也只有這樣了。”她微微偏頭看向帝蜃,柔聲問道:“公子,這紫芙大約還能沉睡多久?”
帝蜃簡略地回道:“三個時辰。”
青離莞爾一笑,“時間夠了,我們快些去吧,耽誤了可就不好。”
秋靈見青離作勢便要離去,忙道:“我陪你去吧,那個什麽紫芙的,我可是不放心。”
青離搖一搖頭,無聲無息一笑:“無礙,這些事我還應付的過來,你們就好好休息吧,這事人多倒不好辦了。”
秋靈有些無奈,舒兒拉一拉青離的手道:“你小心呀。”
主屋的燈光還亮着,屋外兩名侍女正倚在門邊吃着錦袋中的果脯子,一見沈蘿,便吓得将錦袋扔去了地上,青離知道是前些日子她打侍女的事傳開了,這些個小侍女對她便有了忌憚的心理。
才會導致一見她就害怕,沈蘿不由得好笑,道:“你們是見人還是見鬼,我有那麽可怕麽?”
兩名侍女急忙跪到了地上,一個勁的道歉,“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一時貪吃,還請小姐責罰。”
沈蘿趕時間,便擺擺手道:“行了,下去吧,罰你們作甚,這個年紀愛吃也是正常,以後且記得當差前便吃飽,去吧。”
二人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那個打人的九小姐般,愣了好一會兒,青離忙道:“還不下去愣在這裏。”
二人這才喜笑顏開地挽手下去了,沈蘿伸手将門推開來,沈老爺正拿了支玫瑰細細修剪着,一見沈蘿和青離來了,便笑道:“丫頭,怎麽來這兒了?”
沈蘿上前去,青離看他将玫瑰的壞葉給剪了去,根莖上卻留了刺,沒有盡數減去,又細心地插于瓶中,這簡單地拾掇,竟與那日紫芙所擺的是一個樣式!
青離的眼睛向來很尖,這一看出來更是驚詫不已,問道:“老爺子也喜歡玫瑰?”沈老爺淺淺笑了,“是啊,侍女們不會打理這花,總是要将那些刺給盡數剪了,殊不知這玫瑰最耀眼的便是這刺了。”
青離暗暗贊同,那日見到的花也正是沒有剪去刺,才讓衆人感到了特別之處。
沈老爺見青離盯着這花看,便問道:“怎麽?姑娘對這花藝很感興趣?”
青離略略一思慮便脫口道:“不,只是我從前認識一名姐姐,也是喜歡這樣弄花。”
她仔細觀察了沈老爺的神色,果然,他微微一愣,複又恢複了笑意,“是麽?世間會這樣做的女子并不多呀。”
沈蘿卻沒有參透青離話中的玄機,此刻心裏只念着那紫藤。
便緩緩開口道:“爹爹,咱府裏從麗音閣出來的那段路上,有個長廊裏的紫藤開的很好,我依稀記得那是小時候就有的了。”
沈老爺點一點頭,拿起了桌上的小碗來,裏面盛了些清水,他便用指尖一蘸,撒了些水在那幾株玫瑰的花瓣上,青離看見他的眸中似是留戀,和憐惜。
沈老爺放下小碗,這才重新看向沈蘿,微微抿一抿唇,“恩,那紫藤我一直讓人在打理着,這幾年倒是開的越發好了,對了,怎麽突然問起這事來?”
青離心下已猜到了七八分,這個紫芙一定與沈老爺有着某種聯系,要不然二人的手法不會是一模一樣的。
沈蘿将目光投向青離,眼裏是詢問的意思,青離點一點頭,道:“我來說吧。”
沈老爺看着兩人似是在打啞謎,便笑道:“你們是怎麽了?”見沈蘿點一點頭,便将要說的話略略整理了下,這才緩緩道:“我也不瞞你了,你可認識紫芙?”
沈老爺的臉色盡是疑惑,搖了搖頭,青離看出來他沒有假裝,便又道:“那這紫藤花,和這玫瑰,從前是為誰種的?”
青離發現沈老爺的面色明顯一僵,果不其然,他真的與紫芙有關系,可有為何表露出不認識紫芙的樣子來呢?
沈蘿恻然
,輕輕道:“爹爹,你就告訴我們吧,這關乎到整個沈家,關乎到花魂,關乎到一切!”
沈老爺自然是不明白沈蘿為何會這樣說,可見她神色如此焦急,便遲疑起來,青離想了個法子,淡淡開口道:“紫芙就是那個花魂,她此刻就在沈蘿的體內,雖說是在沉睡着,可也不過是三個時辰罷了,一旦她蘇醒過來,沈蘿便會有危險,更有甚者,或許會危及到性命!”
青離知道沈老爺還沒有聽懂,沈蘿搶先一步道:“爹爹,她是沖着沈家來的,而且不瞞你所,在爹爹被她附身的時候,她同樣會剪這玫瑰!”
沈老爺的眼中似有隐隐的淚意湧現,他微微側首,似是難以置信地又問了遍:“你說,這個紫芙就是之前附在我身上的那個花魂?”
沈蘿點一點頭,沉聲道:“爹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沈老爺卻垂首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的。”
青離見他這幅模樣,心下也是疑惑不已,便道:“您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曾經認識這個紫芙?”
沈老爺将剪子放于桌上,望向沈蘿道:“阿蘿,她,真的叫紫芙麽?”
沈蘿的眸子一亮,道:“是啊,她是那紫藤花的花魂,也是害了姐姐們的元兇!”一說及此,沈蘿便有些激動,語聲中滿滿是憤恨!
青離忙拉過沈蘿,輕聲道:“你別那麽激動,我倒覺得她很有可能是騙了你,或許她并不叫紫芙,你爹爹一定是知道這其中的緣由的。”
沈老爺癡癡一笑,眼底有濃郁的憂傷略過,他緩緩看向青離,“姑娘,你可知那花魂長的什麽模樣?”
青離眉頭深蹙,“并未見過。”
片刻後,沈蘿似是想起了什麽,急忙說道:“對了,她的眸子是棕色的,爹爹你且看一看我的眸子,黑色那只是我的,棕色那只就是紫芙的!”
沈老爺一聽沈蘿這句話,眼睛立時瞪大!忙湊近了去看,滿臉的震驚之色,他緩緩朝後退去,神色如這夜色一般凄暗,再瞧不見那份從容溫潤的光彩。
良久,在青離和沈蘿都以為沈老爺不會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哽咽地道:“這就沒錯了,阿芙的眸子就是棕色,那是南疆女子慣有的眸色。”
沈蘿愣了愣,問道:“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