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鬼宗師 第 75 章 另有隐情殺人是為了救人

第75章另有隐情殺人是為了救人

白挽瓷耳畔傳來了絲竹的樂聲, 鼓點陣陣,偶爾夾雜着女子的蜜笑。

她猛地坐了起來。

眨了眨眼,目視所周, 竟然是流媚的廂房。

一時神思恍惚起來。

她這是在夢裏嗎?

眼前的景致,與天都的金枝玉苑, 別無他致。

用力的掐了一把大|腿。

疼痛是真實的。

這不是做夢。

廂房無人, 她恍惚的往外走, 尋着那陣歌舞聲和鼓點,打開門,驚了一驚。

中間圓臺上, 十二個女子,正在輕歌曼舞,周圍擺着數十張圓桌,坐滿了客人。

白挽瓷喃喃道:“姐姐?”

她仔細的看了看,圓臺正中央,舞得最美的那一個人,并不是流媚,而是……蓮九。

白挽瓷蹬蹬蹬的下了樓,三步兩步的竄到了圓臺上, 扯住了蓮九的胳膊。

“你弄這幻境幹什麽!以為能騙到我嗎?”

蓮九讓她打斷舞蹈,倒也不生氣, 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這位女客人,看戲要在臺下, 你不是戲中人, 不可上臺。”

白挽瓷手在發抖:“陸宵呢,景瑜呢,他們人呢!你把他們弄到哪裏去了?”

蓮九微微一笑, 面目慈和:“姑娘,你要是尋人,便去臺下找,臺上可只能有唱戲的姑娘。”

白挽瓷回頭看了一眼,四周歡笑的客人,并無陸宵他們的影子。

倒是看到了一個熟人。

鬼王修言。

白挽瓷跳下圓臺,來到他面前:“你怎麽在這裏?”

倘若這是幻境,為何鬼王修言會出現?

鬼王修言正在斟酒,擡起頭來,看到她,雙目彎彎,璀璨的一笑:“姐姐,你來這裏做什麽?”

白挽瓷冷靜警惕的看着他:“你有看到陸宵嗎?”

修言楞了楞,又取了一個酒杯,斟滿了酒,放在她面前,語氣略有失望道。

“姐姐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其他男人的?”

白挽瓷聽出了他的失望,坐了下來:“他們是我的朋友,我很擔心,如果你知道的話,就告訴我,他們在哪裏。”

修言興致闌珊的允了一口酒,垂着頭,語氣不甚明朗道:“蓮九讓你來這,是想讓你看一出戲,這出戲,你若是不看完,她不會讓你見到陸宵的。”

白挽瓷楞了半晌,轉頭看向圓臺。

臺上的确在演一出戲。

以前金枝玉苑偶爾也會唱一出戲,青荇和流媚當角兒,其他姐姐,有的彈琵琶配樂,有的做旁白。

而此刻,蓮九在臺上,演的是一個女子。

看了一會兒,她算是明白了臺上的人物關系。

蓮九演的是蓮九,而另外一個長得像青荇姐姐的女人,扮演的是一個男人。

蓮九叫她葉郎。

葉郎……是不是葉聞?

白挽瓷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總算明白了蓮九這一樁案子裏,其中邏輯的空白,動機的古怪。

也是,當時白挽瓷聽柿三講蓮九的故事,就覺得蓮九離開金蓮村的動機很奇怪。

她一個沒有讀過書的女人,如何知道井底之蛙這個成語?

蓮九完全沒有出去,也沒有見過世界,她怎麽知道天都是什麽樣的?

其中,難道沒有一個牽線搭橋的人嗎?

圓臺上這一出戲,演明白了。

蓮九的确是想要離開金蓮村。

但是,她是受到了一個人的鼓動,這個人就是葉聞。

蓮九的青梅竹馬。

葉聞告訴蓮九,天都很繁華,告訴她,不該留在金蓮村,虛度年華。

蓮九聽了,也信了,也跟着葉聞,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裏,離開了金蓮村。

可惜,葉聞是一個人販子。

用21世紀的話來說,葉聞就是一個殺熟的傳銷組織頭腦。

蓮九只是被騙的其中一個小姑娘。

葉聞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水岸鎮,舉家搬遷到了天都。

後來回水岸鎮探親,葉聞見到了多年不見的蓮九,知道她長大了,還嫁人了,又成了寡婦,竟然如此漂亮,便生了歪念頭。

葉聞把天都說的天花亂墜,要帶她離開金蓮村。

蓮九便相信了他,一路來了天都,結果葉聞要把她賣給金枝玉苑做花魁。

奈何當時金枝玉苑被查封,斷了這條路子。

蓮九知道了真相,想要逃跑,卻被葉聞關在了地窖裏,不給飯吃,不給水喝,折磨她的精神。

總算等到見了天日,就是蓮九被賣給大山裏的兄弟這一天。

後來的事情,如出一轍。

蓮九殺了人,又償了罪,回到水岸鎮,卻聽說了葉聞舉家發財,送進國子監修煉,飛升成神。

蓮九這才覺得世界崩塌了。

憑什麽?

像葉聞那樣,無惡不作,到處販賣年輕姑娘的罪犯,能夠飛升成神?

有一次,葉聞随着金太神下界巡視時,在水岸鎮,看到了蓮九。

葉聞鼓動了水岸鎮的人們,仇恨蓮九,說她破壞家庭,這種女人該死。

最後蓮九的結局,也如葉聞所願,被慫恿的水岸鎮鎮民所殺。

這一出戲看完了。

蓮九施施然從臺上走了下來,來到白挽瓷的面前。

“白挽瓷,你現在知道殺我的人,是誰了嗎?”

白挽瓷楞住了,沒說話。

蓮九卻笑了:“殺我的不是那些鎮上的凡人,而是天上那一個推波助瀾的神。”

白挽瓷抿了抿唇:“葉聞害了你,你殺葉聞便是,為何要殺那些無辜的男人?”

蓮九又笑:“我殺人,是為了救人。”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大:“你應該懂的啊,你當初殺人,不也是為了救人嗎?”

白挽瓷一時怔住,複而醒了神,喃喃道:“你殺人,是為了救人,什麽意思?”

蓮九瞟了眼旁座的鬼王修言,目光回到白挽瓷的身上,慢慢解釋來。

“百年前土淄國,有不少女童失蹤,她們有的失去了靈根,有的失去了器官,有的販賣給富貴人家,成為童養媳。其實這是一個成立在水極國水岸鎮的販賣婦女幼女的組織。”

蓮九表情漸漸嚴肅:“葉聞就是其中一個小小的頭目,他把我騙到天都,也是為了給組織上貢。”

白挽瓷皺眉:“上貢?”

蓮九冷笑:“他們組織裏就是這麽說的,姿色稍微好看的女人,都會往上交。”

白挽瓷眉頭皺得更深:“上面是誰?”

蓮九垂下眼睑:“我不知道,我殺的,不過是組織裏的一些小頭目,他們靠販賣婦女兒童發了財,一個個都在水岸鎮娶妻生子,繁衍後代,明面上做的是捕撈水産生意,私底下,是水運販賣人口。”

白挽瓷後脊骨,微微一涼:“所以你不是為了報複渣男才殺人,你是為了救那些女孩。”

蓮九扯了扯唇,譏笑道:“不過幾個臭男人,還值得我去報複?我攔截的是海上那些販賣婦女兒童的船只,因為不想讓他們組織查到,所以割了人頭。”

白挽瓷霎時明白了。

原來蓮九不是報複水岸鎮那些渣男,她是在清理人口販子。

蓮九嘆息道:“我那時小,被騙了,被賣了,這代價我也受了,可我忍不了,這些騙子好好的活到現在,還在騙其他無知單純的孩子。”

說罷,她又自嘲道:“可惜水岸鎮的人以為我作祟,是為了報複那些傷害我的男人,呵呵,我哪有那些勞什子功夫。興許是我蕩|婦名聲遠揚,所以才遭此誤會。”

白挽瓷點點頭,應聲說是。

壞人做久了,即便是做了一件好事,也會被誤解成壞事。

“砰——”

船艙壁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修言喊了一聲“小心”,只見那壁登時破了一個半人長寬的口子,無數海水倒灌進來。

順水而進的,竟然是白衣絕塵的陸宵,以及金太神等人。

金太神見了蓮九,二話不說,手握核桃,飛身上去,與她纏鬥起來。

鬼王修言想要幫蓮九,不等他插手,陸宵便閃身到他面前,兩人一招一式,飛天入地的打起來。

情況陡轉,船已漫水,景瑜騎着仙鶴,對白挽瓷大喊:“快走!船要沉了!”

白挽瓷回頭看了一眼圓臺上還在輕歌曼舞的十一個姐姐,深知那是幻境,卻有不舍,只能狠下心來,喚了聲小八,騎豬準備上天。

就在此時,小八卻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萎靡的摔到水裏。

白挽瓷也跟着摔回了船上,衣服登時浸入了海水。

海水的冰冷,豁然穿衣橫腹,噤得人刺骨打顫。

她紮掙着剛做起來,擡眼間,便間一襲紅衣的女子,面戴素紗,墨發垂地,赤足光腳,朝她緩步而來。

那女子赤着的一對白玉足腕,懸着一圈锒铛作響的銀鈴。

每走一步,便有空靈的銀鈴聲,陣陣蕩開,鈴聲如夢如幻,卻聽的人五髒六腑,翻天覆地的攪着疼。

白挽瓷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的法器。

恕魂鈴。

紅衣女子兩道清隽的彎眉下,是一雙熟悉而又陌生的眸子。

這雙眼,清亮如泉,眸若明星。

那是她的眼睛。

白挽瓷呆若木雞的坐在灌了半個身子的船艙裏,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就是骨瓷女娲?

女子開口了,聲音桀桀,粗噶如男人,與這副美貌的身形,極其不符。

“我們又見面了。”

她愈加近了,身上籠罩的一層綿綿異香,似有似無的飄進白挽瓷的鼻子。

這個味道,她很熟悉。

白挽瓷盯着骨瓷女娲,嘴裏緩緩喊出了一個久違的名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