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杜輕舟親口應允了,映月姑姑便道:“是呀,原本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可如今你不是已經嫁到商家了嗎?繁胥這孩子啊,自小就是重情重義的,要他置你于不顧,他肯定做不到,再加上商家的家規森嚴,若非情況實在特殊,繁胥是不可能停妻再娶的。”
“是嗎?”雖然杜輕舟有心成全,但商繁胥要是不肯,她又有什麽辦法,“商繁胥要是不娶,那我就沒辦法了。”
映月姑姑道:“你得勸他呀!”
“我只怕……”她不認為商繁胥有那麽聽自己的。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要相信繁胥這孩子是在乎你的,只要你勸他,他會聽的。”
“那我試試看吧。”怎麽感覺可行性不高啊!
這時,太後發話了:“不是試試看,是你一定要做到才行。”
“是。”杜輕舟嘴上是答應了,卻不敢太盲目樂觀……
随後,映月姑姑打發了一個小宮女領她去練武場,杜輕舟突然想到了關虔,人家關兄不是也對這何循循有很大想法?
自己一味去勸商繁胥娶了何循循,是不是會對不起他兄弟啊!
走到練武場一看,果然這裏不僅商繁胥在,關虔也在。另外幾位和他們年紀相當的公子哥也是長得英武挺拔,不過杜輕舟是一個也不認識。
商繁胥瞧見杜輕舟被帶過來,先是上前謝過了小宮女,目送對方離去後,便笑容滿面地給杜輕舟介紹起他的一些朋友來。
沒想到,在場人等竟包括了娶到封國另外二美的展識和崔玉華。
杜輕舟對這些人依次點了點頭,聽對方人等要不稱呼自己為嫂夫人,要不稱呼自己為弟妹。她聽得興趣缺缺,最後她目光落在了展識和崔玉華身上,這二人也皆是群賢譜上前十位的人,的确是看上去一表人才,想來家世、學識、眼界也全是值得稱道的。
果然,歷來群賢譜上位列前十位的,娶的也都是群芳譜上的佼佼者,這樣一想,人家商繁胥娶那何循循,也是應當應分的……
若是關虔對何循循沒有多在意了,自己理當出力成全了商繁胥和何循循,也算得上以此讓自己脫身了。
在場諸位都是與封國王室有一定親緣的貴公子,既然是在練武場上,免不了切磋交流一番。前一輪恰好是展識對戰方節,展識獲勝,按道理,現在輪到商繁胥對戰關虔了。
可因為這下杜輕舟來了,關虔便越過商繁胥,對杜輕舟道:“弟妹,既然現在你來了,可願替夫出戰,與為兄切磋一二啊……”
“這個……”關虔不是自己的對手,自己這麽大庭廣衆地贏了他,他萬一氣不過,在何循循的事上計較起來,自己不就斷送商繁胥的大好姻緣了?
不行,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自己一定不能做,
眼下就是自己擺脫商繁胥的大好機會,一旦讓他娶了何循循,自己就……
“輕舟妹妹,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我怎麽看你臉色怪怪的……”商繁胥見她心事重重的,猜到太後那邊一定對她說了什麽,如果自己沒猜錯,一定是關于何循循的事!
原以為她性子直爽,又一向沒把自己放在心上,讓她聽了這些事,她該興高采烈的才是,怎知她竟如此多愁善感起來……
真是讓他……好生的高興……
“我沒事,就是暫時……”杜輕舟看看商繁胥,又看看向自己遞了把劍過來的關虔,“暫時提不起力氣來……”
關虔趕忙問她:“怎麽回事?”好容易才醒過來的,莫不是還有什麽舊疾吧?
眼看關虔這麽緊張兮兮地問她,她也知道,人家這不僅是關心她,還是在關心商繁胥,人家是生怕商繁胥又給她拖累到了!
崔玉華見此,在一旁打趣:“人家小夫妻新婚燕爾,能有怎麽回事?”
展識也跟着趁火打劫道:“你這尚未娶妻的是不會懂的!”
商繁胥勾了勾唇角,并沒多做解釋,只對着大家拱手道:“既然內人身體有癢,那我們就不在此逗留了。”
關虔替商繁胥好好瞪了瞪一幫損友,轉頭再對商繁胥道:“你趕緊帶弟妹回去好生歇息,我這就去幫你找太醫,我得讓他們上門替弟妹好好瞧瞧。”
商繁胥感恩道:“有勞關兄了。”
杜輕舟一言不發由着商繁胥将自己扶到了宮門口,上得馬車後,杜輕舟将他推開:“行了,我好着呢,沒病沒痛的。”
商繁胥吩咐說回商府,然後就開始安撫她:“輕舟妹妹,适才人家開玩笑的話,你可別介意。”
“我有什麽可介意的。”人家胡言亂語,她倒不至于為此生氣。
“那你怎麽了?”商繁胥壓抑住內心的竊喜,貌似平靜地問出這句話。
“何循循的事,你怎麽不對我說?”你要是先吱一聲,我也不至于在太後面前那麽被動了!
“這個事,并非什麽大事,人家一廂情願……”哈哈,她果然是計較了,果然是在意他了!
“就算你不給我說,那我爹呢?我爹知道嗎?”杜輕舟想,要是自己爹知道,總不至于這麽厚臉皮來破壞他的好姻緣吧?
“岳父大人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也覺得這不是這麽重要的事,被人追上門來糾纏不休,這種事岳父大人也是過來人的,所以就……”
杜輕舟聽得眉頭一跳:“我們情況不一樣,你要是把自己想法對我爹說了,他不會讓我們成親的!”
“為什麽不會?”自己可是在被第三次求婚後才慎之又慎的答應了這門親事,自己尤其記得最後一次,杜重暇拉着自己的手眼含熱淚将女兒托付給自己,還對自己說,要是有生之年看不見他們成婚,他就會死不瞑目了。
如此場面,她是沒見識過,所以心有疑慮也是正常。可商繁胥本人對這門婚事是确定得千真萬确的:“輕舟妹妹,你不要聽了人家的片面之詞就胡思亂想,我們如今已然成親,我是斷然不會再接受旁人的。”
“果然如此……”太後那邊果然說中了,這商繁胥就是臭不要臉的拿她做擋箭牌的。
“什麽果然如此?”商繁胥雖然心中很高興自己被她在意了,卻被她這一句“果然如此”說得有些懵。
杜輕舟表情一沉:“我問你,你要老實回答我!”
“好,輕舟妹妹所問,我絕對據實相告。”看她這和自己秋後算賬的樣子,商繁胥差一點就樂出聲了。
“崔玉華和展示,他們兩個是不是都是群賢譜上的人?”
“是。”好端端的,怎麽問別的人事!
“他們兩個娶的,是不是群芳譜上的人,也就是當初被擡到商家來,說是給你選的封國四美當中的人?”
“可是我當時不是看都沒看她們一眼,就選了你嗎?”喔,原來她是這樣的想法……商繁胥基本是猜到她的用意了。
杜輕舟橫他一眼:“你就回答是不是吧!”
“是。”
“如今在群芳譜上,封國之內,就何循循尚未成親了,是吧?”
“是。”
“那關兄對她還沒死心的,是吧?”若是關虔對何循循還是有想法,那自己就不好撮合何循循和商繁胥了。
“你也太小看關兄了,雖然他曾對何循循有意,但鑒于此女這兩年的一些行為,關兄也對她不敢再想了。”因為猜到了杜輕舟問自己的話是為的什麽,所以商繁胥故意又給她增加了一些波折,“另外,你不知道,關兄這兩年和藥王莊的蔣芝素交往密切,我就想吧,要是我們給他們推一把,興許就成了。”當然,以上的內容全是實話,不過說的方法不一樣,達到的效果也必然不同。
“還有這等事!”一聽蔣大小姐居然要和關虔配成雙了,杜輕舟也是為他們高興,他們這一對歡喜冤家,真是沒想到啊……
不過不行,自己不能讓商繁胥帶偏了,她再次馬起臉道:“先不說人家的事,我們來說說你。”
“是。”
“你是群賢譜上第一位,何循循也是群芳譜上排在前列的,你就不覺得你們各方面都很般配嗎?”杜輕舟這是說的心裏話,這二人确實很般配,商繁胥落在自己手裏,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沒有呀?”繞了一圈,她的确是想把他往何循循那裏推……
“可我覺得你們很般配呀!”不僅自己這麽覺得,所有人眼睛都是雪亮的,都覺得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那是錯覺!”
“是不是我的錯覺,你自己心裏有數。”杜輕舟先吼了他一句,接着又給他講道理,“這兩年來,人家何循循老是往你家裏跑,待你照顧你爺爺,為你守身如玉一直沒嫁人,你要是有心,你就該給人家一個交代!”
商繁胥反問她:“我不是也為你守身如玉這麽久嗎?你不是也沒給我一個交代。”
杜輕舟立即答道:“我們至少成親了呀!”至少面子上讓他占理了,不然還能怎麽樣!
商繁胥一挑眉:“可你不是沒認嗎?”
杜輕舟被他問得一愣:“這個……”好像怎麽回答都不對,算了這個問題跳過,“現在不是說我們的事,是在說你和何循循!”
“我和何循循沒事,我和你才有事!”雖然她變着法子把他往何循循那裏推,但他感覺得出,其實她這就是沒自信……
因為沒自信,所以她不敢對自己伸手,自己分明把整個人幹幹淨淨交到她手裏了,奈何她膽子太小,就是不接招……
杜輕舟趕緊擺手: “你和何循循才應該有事,我們……我們就快沒事了!”
商繁胥笑道:“這不是你一個人說了就算的,我們是明媒正娶,江湖上也已經人盡皆知,你突然拉一個何循循過來,你爹要是知道了,我可不知道怎麽和他去說。”
“不用你說,我去說。”原來他是有這些負擔,杜輕舟仗義地替他打算,“我們只管恢複兄妹相稱就是了,要是你擔心有人風言風語,诋毀你的名節,你就給我一封休書,什麽都交給我去解釋,只要你和何循循夫妻和順相敬如賓,再過個十年二十年,江湖上自然有人來把你們傳頌成一段佳話。”
商繁胥聽罷一笑,主動攬上她的肩:“我們如今就已經是一段佳話了,我不需要別人再……”
杜輕舟趕快把他推開:“胡說,我們哪裏是一段佳話,我們就是一段笑話!”
雖然一開始吧,覺得她是為了自己在患得患失,商繁胥心裏是一個勁地高興來着。可越聽她接下來的話,越是覺得她确實是一門心思和自己脫離幹系,商繁胥一時不忿,便道:“輕舟妹妹,如今我們既然成親了,自然就不能再擠進來旁人了,你若是對我有哪裏不滿意的,你盡管說就是了!”
杜輕舟聞言一愣,深吸一口氣後,對他道:“你為什麽不喜歡何循循,我就是對這點特別不滿意!”
“你要是這麽說,我可就真沒法讓你滿意了。”商繁胥說完這一句,接着便不理她了。
等到回到商家,商立拙見着孫子和孫媳婦這兩個人都是一臉的不高興,下馬車是也誰都不搭理誰,進門後兩人也是彼此不看對方一眼。
“繁胥啊,你和輕舟這是怎麽了?”
商繁胥也沒明着回答,只是對商立拙道:“爺爺,往後要是有姓何的過來,統統都打出去。”
杜輕舟拉住他道:“商繁胥,你這是什麽意思,太後讓我勸你了……”
“我不聽,我反正就是不聽……”商繁胥扔出這句話,氣鼓鼓就回房了。
這天,他把自己關在若拙軒內,任誰去請都不理會,午飯和晚飯就都沒有吃。
商立拙在知曉了前因後果後,也不好怪杜輕舟,只得在若拙軒門口走來走去。
杜輕舟本來不覺得商繁胥餓上一兩頓飯是大事,卻見商家老爺子急得團團轉,她若是太過無視也不是很妥當,便自告奮勇對商立拙道:“爺爺,你先回去歇着,既然商繁胥是我惹生氣的,就讓我去勸他吧。”
商立拙面露擔憂:“可他自小脾氣倔強,只怕你勸不動他呀!”
“勸得動,爺爺放心好了。”大不了敬酒不吃吃罰酒,自己有的是招對付他。
這邊,商繁胥把房門關得死死的,誰來請都不理,正坐在窗邊看着書又嘆着氣呢,忽然就看見杜輕舟從窗外跳進來了。
她一進了房門就把飯菜給他擱在了桌上:“吃飯!”
商繁胥拿書擋着臉:“不吃!”
“看什麽書,趕緊過來!”
見自己又招呼了他一聲他還是不過來吃飯,杜輕舟心中喚靈令一起,一下子就把他的書收繳到了自己這裏。商繁胥看她一眼,癟嘴道:“過來就過來!”
雖然他坐到了桌對面,卻一直就是把她盯着,杜輕舟又催:“你怎麽還不動筷子,等我喂你呀!”
商繁胥沒好氣道:“那你就喂我呀!”
杜輕舟深吸一口氣,壓着脾氣,倒還真的拿起了碗筷:“來吧,喂你吃飯。”
商繁胥有些驚訝:“啊?”她還真的肯喂自己吃飯!
“嘴巴張開,你張嘴張得這麽斯文,我怎麽喂得進去。”
“啊……”商繁胥見她是動真格的,便張開嘴配合她了。
這一頓飯喂得其實也不算太辛苦,在商繁胥的不懈配合下,杜輕舟沒多久就把飯喂他吃完了。
見吃完了飯杜輕舟還拿出了絲帕給自己擦嘴,商繁胥簡直受寵若驚:“輕舟妹妹,有勞你了……”
杜輕舟心想,興許是自己對他有好臉色的時候不多,所以稍微對他好一些,就覺得他真的是特別感動……
其實,他這是何必呢,既然他不辭辛苦照顧自己這麽久,自己稍微照顧他一下,也沒什麽不妥……
自己又不是金枝玉葉一般被人養大的,伺候人的事不是沒幹過……若是自己沒有被人帶走,從小就在養杜重瑕身邊,就像何循循一樣,被養得溫文爾雅、品貌皆優,若是那樣的好女子,她盡心照顧誰時,才叫難能可貴……自己這樣被養得粗鄙不堪的,照顧一下人也就是舉手之勞,何須他如此感動……
“商繁胥……”
“嗯?”
“你不生我的氣了,是吧?”飯也吃了,嘴也擦了,該說點正事了。
“我本來就沒有生氣。”本來自己就很好哄,在她出現時自己心裏就已經開始高興了。
見商繁胥說罷臉上就開始有笑意,杜輕舟認真對他道:“我沉睡兩年,辛苦你照顧我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看她這架勢很嚴肅啊,似乎是有什麽心裏話要對他說。
“你說是你應該做的,可那卻不見得是我應該享受的。”
若是她一味胡攪蠻纏的,自己倒是樂于應付,看聽她說這些見外的話,商繁胥心中難受了:“你不要這麽說,就算你不認我們是夫妻,至少我還是你義兄,輕舟妹妹,你有難時,我來照顧你,這是最應當的。”
可杜輕舟卻有更令他難受的話要說:“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時間還給你兩年,畢竟,當初我一路保護你到樞機庫就是為了拿到息夫人玉簪,後來你把息夫人玉簪交給我時,我們就已經兩清了。”
商繁胥只覺心中一酸:“輕舟妹妹,你這話什麽意思?”
杜輕舟沒有回答,只是問:“若是我不在了,讓人家何循循來照顧你,你不願意嗎?”
商繁胥急忙又問她:“你不是已經醒了嗎?為什麽還需要人家來照顧我?”
“我照顧不好你呀。”
“我來教你,我照顧了你兩年,我知道怎麽照顧人的。”說着,商繁胥拉住她的手,看她表情陰沉,他心中大叫不妙!
“你怎麽就是不懂我的意思……”杜輕舟一嘆,倒沒有急着把他的手甩開,卻是凄凄切切地又嘆,“往後,難保不會發生什麽讓你傷心的事,我得替你做好打算啊……”
“你不要顧慮那麽多,一切都交給我來想……”
杜輕舟卻是聽得眼眶一紅:“我沉睡兩年,是你勇敢的承擔起了責任,你待我不薄,我不能害了你……”
商繁胥見她幾欲落淚的神奇,也是眼眶發熱:“我從不認為你會害我,我從前就說過,我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這樣會害了你的……你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他日,若我再遇不測,至少你身邊還有一個何循循在,我對你的愧疚會少一些……”
“輕舟妹妹,你別說這些傻話……”說着,商繁胥的眼淚就真的下來了!
杜輕舟頓時被他給驚到,活見鬼了,你要不要這麽入戲……
原本自己還想着,這一把豁出去了,以前自己對商繁胥動辄打罵,對他發火的次數多了,他也就皮了,這一次,自己來對他示弱,用可憐巴巴的樣子來博同情!
可她醞釀半天沒哭出來,商繁胥的眼淚倒是下來了……
這下怎麽辦,若自己再跟着哭出來,那豈不是沒有占到先機了……
更何況,自己這時根本哭不出來!
“你別這麽傷心,我也就是打個比方,若是哪天我又遇上不好的事了……”
“輕舟妹妹……”商繁胥一聽眼淚掉得更兇了!
“行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你別哭了,別哭了……”
見她手忙腳亂地開始哄自己,商繁胥心底暗笑,一別兩年,輕舟妹妹,你果然是長進了,竟然想到對我來個以情動人了!
不錯,一直以來,我是為了你花了很多心思,還好你也一直讓我覺得自己做的都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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