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尊今天以身飼魔了嗎 第 6 章 四境之首06

鳶羅的委屈勁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抽噎了兩聲便記起了齊謠空之前的囑咐,忙往床內側挪了挪,順便放下裙擺,遮住了自己的腳。

“我真的不怕冷,我以前待的地方比這兒冷多了。”她小聲解釋道。

這話把齊謠空從崩潰裏喚了回來,他一愣:“魔族禁地很冷?”

鳶羅點頭,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騙他,特地多說了一遍:“很冷很冷。”

齊謠空:“……奇怪。”

天下四境,以毗鄰東海的東境風物氣候最宜人。若非如此,妖族和後來的魔族也不會不約而同把老巢安置在東境。

齊謠空就是東境人。他是孤兒,吃村中百家飯長大。稍大一些後,他不好意思總吃別人的東西,便時常跟着漁民們一起出海讨生活。

十歲那一年,漁船在東海上遇到風浪,他勉強撿回一條命,撐着一口氣回到村中後,他發現村子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是個路過的魔族幹的。

那魔族原本還想順手殺了他,結果在動手之際被一個修者正好撞見。

修者救了他的命,又檢查了他的根骨,說他應當去修道而不是打漁。

齊謠空原以為他想收自己為徒,一聲“師父”都湧到了嘴邊。

結果他下一句就是你去昆侖吧,你适合學昆侖劍。

東境危險之處太多,齊謠空也已無家可歸,幹脆就心一橫上了路。

昆侖連貫南北兩境,山下還稱得上一句四季分明,山上卻常年冷得徹骨,令他這個東境人極不适應。

而現在鳶羅卻告訴他,位于東境的魔族禁地,比昆侖之巅更要冷得多。這如何不叫他費解疑惑?

鳶羅根本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話讓他想了這麽多。她坐在床上,見他又皺起了眉,還以為他在嫌棄她不聽話。

她想了想,一派認真地向他保證:“我不提裙子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齊謠空:“……”他本來都快忘了這事了。

“真的不提了!”

“……好,好,我相信你。”他挪開那盆熱水,“方才是我疏忽了,你休息罷。”

鳶羅聞言,迅速挪到被子裏躺了下來,還立刻閉上了眼。

這副“我很聽話”的架勢叫齊謠空忍不住勾起唇角輕笑了一聲。之後他倒掉了水,關好了門,才回到自己屋裏重新躺下。

入夢之前,他腦海裏閃過的最後一個想法是,看來明日得找幾個侍從來了。

鳶羅初初化形便是在荒無人煙的魔族禁地,後來被雲想容帶出東境便直接上了昆侖,完全沒有同其他人接觸過,在“如何當人”這件事上,可謂一張白紙。

倘若她的外表也和心性一樣還是個小孩,那倒也罷了,可她偏偏已是窈窕少女的模樣,很多事再由他這個大老爺們來教導,便顯得不太合适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他便給雲赦傳了一道靈符,要其為鳶羅安排兩個侍女。

雲赦當時正忙着檢查要送至各大仙門的靈泉宴拜帖,收到這樣一道靈符,很是無言。

稍一思忖後,他把這事交給了他妹妹雲洄。

結果雲洄聽說是為了照料鳶羅,立刻啧了一聲道:“要什麽侍女啊,讓他把人送我那去不就得了?”

雲赦:“他什麽性子你不知道?”

“那小姑娘可是風師伯的故人托付給他的,他不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能放心麽?”

雲洄想想也有道理,但還是有些遺憾:“可惜了,我還挺喜歡那小姑娘的。”

雲赦:“你見過了?”啥時候見的啊?

“見過了,就昨夜。”雲洄道,“他對着人家的發髻束手無策,大半夜把我叫了過去,讓我給小姑娘拆頭發。”

這答案令雲赦再度無言了片刻。

他無言的同時,在場其餘弟子也一個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了起來。

雲赦:“……”行吧,這下齊謠空是徹底洗不清了。

未免将此事描得更黑,他幹脆沒解釋什麽,只朝雲洄擺了擺手,道:“反正尋侍女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忙着呢。”

雲洄“哎”了一聲提上劍,眨眼就跑遠了。

她沒急着挑侍女,而是直接繞過昆侖主殿去了齊謠空那。

連着下了兩夜的大雪,縱使今日天晴,峰上也寒意徹骨。

雲洄有修為傍體,自是不懼的,可她沒想到鳶羅也完全不怕。

她到時,鳶羅正蹲在門前專心致志地滾雪球,乖巧安靜,除了散着發外,同昨夜沒多大分別。

她斂了氣息,本想趁小姑娘不注意悄悄過去,結果剛一斂完,就聽前方傳來滿是欣喜的一聲:“姐姐!”

雲洄驚訝極了,一邊走過去一邊挑眉道:“你怎麽知道是我來了?”

如果她方才沒看錯的話,鳶羅可是在擡頭瞧見她之前就出了聲。

鳶羅卻完全沒覺得這有什麽特別的,眨了眨眼,道:“我聞到姐姐的味道了呀。”

雲洄:“???”還能這樣?

她來了興趣,幹脆一同坐下,問:“那我是什麽味道啊?”

鳶羅停下手上的動作,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有點像糖水。”

“糖水?”

“聞起來是甜的,和這些雪不一樣。”她細聲解釋,“和掌門哥哥也不一樣。”

雲洄:“是嗎?那我師兄聞起來什麽樣?”

這回鳶羅撐着臉思索得更久了:“唔……掌門哥哥聞起來有點苦,但不是那種苦。”

雲洄不太明白:“哪種苦?”

她搖頭,表示自己形容不來。

雲洄也沒為難她,只順着她們的話題順口多問了句:“對了,師兄人呢?”

鳶羅指了指不遠處那座格外高的山峰,道:“上去了。”

“那是藏書閣啊。”雲洄十分驚訝,“他上藏書閣去做什麽?”

“我不知道。”鳶羅再度搖頭,“我還等着他下來給我梳頭發呢。”

雲洄:“……”我覺得我知道了。

還能是做什麽,肯定是去查怎麽編發梳頭紮小辮兒嘛。

想到這裏,雲洄頓覺自己不能耽誤齊謠空這番艱辛和努力。于是她迅速站了起來,拍着鳶羅的肩膀道:“那你在這等師兄,姐姐有點困,先進你的屋子睡會兒,等師兄幫你梳完頭發了,你再進來喊姐姐,怎麽樣?”

鳶羅當然答應:“好。”

雲洄就這麽進了屋。

她在劍道上不是齊謠空的對手,回回切磋都輸,但卻有一身獨步昆侖的隐匿氣息本事。

只要能聞到她味道的鳶羅不說,便是齊謠空回來了,她也有信心不被發現。

鳶羅不知她打的是這個主意,見她閃進屋內“休息”,還特地放輕動作,減了自己玩雪的動靜。

齊謠空從藏書閣下來時,遠遠看到的便是她散着一頭烏雲般的發撥弄冰雪的模樣。

陽光打在她雪白的衣衫上,将并不名貴的布料照得隐約有了些透明之感,空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融進他們腳下的雪裏。

他低頭瞥了手中的緞帶一眼,旋即聽到自己很低地嘆了一聲。

下一刻,他加快腳步,行至她面前。

“掌門哥哥。”她仰起頭,表情驚喜,聲音卻很輕,“你回來啦。”

“嗯。”齊謠空應得糾結,“回來了。”

回來了,也就意味着他要給她梳頭了。

謹記雲想容叮囑的鳶羅立刻乖順地背過身,好讓他一伸手就能碰到自己的頭發。

齊謠空深吸一口氣執起散落在她臉側的兩绺,憑印象繞至她腦後束好。

他天賦全在劍上,平日裏為了靜心幹粗活也就罷了,反正粗活不需要幹得多好看,可這會兒手裏握着這些柔軟的發絲,反倒讓他緊張得前所未有。

才編了兩下,他便忍不住問她:“沒弄疼你吧?”

鳶羅說沒有。

他稍松了口氣繼續,但編出來的辮子卻歪歪扭扭,令他自己都不忍直視,只得拆了重編。

如此重複了三回後,他才終于掌握了點要領,編出了一條還算齊整的辮子。

放下這條辮子的時候,他手心裏已經起了一層汗。

“好了。”他決定不再挑戰自己,“就先這麽着吧。”

鳶羅完全沒有意見,聽他這麽說,便抖了抖衣裙站了起來,道:“我去喊姐姐!”

齊謠空:“姐姐?”

他迅速反應過來:“你說雲洄?她在屋裏?”

鳶羅點頭:“是呀。”

她話音剛落,他們面前的屋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雲洄站在門後,看着自家師兄花了兩刻鐘編出的辮子,直接笑出了聲。

“天哪……”她扶着腰,笑得顫音陣陣,“要不是小鳶生得美,被你這一梳,肯定成村姑了。”

齊謠空:“……”

他眉頭狂跳:“你知我不擅這個,還躲在屋裏等着看我笑話?”

雲洄太清楚他的性格了,所以根本不怕他,反而還朝他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就在此時,鳶羅忽然扯着齊謠空的袖子開了口:“掌門哥哥誤會了,姐姐是困了去睡覺了。”

齊謠空:“……”騙這麽單純的花,雲洄你良心不痛嗎?

作者有話要說:

雲洄:把這麽漂亮的花打扮成這樣,師兄你良心不痛嗎?

·

鳶鳶這個聞得到別人聞不到味道的設定,讓我覺得她仿佛一個人在ABO片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