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相門[異人&解謎] 第 42 章 秦沐重逢

秦沐重逢

“喲,”有聲音輕佻地從簾後傳來,“這回倒是新鮮,給捯饬了三個花瓶過來!”

說的是十人中的三個女孩,先前哭過的那個,此時聽見這句話抖得愈發厲害。

“我倒是不要,瞧那細胳膊細腿,到時多半也是拖累。”又有聲音做着點評。

“那就都給我,我可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呵呵哈哈哈哈……”一個蒼老的聲音,語調中透着上位者那種有限的猥瑣和薄情。

說罷,陸續有人掀開簾子走了出來,一色的鬼面,在清冷暧昧的燈光下,愈發如同惡鬼一般教人害怕。

那個抖得厲害的小姑娘腿一軟,癱坐在地。

蒼老的手伸下,憐香惜玉地假裝去拉,小姑娘倒退着,用最後的力氣回身站起朝着出口跑去……

“噌!”

一枚短刀準确釘在小姑娘撲到的門邊,紮在她頭頂半寸處。

小姑娘癱坐下去,沒了哭聲,也不再顫抖,再被人拉回來時,眼神空空,死灰一片。

而秦川,自始至終都只看着一人。

那人西裝得體,儒雅天成,即使帶着面具,全身上下還是透出一股子不融于這種場合的疏離。

全程,他都沒有擡頭,只雙腿交疊,單手托腮,淡定看着手中的一本羊皮書,一頁一頁翻得仔細。

正是沐雲。

有手撫到秦川手臂,順勢而下,很快牽起她的手……

“等等!”有人出聲,“大家一起選,你幹什麽先動手動腳!”

那人便讪笑着放開秦川的手。

“你還是不來?”看到對方放開,出聲阻止那人便又回頭,朝着簾後唯一剩下的一人叫道。

書頁翻動,沒有回答。

“理他做什麽,他慣常清高,假作斯文,看不上這些東西!”

這一句話說完,其他人便開始了各自的擇選。

秦川全程畏畏縮縮地發着抖,是以,除了那個猥瑣老頭外,沒人真的選她,也沒人對她多看一眼。

選定離手,十人中的大部分相繼被帶走。

就在老頭也預備牽起秦川和另外那個眼如死灰的小姑娘時,簾後有人慢條斯理插好書簽,合上書本,而後擡頭:“那個,我要了。”

果然是沐雲。

目光鎖定處,正是秦川。

“呵呵,”老頭好脾氣地笑着,而後也是好脾氣地說着,“憑什麽?”

牽住秦川手腕的手已經攥緊,勢必不會輕放。

秦川依舊一言不發。

“哦,”沐雲隔着簾子整整衣袖,起身,看了秦川一眼,不知怎的,又無所謂地道,“開個玩笑而已,既然如此,那就不奪人所愛了,各位慢用。”

語畢,果真起身離開。

自始至終,秦川沒有吭聲,她知道沐雲想要她主動開口,組隊或者相認。

可,她早已不是能夠随意屈服的年歲。

他們之間像有種默契,很幼稚很沒意思的默契,都在等着對方先露點什麽馬腳。

端的就是看誰更沒耐心。

老頭的手略略放松,沐雲的腳步也走到會所後面的門口。

然後,像是忘了什麽,他很自然地回頭站定,手指輕輕在羊皮書內翻找,而後扯了扯書頁,左右都是舍不得,最終抽出書簽,忍痛拿在手中。

輕輕摩挲片刻後……

“咻!——”

再見時,書簽穿過會廳,穿過紗簾,已經穩穩插在老頭牽住秦川的那只手上,分毫不差,深可見骨!

手立即就松開了,老頭不可置信地退後半步,回頭,盯向沐雲:“你敢在這裏動手?!”

沐雲落落站定:“誰看見了?”

所有人加快離開的腳步,一時間獨立的會所內,除了四人外,再無旁人。

老頭捏緊手臂,慢慢退開,知道此時若再不走,自己未必只傷一只手,于是,拉開門,在樂音喧嚣裏,閃身退入人群。

沐雲擡了擡手,便有人從門外進來帶走了癱坐在地的女孩。

“送她離開。”秦川道,不算建議,只是一種确認。

沐雲沒有回答,但來人顯然已經懂得意思。

這場耐力的角逐,終究沒有贏家。

門關上,會所內只剩下兩人。

“突然想請你跳支舞,”沐雲放下羊皮書,伸手邀請,“賞個臉”

“過了這麽久,你想同我說的只是這樣的話?”秦川不動。

“還說什麽呢?”沐雲笑笑,“本來也知道那個地方困不住你太久,你既然出來了,也就沒什麽好說了。”

“呵,”秦川笑,“連個解釋也沒有?”

“你需要?”沐雲詫異。

秦川想了想,搖頭,她需要,但她确定沐雲根本不會說實話,與其聽一些假話,她不如圖個清靜自己去找:“外面?”

将手遞給沐雲,秦川看了一眼外面熱鬧的舞池。

“不,”沐雲搖頭,“太吵了。”

有人拉開巨大紅木門,門外樂音滾滾湧入,在會所內循過一圈後,變得柔和模糊。

就在這樣的樂音裏,沐雲帶着秦川緩緩起舞。

一曲将畢時,沐雲輕聲道:“聽說最近你和吳琅走得很近,你不會想将吳琅帶出來然後組隊吧?”

“為什麽不可以呢?”秦川同樣輕聲回答。

暧昧的氛圍裏,暧昧的貼面下,二人像極了一對情深的戀人。

沐雲便沒再說話,只是很深地看了秦川一眼。

“密碼你已經解開了吧?”秦川問,卻并不指望能夠得到回答。

“沒有,”不料沐雲并不含糊,“起始數在十相門終極局裏,通過游戲拿到起始數才能解開數列。”

“終極局什麽時候開始?”

“兩個月後的谷雨日。”

“地點呢?”

“不需要知道地點,完成組隊後的SSS級玩家都會收到邀請,實名賬號後自主申請即可參加。”

“多謝。”秦川道。

“謝我什麽?”

“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卻只願你不要知道,”沐雲苦笑,“但誰又能攔住你,與其讓你以身涉險,不如,由我來告訴你。”

一曲恰好終了。

門外傳來觥籌交錯的新一輪喧嚣。

門內,只是愈發清冷寂寥。

沐雲和秦川都沒有再說話,就這麽又沉默片刻,沐雲轉身準備離開。

“江雨!”秦川喊出一個名字,眼中含着期待,瞧得仔細。

但,對方的表情沒有任何破綻,她只得又問:“這個名字你有沒有聽過?”

沐雲沒有多餘反應,只是停下腳步,回頭:“沒有。”

又問:“還有什麽問題?”

一瞬間,秦川有些恍惚,她愣了愣,又搖了搖頭:“沒了。”

沐雲回過頭去,腳步從容地離開。

“從今以後……”就在沐雲即将走過紗簾,另一曲調子起來時,襯着奢華舞廳中的喧嚣,秦川朝沐雲朗聲說道,“你我不必客氣!再見時,全力出手就好!”

“放心,”這次沐雲沒有回頭,“對你,我向來如此。”

******

14歲時,秦川還是個天真浪漫的姑娘,她送出了人生裏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告白。

告白拙劣地複刻了笛卡爾的情書,只一個公式:r=a(1-sinθ)。

那是給她的江家哥哥的。

江家和顧家自小來往,雙方長輩也曾經無數次說過,要讓一兒一女更進一步、好事成雙。

江雨,正是那個江家哥哥,而顧一然,則是那個只知道她江家哥哥了不起的小妹妹。

可是,在送出那張告白之後不久,江家從此人間蒸發,秦川再沒見過江雨,也再沒聽過江家的事,因為這件事,秦川一度和家人關系疏離。

一晃十年,秦川家破人亡,自己也不再是顧氏千金顧一然,但她同樣再沒找到過半點江家的信息。

再次接觸到有關江雨的記憶,是在沐雲的島上聽到二人聽夜雨時随口哼出的那首調子,而後,便是先前在存儲器中看到的身影,和此時再次在沐雲面前提起的這個名字。

沐雲和江雨,他們并不像,一點也不像,但是,世上又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巧合?

存儲器裏的監控錄像秦川已經看了無數遍,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可是,除了能夠确定對方就是江雨外,她找不到江雨和沐雲之間的半點相關。

面前被修複的黑色手機裏,游戲申請依舊被駁回。

沒有江雨的信息,也沒有沐雲的信息。

在宴會廳和沐雲分別後,秦川的游戲賬號被解封。

果不其然,先前無匹配玩家或者沒有任何組隊邀請的情況并不正常。

此時,她收到了數以百計的組隊邀請,秦川的手指迅速劃下未作停留,直到,看到幾個熟悉的實名賬號:洛林、花容、師古。

邀請人可以點開,秦川頓了頓,首先點開洛林的信息,果然找到一個號碼,秦川撥過去,許久無人接通。

秦川放下手機時,手機屏幕突然無聲亮起,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不是她剛剛撥出的洛林的號。

略一思索,秦川皺起眉頭。

猶豫片刻,她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爹啊!”那一頭果然傳來吳琅的咆哮,畢竟這個手機就是吳琅給的,能撥通電話的,自然也只能是吳琅,“你終于接電話了!”

“什麽事?”秦川揉着眉心,努力适應對方這種單純暴擊的傷害。

“我可想死你了!爹!爹的事辦得怎麽樣了?要不要回來了?沒有爹在,我心不定啊!我……”

“撈幹的說!”秦川斷喝。

“哦,”吳琅一秒收音,停止了單方面無盡的想念輸出,“有人找你。”

“找我?”秦川百思不得其解,“去你那兒找我?”

“是啊,”吳琅也無奈,“我也想不明白啊,不過,人真是來找你的,指名道姓,還說你欠他一個人情,天涯海角、刀山火海都要還的那種。”

秦川隐隐有種預感,但總覺得不太可能:“誰?”

“我不知道啊……”吳琅那頭似乎有人同他說話,“等等哈,他說自己和你講……”

手機裏傳來交接電話的摩挲聲,而後,一個清冷而且緩慢,但語調不高不低、不大不小的聲音傳來:“我叫徐向南……”

“你能不能叫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