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淩兮回到院子的時候，小歲早就等急了，好在她到底趕在小歲上報之前回來了。
“祖宗，你去哪裏了啊？”
淩兮不答反問：“小歲，你多大了？”
小歲有些疑惑，但還是再次做了遍自我介紹：“您又忘了嗎？我是千年銀杏樹精和人類的後代，所以生來就有人形，但實際上只有二十歲。”
淩兮答了聲知道了，便被小歲拉進了院子，半晌沒說話。
直到小歲把外賣盒打開，淩兮才又問道：“那你見過幽冥的龍草嗎？”
“啊？”小歲撓了撓頭：“幽冥路關了有千年了，去的人都是有去無回的，就連我爸爸老銀杏都沒見過。”
淩兮應了聲，沒再說話。
黎樂家的院子裏，先前渾身死氣的少年此刻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只是除了臉色還有些慘白外，再無其他異常。
微蹙的眉頭出了些細汗，似乎在做什麽噩夢。
黎樂的父母和何昕都在堂屋，此刻的卧室理應一個人都沒有，但不知什麽時候，少年的床頭多了一個人。
殷誠見少年墜入了夢魇，也不喚醒，反而是閉上眼，進入了他錯綜雜亂的夢裏。
少年夢境的景象太多，變幻太快，但幾乎每一處都是他闊別多年的場面。
熟悉的幽冥路上種滿了彼岸花，看似觸手可及，卻又相隔千裏，長長的幽冥路似乎走不到盡頭。
夢境一變，又是新的景色。
周圍依舊是滿滿的紅色小花，成簇成攢，但卻不再是彼岸花了。
這不是幽冥的花草，殷誠只覺得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這是什麽。
畫面再一變，他便處在了一處宮殿裏。
青綠色的琉璃瓦，橫梁上懸挂着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将這幽暗地宮照亮得有如白晝。
宮殿正中是一尊王座，青銅色的桌案上空無一人，殷誠走上前時，眼前突然浮現出一面水鏡，透過無盡迷霧，露出一面褐色石塊，上有朱砂色的字體：三生石。
“帝君，屬下但求有朝一日，這三生石上能有我的名字。”
……
過了許久，殷誠才想起到現在都沒見到夢境主人，當即從水鏡中擡頭。
眼前的景色又變了。
他竟又站在了三生石旁，眼前跪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将軍。
“帝君，我回來了。”
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還沒到三世。”
少年将軍擡起頭，露出一個滿是眷念卻又無限蒼涼的笑容：“黎樂已經無憾了。”
夢境裏突然又多了一道女聲，殷誠當即便分辨出，那是淩兮的，“為什麽？”
黎樂身形一僵：“見過帝後。”
“我問你為什麽？”
“神魔有別……”
淩兮的身形終于清晰，只是比起現在的她，夢裏的她充滿了神族的氣息。
“等我回了神界，就給你加上神籍。”
黎樂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
“我是神族唯一的龍女，從我踏入幽冥起，你就是我的護衛，理應是神族。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們在一起的。”
夢境到這裏截然而至，殷誠也緩緩睜開了眼睛，終是露出了一個苦笑。
萬年前的許諾，淩兮忘了，黎樂忘了，他也忘了。
從見到淩兮的第一面起，殷誠就知道，自己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個結果。
淩兮身上再無一絲神族氣息，連她自己也信了，她來自幽冥。
他終究用了自己帝後為代價，換來了他想要的。
屋外傳來腳步聲，殷誠不再遲疑，轉身離開。
黎父黎母選擇停在了門外，讓何昕一個人進去。
何昕一步一步走到床邊，細細打量黎樂的模樣。
過了許久，她才輕聲說道：“黎樂，別再見了吧。”
少女的背影倔強而單薄，殷誠靠在窗邊，目送她的離開後，徹底離開了黎家。
夏日的午後，天氣說變就變。
小歲抱着一盆龍草沖進院子的後一秒，雨水磅礴而下。
白貓跳上桌子，好奇地問了問那盆綠油油的龍草。
淩兮也跟着出來，“這是什麽？”
“龍草，我轉了一大圈花鳥市場買回來的。”
淩兮上前觀摩了下，擡眼看了眼滿臉求誇獎的小歲後，殘忍地告訴了她一個事實：“你被騙了，這是普通的雜草，出門右轉路邊大把它的同類。”
“怎麽可能？那真正的龍草長什麽樣子？”
淩兮注視着她，過了半晌，緩緩擡起手臂，攤開掌心，一簇玫紅色的小花靜靜躺在她的掌心。
桌子上的白貓見了，當即弓起了背，喉間發出低低地吼叫，随時準備進攻的模樣。
“貓怎麽了？”
淩兮收起龍草，淡淡道：“可能是我之前死的時候，周圍都是龍草的緣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