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相門[異人&解謎] 第 179 章 血親定骨

血親定骨

近乎半數的江家人血脈,竟然真的能讓那截無頭無尾的銅皮小管上燃起明火。

那火相當詭異,血脈滴入瞬間,銅皮小管兩端就噴出鮮明的火焰,極燙,卻不能引燃其他物件,只是憑空獨自燃燒。

有種味道,清淡,但沒人能夠準确說出那是什麽。

第三家鬼門的營生,也就做到這個地步。

到了第四家鬼門登場,便只是要求這些人每人獻出一點血,不多,而代價就是,兌現之前的承諾,而後,不多的血被抽走,江家整個産業果然全線盤活。

但是,死過一次的東西,自然就能再死一次。

沒過多久,相同的情況再次發生,江家産業再次陷入絕境,這一次,比先前那次還要糟糕。

都用不着鬼門的人出手,好日子沒過多久的江家小輩第一個不依不饒,又求到了似乎無所不能的鬼門身上。

第五家鬼門于是登場,而這次,他們要的也着實不多,不過是要江家其中一些人去個地方。

再蠢笨的人到了這個地步也是明白江家掉入了某些人的算計之中。

尤其,是這次被點名要求的人,幾乎占了江家相當的分量。

在所有被要求去的人中,江雨父母極力阻止,然而,他們說不出個究竟緣由,小輩們也總有他們拿捏父母長輩的法子,無奈,江家人成行。

地方,就是龍城,到了龍城,第六家鬼門登場,他們将人分散在各個住處,互相見不上,分別做着觀察和試探,至于結果,他們并不清楚,全數彙入生門姓肖那人手中。

第七家鬼門,不在龍城,在江家人成行前往龍城之後前往江家,将許多文件列在江家駐守本家的那些管事面前,而文件上,赫然就是前往龍城那些江家人将江家産業全數清算賣出的承諾。

江家,一日之內易主,主家,垮。

而那時,身在龍城的江家部分長輩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第八家鬼門早已登場,至此,拿出各家長輩心中的軟肋。

到第九家鬼門出面時,事情便是之前發生過的那樣。

江家這些長輩,被帶入通往終極局入口的那些地下隧道,在隧道中,他們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最舍不下放不下的存在。

那些存在于內心深處最柔軟最重要的存在,一次次一回回問着他們那個答案,又一次次一回回爆|炸在他們面前,瘋狂來回掰扯着他們的神經……

終于,一個個的人倒下,再扛不住。

江家世世代代只存在于父子之間從不被外人知曉的那個秘密也再藏不住……

——

沐雲眼底有種木然,他靜靜看着面前的一切,看着這些壞事做盡血染滿身卻仍然好端端活在世上的人,心中只是一種不甘。

明明,他那時已經十四歲,而隧道中出現的孩子不過五歲,即便,那就是他五歲時的樣子,不論聲音樣貌還是脾氣都一差不差,可他的父母怎麽可能認不出?

是啊,怎麽會認不出呢?

殺門血脈在體內,他們用盡了辦法去掩藏,但始終,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怎麽樣也算不到,那個主動接近他們的顧家,那個同他們做了數十年朋友又将他們一大家族帶上富足的美麗女子,會是這麽處心積慮一步步算計他們至此的存在。

他們認得出,可是,即便認得出,即便能用自古研習而來密不外宣的秘術保持頭腦清明,不受那些巫門幻術的引導,但是,他們始終是孩子的父母。

因此,當孩子那張五歲的臉怯生生出現在隧道之中,即便明知有詐,身為父母的他們卻還是忍不住要靠近,要抱住。

即便,江家爸爸一再阻攔。

終于,還是在不知道多少個這樣的孩子一個一個在他們懷中爆|炸後,江家父母的心态崩塌了,他們陷入極度的絕望,不知道這條路還有多久還有多遠,又要承受多少次這樣剜心的痛。

迷|亂之中,一開始是母親逼迫父親,而後,父親的那點子本事就被露了出來。

只要定骨,就能知道真假,就能知道一個個出現的小傀,同他們兒子的關系。

是啊,畢竟,那時的江雨在做什麽呢,在顧家的某處宅院,心無旁骛地學着那些曾經沒什麽用處的東西。

他們的父母,大抵上以為,那時的他已經遇害。

因為,要做出這樣逼真的傀,除了精湛的技藝,還需要一點活人的骨血,真正意義上的從活骨之上落下的鮮血。

可是,沐雲想,他們大抵遭受了一場長期的心力交瘁,有些忘了,他們碰見的那個小傀,不過五歲。

而五歲的一個傀,并不需要那麽複雜的東西,一點血脈也就可以。

畢竟,歲數越大的傀做起來其實越難,因為經歷過人世的複雜和艱辛,哪怕就是最濃的骨血也難以描摹出全部的人性,就很容易被人識破。

所以,五歲其實是個很讨巧的階段。

那時,還是江雨的沐雲就偏巧生了點不輕不重的病,而被帶去看病時,就抽了那麽點正好能做出這些小傀的血。

沐雲後來很多次想,顧清瀾應該一早就确定他的身份了吧,即便他的父母、父母的父母,父母父母的父母生生世世隐藏了這點真相,但如果是顧清瀾的話,她一定一早就知道了吧。

可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她還要興師動衆做這些事呢?

沐雲閉了閉眼,将心頭那點情緒按下:“我想知道,是幾個?”

“什麽?”沒人聽清那個問題指的是什麽。

“爆|炸的傀,一共是幾個。”

“五個吧……”有人不屑地想,只是五個而已,他們就全都露了,那場局當真挺好玩,他們開了盤賭,可沒有一個人賭這個數,畢竟,據說當時準備了不少這樣的小傀,如果全部放出仍然不夠,據說還能更多。

沐雲的手輕輕捏攏,本就白得不像樣子的手骨便愈發沒了一點血色,連常日裏會見的那點血脈青筋也一點瞧不出。

他沒記錯的話,當時從他身上抽走的那點血,能做出二十個以上這樣的小傀。

可是,五個,只是五個,他的父母就再也承受不住。

“說起來,”有人回味,“第一個小傀炸了時,那女人都快瘋了,一個勁兒地拍打他家男人……哦,對,是你爸你媽……”

“到最後,那個什麽法子……定骨,對了好像就叫定骨,定骨出來時,他們竟然還有心情笑,我們那時可都笑不出……媽蛋,輸得精光……”

“對了,誰贏來着?”

明白了前因後果,惡人有了種有恃無恐,便都不再怕了,只是嬉笑着回憶那些故事,像要在最後的時候找點樂子,反正,就算要死,他們也要死得讓人不痛快。

沐雲靜靜聽着,一動不動,眼底有種酸澀,全身只是冰冷。

他呼氣、吸氣,告訴自己不要忘了呼吸,不要忘了,無論如何還得撐下去,撐下去,還自己的父母一個真相。

手中的小盒已經被打開,他試了試,又合上。

還不到時候……

“還能是誰呢?”有恃無恐甚至帶些挑釁的談笑繼續,“顧家那個姓肖的呗,要我說那姓肖的才不是人,這種事情竟然都能賭贏!對了,姓肖的不是也來了……”

大家便在人群中找肖祁山。

肖祁山不吭聲,一動不動,只覺得,他大抵上已經死了。

但是,當那點死意碰到懷中抱穩一路的密碼箱時,他便覺得自己還有一□□的氣。

“我有密碼箱,我有門徒印鑒,開門……開門……”他覺出一點害怕,或者說,他覺出此時需要一點害怕,于是,他顫抖着,嗫嚅着,抱着懷中的密碼箱獻寶一樣獻到鬼主面前,“開門需要門徒印鑒不是嗎!”

鬼主垂眸,大抵是一個人在這裏看得久了,他看上去也有些疲憊。

他低頭,瞧向肖祁山手中獻上的密碼箱,一時之間,不知想到了什麽,将目光遞給沐雲。

那點眼神,沐雲明白,他輕輕笑了一笑,沒有再說什麽。

“這箱子,”鬼主便在沐雲的那點子笑意裏開了口,“據說打不開的。”

“不不不,”見事情出現轉機,連帶肖祁山在內的所有門主便同時開了口,“我們自然不會只拿箱子,一起拿到的還有打開箱子的密碼!”

“這麽說,”鬼主的目光便在各個帶血的箱子上流連,“都能打開?”

血水裏滾過一般的人便都連滾帶爬,充斥心中的那把算盤終于盤算出了一點生的可能:“能能能!都能!”

“既然能打開?”鬼主不大相信的樣子,“你們沒開過?”

所有人沒吭聲,但那模樣昭示,确實沒開過。

至于為什麽沒打開,卻無人回答。

而鬼主,也默契地不再問。

“可是,”鬼主還是露出猶疑,似乎覺得違背了承諾,對不起某個這裏的存在,“我一早答應殺門的了,他,也能同我把門打開,這……”

“不大好……”

“殺門的?”連滾帶爬跪在地上的人裏,便有人直起脊梁,立了起來,人站起那瞬,滿身血色中便全都是血氣,“一個病秧子而已,殺了……不就沒事了!”

抽刀只是一瞬,四周端站的大漢果然沒有一個人動手。

鬼主在上,沒有命令,這裏便只是一個鬥場。

九人同一人的厮殺。

不!

這不是厮殺,是一場圍獵。

那時的九人便都是這麽想,雖然沐雲這厮平日裏瘋批,神龍見首不見尾,少數幾次的出現也從不按常理出牌,一人打他大家心裏一點底都沒有,但九個人一起,還怕沒有勝算麽?

作惡太多的人往往有種天分,在作惡這件事上幾乎無師自通。

于是,并沒有商量過的九個人,自然就站定了位置,只将沐雲圍在正中,漫溢的殺氣令人作嘔。

“諸位,”當殺氣濃到凝出了形,就要動手那瞬,有個聲音從天頂劈了下來,劈山裂石一般铿锵、響亮,“這人我罩着的,是特麽又忘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