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詭計
秦川瞧過去，見石木天剛果然帶着玉小仙出來了。
玉小仙果然便是石木天剛魇住的，此時，只見石木天剛在玉小仙身後輕拍，掌下黏連出點黑霧，再然後，玉小仙眼前一亮，人就朝着蠱人冢內裏沖去。
速度相當快，石木天剛拔足狂追也只能勉強維持住三個身位。
“看得出來實木朝玉小仙做了什麽？”秦川閑着沒事就總問。
“不大明白，”沐雲話不說透，“不過，巫蠱門互處命門兩端，總有些東西是外人不能清楚知曉的吧。”
說起這個，秦川想起，雨薇寧說過，巫門和蠱門有難，可現在看起來，雖然到處透着古怪，卻不知道那點難是什麽：“你聽說過續命人嗎？”
沐雲讷了一息，随即點頭。
“續命人是做什麽的？”秦川繼續問。
反正對方回答不回答是一回事，回答說不說真話又是一回事，秦川只當閑聊，聽也是過，不聽也是過。
“顧名思義，”沐雲破天荒笑得很好看，“替對方續命的。”
“命？”秦川震驚，“也能續？”
沐雲依舊帶着那點很好看的笑：“能啊。能的。”
這個回答，說不上來地怪，秦川扭頭去看沐雲，沐雲身上和表情裏的那點古怪卻已經恢複如初，那點笑意也散盡：“你不跟進去？”
說的是用玉小仙開道的石木天剛。
秦川搖搖頭：“玉小仙是什麽身份，你也知道了？”
沐雲又皮上了：“你猜。”
秦川還是搖頭：“不了，我不猜了，總覺得，猜出來猜不出來都不是什麽好事。”
沐雲：“為什麽這麽覺得？”
秦川：“這陣，眼熟。”
沐雲：“瞧出點什麽來了？”
秦川：“同你有關。”
沐雲：“……”
沐雲：“你又平白污人。”
秦川：“希望吧。”
這一次，她倒是真的希望一切不要如她所料。
可是，陣法的陣眼是玉安岚，除非他願意，其他人幾乎難以靠近，除非硬來，除非破陣。
可這樣一來，未必不是一場新的得不償失。
這種情況下，有一人卻能靠近，那麽，只能說明，這人同陣眼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可陣法和陣眼這種東西，一旦成形，幾乎不能被替代。
那麽，只能說明，玉小仙和玉安岚，或許就是同一人。
玉小仙說過她沒爹。
桃源村中bug級的測謊能力沒将這句話判為一個謊言。
玉小仙周身只是蠱蟲，玉安岚也如此。
巫門石木天剛，已經數次表現出對玉小仙的轄控能力，包括此時，解開一部分鬼篆書，玉小仙便能飛奔入常人難以靠近的蠱人冢正中，就能奔向玉安岚。
如果，秦川想，如果玉小仙就是蠱主玉安岚，那麽，玉小仙和玉安岚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是誰将一個假的玉安岚困在正中？困住他做局要引來的又是什麽人？
“事情未必真如你想的那麽複雜，”沐雲的聲音突然插入，“或許，有的人只是跑得快了點，未必就是認路。”
順着沐雲的目光，秦川瞧見，玉小仙前進處，忽然騰起大片的蟲豸，黑壓壓朝着玉小仙壓來。
那些東西極多，與玉小仙和玉安岚身上的蠱蟲都不一樣，頓起瞬間，幾乎就遮蔽了天日，隔着很遠也能夠感到那種壓迫。
蟲豸裹挾沖撞，內中就是玉小仙和石木天剛。
玉小仙急剎頓足，在蟲豸即将撲面，而她的身影也暗了一暗那瞬，石木天剛的手再次朝後，輕輕拍按在了她的肩上……
這種東西，身在陣中是這樣的場景，會讓人覺得可怖。
可是，秦川凝眸，在陣外，将意識抽離那處的緊迫再看，卻已經完全不是那樣，不過只是些因為走錯了路沖撞到了的陣氣。
但是，看到石木天剛擡手按下那瞬，秦川突然有種直覺：玉小仙，不能清醒着對上玉安岚！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秦川凝眸，随即動如利劍出鞘，扯開樹枝踩上樓頂就朝玉小仙那處奔去！
秦川跑得很快，足尖輕快在蠱人冢相連房頂高樹上落下，再躍起，照着玉小仙走過的路，不多久，人就來到近前。
但，她并沒有停下，趁着沐雲未到，石木天剛還沒進一步反應，秦川直接拉了玉小仙朝着玉安岚所在而去。
陣風卷起，遮蔽眼前的路，不去看身在陣中那是什麽可怖的蟲豸，秦川幹脆閉上了眼，只依着先前高處觀察所見，一氣往前。
玉小仙是個關鍵！
她的身上有太多謎團！
而且，一路上被石木天剛轄制太緊，這樣的機會，秦川有且只有一次。
她要快！更快！！
陣風卷起衣褲，帶來極大的風阻，甚至割破皮肉，沖撞五髒六腑，秦川知道，玉安岚就在不遠處，越是接近陣眼，陣法帶來的阻力和破壞力就會越大。
不過，秦川不怵。
理論上來說，一個陣法能爆發的力量同落陣人有關，同陣眼也有關。
前者，秦川雖還未同沐雲真正意義上交過手，但沐雲的大致實力，她是能夠估量的，更何況，沐雲不會輕易同她下死手，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下不了死手。
自然，這點篤定的來源不是那些勞什子的過往和虛無缥缈的情緒，只是因為，不能。
沐雲不能殺她，這一點，秦川早就知道了。
後者，如果秦川猜得不錯，玉小仙同玉安岚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那麽，對方也不會同玉小仙下死手。
更何況，此時此刻，玉小仙的神智并未完全散失。
快！
得快！！！
只在前方，就在前方，秦川一手抓緊玉小仙，一邊一股直氣朝着陣風強勁內裏沖！
只要沖過去，陣就破了！
秦川咬牙，拼上了幾乎全部的實力，然後猛然一下，陣法突然消失，陣風頓止！
因為收力不及，秦川和玉小仙齊齊摔向前方，來了個标準狗吃屎。
胸口一股強力慣摔而郁結的濁氣憋悶得很，秦川來不及查看，拉起玉小仙再沖！
面前，眼睛有些看不清，這是方才沖突陣法帶來的氣血翻湧的結果。
但，有個人，就立在前方，背身。
秦川拉着玉小仙上前，想喊，但嗓子卻出不了聲，于是，她便伸手：“玉……”
嘶啞的聲音還沒出來，那人轉過身來，同她後面一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玉小仙身上突然一頓，那點靠感知得來的，短暫的清醒神智，便完全消失。
秦川深吸一口氣，将翻湧的氣血壓下，也終于看清面前的人。
不是別人，正是沐雲。
他臉色有些白，秦川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在她沖出樓頂那刻，沐雲并沒法追上她，整個過程，她都很快，非常快，甚至于，石木天剛都不能瞬息反應并跟上。
但沐雲，此刻出現在了這裏，攔在了她要去往的路上。
不用說，陣法的突然消失，同他脫不了幹系。
“你……”秦川有些氣，明明一切近在眼前。
“咳咳……”沐雲卻先她一步用帕子捂住口鼻輕咳起來。
聲音雖然不大，但愈發見白的臉色做不了僞，他此刻不大好。
接下來的話，秦川就說不出口了。
她回頭，不出所料，後面的來人正是石木天剛。
而此時，玉小仙又成了那副懵懂的模樣。
“為什麽？”秦川問，“你們難道沒發現問題嗎？”
“發現了，”石木天剛道，相當配合，“但是，不行。”
沐雲沒有吭聲。
“為什麽不行？”秦川繼續問，作勢還想拉玉小仙跑。
“川啊，”石木天剛拉過玉小仙護回身後，“咱現在可不能沖啊。”
秦川咄咄逼人，看起來很急：“先邁出這一步的難道不是你？怎麽又不能沖了？你也發現不對勁了對吧？”
石木天剛：“……”
他忽然有種不知從何說起的絕望：“川吶，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聽我……”
但随即……
“川吶，”石木天剛轉動眼睛反過味兒來，“你不該是這麽莽的人才對啊……”
這話說得相當委婉了。
而後，秦川身上那點子急躁和莽撞，忽然就一點點退去。
整個人松弛下來，而這點松弛一起，石木天剛就啞住了，連沐雲，也微嘆了一口氣。
上當了！
秦川當然不是這麽莽撞的人，就算再是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也不可能不顧玉小仙和玉安岚的安危莽撞行事。
只不過，對于沐雲和石木天剛，若不能快，不能做到以假亂真甚至自己都信，是騙不過他們的。
因此，秦川不讓二人有思考的時間，出其不意破快題。
此時，她已經得到答案，玉小仙和玉安岚的确不能在清醒狀态下見上。
可……
“見上了會怎麽樣？”秦川直接問。
石木天剛不想作答，他有相當明顯的沮喪，覺得被陰了一把，帶着顯而易見的情緒。
直到秦川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他才不情不願道：“誰知道呢。”
秦川不信：“你不知道怎麽會巴巴跑來試上這一遭？”
石木天剛橫起眼，仿佛看見白眼狼：“怪誰呢，怪我多事呗，想着給你找條路。”
“嗯，”秦川點頭，“要謝謝你的，可是，見上了會怎麽樣呢？”
來回拉鋸的，就還是這個老問題。
石木天剛既然不讓玉小仙在清醒狀态下見上玉安岚，而且，謀劃已久，從确定進入九牢幻境開始，他就沒放松過對玉小仙的轄制，足見，他必然是知道點什麽的。
石木天剛覺得，秦川這個人，有時候也是不要臉的。
眼見躲不過，他才終于擠出點幹的：“會怎樣誰也不知道，不過我聽說過一個傳說。”
“傳說？”秦川果然好奇。
“說，”石木天剛一副講鬼故事的模樣，壓低聲音道，“蠱門沒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