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相門[異人&解謎] 第 95 章 大道殊途

大道殊途

任務分配很快完成。

秦川和其他女性玩家一起,被分配到田間拔草。

而男性玩家大多是砍柴修路這樣的辛苦活兒。

一個白天的勞作下來,飯菜都比平時香了不少。

清水丫丫自不在話下,連炫兩大碗,就連秦川也吃了不少。

玉小仙呼哧狠塞,邊塞邊同秦川道:“看你今天吃得還算正常,昨天是不是胃口不好?”

秦川一愣,猛然想起,昨天那種遇到食物胃裏翻江倒海的排斥沒有了。

難道說那似夢非夢裏見過的甲天祿和雨薇寧說的,都是真的?

那時,雨薇寧告訴秦川,她的血脈已經覺醒,束縛在門徒傳人身上的詛咒也将在她身上重啓,至于詛咒到底會帶來什麽,她不知道,而且予門和奪門的血脈只能暫時壓制生門血脈,要想完全壓制,需要找到同處命門兩端的殺門。

而殺門,是江家。

至于雨薇寧提到的續命人,秦川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麽,但現在看來,或許,下一次出現相似症狀時,就只有江家現在唯一還在世的江雨,也便是沐雲有法子了。

想到此處,秦川起身又為自己加了一次飯菜。

玉小仙張大了嘴:“你也別吃太多了,吃多了不消化也難受,雖然不要錢,但會要命啊!”

一句話下,清水丫丫嗆咳起來:“什麽意思?難道是因為不要錢,所以我才這麽能吃?”

玉小仙裝無辜:“我又沒說你,犯不着事事對號入座吧?”

清水丫丫徹底無語:“成語不會用可以不用,對號入座什麽意思你懂嗎?”

玉小仙:“我不懂,我為什麽要懂,說的又不是我,你懂不就行了!”

清水丫丫噎住,飯也不吃了,開始同玉小仙每日都要進行的傳統項目:撕|逼。

秦川搖頭,她只不過是在能吃的時候都要多吃一點以備不時之需而已,并沒有那麽多的講頭。

石木天剛路過,隐晦的比劃了兩個數字。

當夜,到點,秦川帶着哈切連天的清水丫丫和玉小仙來了。

自然還是洞,另外的洞,洞裏有人,石木天剛自然在,林安也在,但令人詫異又不太詫異的是,小啞巴也在。

正讷讷地坐在一旁,占據着烤火的完美C位,并沒有要讓開的樣子。

秦川覺得,昨夜過後,這家夥是有點越來越不想裝了,時不時就要漏點尾巴出來。

秦川自然不會說破,來到火堆旁,找了個位置坐好。

石木天剛從火堆中扒拉出幾個黑呼呼的東西,放在地上拍過了灰,再一把掰開時,紅薯的香甜味道霎時散開。

玉小仙和清水丫丫哈欠都不打了,一起擠過去搶着要。

石木天剛叫着“管夠管夠”,給每人的手裏都塞了一個。

紅薯落在掌心,在夜間微涼漸冷的天氣裏,暖呼呼的別提多舒服了。

秦川卻不忙着剝開,她的目光落向遠處,落向密林深處。

那裏,吳琅不知怎麽樣,她終日不能放心。

平日裏總嫌棄這個二傻子聒噪,如今不在了,心裏空落落的。

手心裏的紅薯被人拿走,遞過剝好的一只,是小啞巴,依舊什麽話也沒有說。

将一切看在眼裏的玉小仙咯噔一下噎住瘋狂打嗝:“為什麽……嗝!你總能有男人幫你……嗝!我也想讓人給我扒紅薯……嗝!你也給我扒一個!……嗝!”

說的是小啞巴。

沐雲芯子的小啞巴頭也沒擡,秦川以為他不理會,不料,他伸手就将對方的紅薯接過來,細心地剝好,又遞回去。

這下子,倒是玉小仙有些不好意思了:“真扒啊?嘿嘿,謝謝了哈~”

大概,秦川第一次從玉小仙口中聽到謝字。

她隐約也有種直覺,從林子裏出來後,玉小仙也有些不同了,只是具體什麽不同,她現在還說不清。

“關于桃源村密林和山神的事,”秦川将紅薯塞進嘴裏,開始打探,“你知道多少?”

林安的身上有很多洛林的影子,一樣的矍瘦,一樣的慢條斯理,就連吃點紅薯,也是細細扒皮,慢慢咀嚼,不嚼夠三十下是絕對不會咽下的。

而且,吃東西的時候絕對不張口,自然,也就不說話。

大家早已将一個算不上大的紅薯分拆入腹,還在等着石木天剛能變出點什麽其他的好吃的,而他,卻還有大半個紅薯沒吃完。

空等乏味,石木天剛也果然不負衆望,從兜裏一掏,掏出一大把褐色的圓豆子,随即找了塊不太厚的片岩過來,架在火上開始烤。

“這什麽?”玉小仙不顧燙,拿了一個在手中端詳,“不是豆子!”

清水丫丫:“當然不是豆子,這是山藥豆!”

玉小仙:“山藥豆不是豆子?”

清水丫丫:“白馬還非馬呢!當然不是!”

玉小仙:“那為什麽叫山藥豆?”

得,兩個人只要得空,是絕對就能原地開撕,不論因為什麽,都能撕得不亦樂乎。

先前秦川或許會出聲攔上一攔,但自從林子中出來後她就不會再管,因為她始終記得,玉小仙孤身一人沖上去那刻,清水丫丫毫不退縮也跟了上去。

或許,她想,有一些人就是這樣嘴硬,明明已經把對方當朋友,卻不願意承認吧。

“桃源村裏的秘密不止這些,”玉小仙和清水丫丫貧嘴的間隙,林安已經慢條斯理吃完了他的紅薯,“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當然,”林安說着補充道,“這也是家主的意思。”

家主?

那不就是洛林。

這話表明了兩層意思,一是不必擔心他說的是假話,因為沒必要,二是他之所以會說,是因為得到了交待。

而這一點,秦川在進入桃源村,在第一次集合時,就從多個人的身上看到了洛水林家和機甲村師家人的身影。

而這,還只是她能認出的存在,一如剛進入糖果迷局之時秦川就預料到的一般,此處,十門中人都來了。

說話間,山藥豆子烤好了,下意識地,石木天剛抓了一把兩手倒騰着就遞給林安。

于是乎,衆人在聽了一個開頭之後,又慢慢等林安吃完了一把山藥豆。

石木天剛的兜像哆啦A夢的口袋,在等林安吃山藥豆的間隙,還給大家爆了點爆米花。

不過,這次,他相當雞賊的沒再給林安遞。

幾人進食速度不同,自然,大家默契不要臉地吃完爆米花那瞬,林安也終于咽下最後一口山藥豆。

“我和我哥是十年前進的桃源村,那時,我們離宿命時間已經不久,而且,我的狀況尤其地差,我哥不知哪裏聽來的消息,帶着我一路輾轉,進入桃源村。”

“也是通過那個游戲?”清水丫丫問。

林安點頭:“是一個游戲,不過那時我全程基本都處于昏睡狀态,怎麽進來的我哥也沒提過。”

“我們進來時,桃園村裏還有其他林家人,所有人都已經過了三十歲,其中有我們的一個表叔,甚至到了四十五的高齡,而且,每一個人都活得很好。”

“當時,我哥哭了,”林安笑了笑,帶些苦澀,“或許其他人不會理解這種感覺,但當那些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東西變得稀缺而難求時,生命會有多麽艱難我們每一個林家人從出生開始就知道。”

“在外面,沒有一個林家人能活過三十,但在這裏,他們都活得很好,我哥當時就找到了林家人,将我的情況和盤托出,林家人并不詫異,當天便帶我哥進了林子。”

“我哥是第二日走出林子的,走出後,他只是告訴我‘有救了,一切都有救了’,便将我帶入了林子中。”

“如同和你們說過的一般,在那裏,我始終昏睡,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直到我哥叫醒我,我也不過覺得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但當我看見我哥的情況時,我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很久,我哥的情況已經很不樂觀。”

“我哥讓我帶他離開,在晚上将他重新送進我醒來的那個地方。”

“那一天,時間過得很快,我還來不及細查自己身體的狀況,只聽我哥将桃源村生活禁忌以及這些年他研學所得的一些東西告訴我,便已經到了晚上,我甚至來不及問密林之中到底有什麽隐秘。”

“我哥陷入沉睡,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直到某日,有林家人想要離開,我算過日子,已經過了快兩年,我喚醒我哥,開始上路。”

“路上很順利,我們也成功地離開了桃源村,所有林家人心裏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我們要回去,把這法子告訴所有人,讓他們也到桃源村來醫治。”

“但,我們想得太樂觀了,情況是在離開桃源村之後惡化的……”

林安頓了頓,沒有再說話。

其他人也沒有催促,等他慢慢回想。

而後,他像終于從一場久遠的記憶中抽離,開始重新講述:“離開桃源村後,不等我們回到洛水林家,所有林家人的身體狀況都開始急速惡化,是那種藥石無靈,甚至根本沒有搶救時間的惡化。”

“我的那位表叔,就在那時去世,不當是他,所有當時生|理年齡超過三十歲的林家人都在短時間內過世。”

“之後,尚且不足三十的我們幾人拖着病體重新進入了桃源村,直接回到了那片林子。”

“林子很寬容,并不在意我們的背叛,照舊對我們進行了醫治,之後,我成功地醒來了,但我哥,直到現在還沒醒。”

“能自己醒來?”秦川皺眉問,“還是說只能自己醒來?”

林安:“據我所知,兩種情況都有,如果能夠叫醒,便能通過其他外力促使沉睡的人醒來,如果不能,便只能等人自己醒。”

“有區別嗎?”秦川問。

林安搖頭:“就目前我見過的,沒有。”

“你見過很多人進入林子?”秦川又問。

“很多,”林安道,“而且,很多人來了又走,他們在這裏治好了很多不治之症,離開後也沒有再回來。”

“他們……”清水丫丫斟酌着字句,“是不能回來,還是不願回來?”

她想問的其實是,那些離開的人是死了,還是還活着,只是不會再回來。

“他們沒死,”林安神情落寞,“他們治好的病也沒有複發,不過,所有治好了病成功離開這裏的人都不會再記得這裏發生的一切。”

清水丫丫:“怎麽說?”

“他們像做了一場夢,記不清夢裏發生的一切,但身體上受損的髒器,生出的絕症,卻都沒了,他們離開外面的世界,短的幾個月,長的幾年,散失了一部分的記憶,之後,收獲健康的身體,重獲新生。”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氣。

“所以,”林安總結,“桃源村是世人最後的救贖,很多人都願意前來,即使是用命做代價,但……”

“唯獨治不好洛水林家世代相傳的病。”

“其實,”聽到這裏,秦川道,“洛林,也就是林洛,你們的家主,已經找到了克制的法子,只是,很多細節還需要推衍。”

“是嗎?”林安欣慰,綻出溫暖人心與世無争的笑容,“我離開時,林洛還未成年,小夥子性子很好,個子很高,但身體卻不大好,不知現在……”

身為長輩,林安的關心頗為真摯動人。

“他很好。”秦川道,沒有将機甲村完傀心傳的故事細說。

畢竟,林安錯過了很多,外面那個世界與他,已經沒多少關聯了。

但他始終不忘林家人的安危,聽聞林洛很好也找到了克制家族遺傳病方法那刻,他只是笑,很淡,很暖,末了才道:“大道殊途,終将同歸,醫海茫茫,未必只有孤舟能渡,我,和其他林家人,想要于此地找到另外的路。”

說這幾句話時,林安的語氣很慢,有種堅定,透着必達的信心。

“那麽,”陷入往事的林安有種讓人敬佩的堅定,卻也有種讓人心疼的孤單,秦川不想他繼續陷在這樣的回憶裏,于是問道,“山神呢?這兒,真的有神?”

林安擡頭,火光搖曳中,他的表情一派恬然,慣有的篤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