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相門[異人&解謎] 第 94 章 孱頭轉性

孱頭轉性

秦川一聲長喝,眼底的血紅迅速蔓開。

她用力去揉眼睛,卻越揉越難受,總有什麽東西想要流出來,她強忍着心底的痛,回身,對上石木天剛:“人還能救嗎?”

石木天剛沒有回答,沐雲芯子的小啞巴正要比劃,那頭走了的村民中,有人墊尾回頭,朝着幾人走來。

是洛水林家的人。

來人蹲下,探查後起身同秦川道:“山神會治好他的,留他在這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麽離譜的事誰能相信?!”秦川強忍說道。

那人靜靜看着秦川,并不言語,只是轉身從枝蔓華蓋的頂端放下一只人形的果。

而後,小心翼翼扒開,露出內裏那人的臉。

一模一樣的兩張臉!

“我叫林安,他叫林平,是我哥,”林安道,“同所有林家人一樣,擁有不能活過三十的宿命。”

可,細看之下,二人的年齡不管怎麽看都應該已經過了三十。

“我是兩年前從樹上落下的,”像是看出幾人疑惑,林安道,“而之前在村子裏的人,是我哥。”

“我們進入桃源村時,我的身體狀況明顯比我哥要差,我哥将我送到這裏,之後,我陷入沉睡,再醒來時,我的狀況已經平穩,我哥的狀況卻是很差,我便依着我哥的叮囑将他留在這裏。”

“兩年了,他一直沉睡。”

“但這,并不是我們的第一次。”

秦川不理解:“不是第一次?這麽說,你們分別沉睡在這兒很多次?”

“是,”林安點頭,“算起來的話,我們的歲數已經過了三十,很顯然的是,我們還活着。”

“這麽多年,你們就沒有出去過?”清水丫丫也不理解。

“去過,不過……”

恰時,林子中傳來某種動靜,林安适時打住話頭:“先出去吧,這兒不能留生人,生人在,山神不會救人。”

“山神?”秦川嗫嚅,“到底什麽是山神?”

林安不再說話,末了只是道:“回去後我會找機會同你們說清楚,走吧。”

“确定沒事?”秦川依舊不放心。

林安點頭:“我以性命擔保。至少,比你們貿然将人帶出去會好。送人進來的人應該也是知曉其中的一些秘密,不然,不會困難重重将一個瀕死之人送到這裏來。你們就算不信我,也該信那人。”

這下,所有人便都無話。

說話的功夫,菌絲重新爬上吳琅的臉,再次将人整個遮住。

“不需要将人送上去嗎?”清水丫丫問,很貼心的沒有用挂。

林安搖頭:“不用,山神會選擇最适合的方式。”

“仙兒呢?”秦川問,“你們見了沒有?”

石木天剛和清水丫丫搖頭。

沐雲芯子的小啞巴卻看向一個方向。

大家順着那個方向看過去,沒人,只有滿目的黃。

“仙兒!”清水丫丫叫,“走了!”

這一次,玉小仙沒有像之前一樣結為薄霧飛來,那處一動不動,沒有一點動靜。

“得快些走了!”林安最後一次催促。

“為什麽?”清水丫丫不理解,“我們白天也不是沒來過。”

“那不一樣,你們上次來是喝過神水的,喝過神水進林子,不會迷失。”

“如果沒有喝那水呢?”清水丫丫接着問。

“天亮以後,會走不出去,到晚上,就會被藥人送到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也沒有什麽吧?”清水丫丫仍然不理解。

林安卻沉了眸:“凡是白天迷失在林子被送來的人,都沒有再出現過。”

所有人:“……”

“仙兒!”清水丫丫加大音量,“最後一遍,走不走?!”

那頭,還是沒有動靜。

林安不再等待,拔腳就走。

一直不言不語沒什麽動作的小啞巴拉住他,将一截帶葉的小枝遞到他手中,同時比劃:“有這個,行不行?”

秦川翻譯,同時也接過一根,那是,迷毂。

石木天剛驚:“你什麽時候搞到的!這可特麽是傳說中的存在啊!”

小啞巴做羞澀狀,沒有再比劃出新的內容。

秦川卻知道,在場的衆人中,只有他真正同藥人近身搏殺過。

這麽說來,藥人身上長了迷毂,可為什麽同為藥人的林安身上卻沒有,不但沒有,似乎根本不記得夜間身為藥人的記憶。

所有人都分到一截小枝,便開始在這片明黃的林子之中尋找。

然而,不同于外面林子的密不透風,此處相當開闊,唯一的詭異都懸在衆人頭頂,那處密密麻麻的全是倒吊的人,無聲無息,也沒有什麽動靜,宛若真的果實一般。

秦川擡頭瞧過,又低頭,随即再次将頭擡起。

明明無聲無息也沒有動靜的“果實”中,為什麽有一個分外特別?

正在晃動!

“那是什麽?”秦川問林安。

林安擡頭,面露不解。

沐雲芯子的小啞巴也看了一眼,随即錯開視線。

秦川便知道,那應該就是玉小仙。

果然,衆人仰頭不過片刻,那個“果子”旋即炸開,無數蟲子從中飛竄而出,落地凝成玉小仙的模樣。

“仙兒!”不知為何,大家都跟着吳琅這麽叫她,“你怎麽跑那兒去了?”

玉小仙不看清水丫丫,而是直直朝着秦川而來:“你看,這是什麽東西?”

說着展開掌心,掌心之中,一把細細的黑灰。

秦川不解,其他人也圍攏來,此處無風,那細密的灰就躺在玉小仙掌心不動,直到石木天剛一個噴嚏,黑灰飛散,露出內裏一截沒有燒幹淨的草。

秦川皺眉撚過一點黑灰,未及靠近就明白,那是灰燼。

燃燒未完的灰燼。

突然,她想起吳琅說過的燒了村民房子的事,如果吳琅說的是真的,而村民房子完好無損,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吳琅燒的不是他們慣常看見的那些房子。

會不會,還有另外一個地方,同這個地方長得很像,而無根子的吳琅,就是從那裏逃出來的,逃出來時,順手燒過那處的房子。

“你從哪裏拿來的?”秦川問,“這是灰燼。”

“是吧?”玉小仙木木的,“我也覺得是這種東西。”

随即撒手,灰燼落地,很快就被菌絲覆蓋:“我從,我師父那兒拿到的。”

“你師父?”所有人震驚。

還是清水丫丫,語不驚人死不休:“你師父,也……上去了?”

好在留了三分口德,沒說也挂上去或者也吊上去的話。

玉小仙仰頭看上去,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沒有說話,似乎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既然看見你師父了,為什麽不同他一起?”秦川問。

人有時遇到了常規思維無法解釋的事情,就會迷糊,就會不知道從何說起,這時候,如果對方情緒穩定,是可以一針見血問點問題将人的神智拉回來的。

然而,玉小仙的回答卻更加的匪夷所思:“我只是看見他了,但,我無法靠近他。”

清水丫丫第一個不理解:“這是什麽意思,看見了,怎麽無法靠近呢?而且,既然無法靠近,你怎麽拿到這灰燼的?”

玉小仙木木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那裏,幹幹淨淨,不同于一般人有的汗腺,她并沒有,再怎麽着急和緊張也不會有一點點的汗濕。

即使黑灰再細,一撒手就是幹幹淨淨,什麽也留不下。

玉小仙苦笑,突然想起,她的師父好像同她說過這樣的話。

他說:“等你有想要抓住的東西,也能抓住點什麽的時候,你就會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可,玉小仙不明白,她有啊,一直都有!

她就是喜歡和師父待在一起,無論怎麽樣,都喜歡!

只要可以在一起,就算手裏什麽也留不下又能怎麽樣呢?

她不明白。

所以,她想回去,把一切問清楚。

可是,她找不到路了。

明明那麽熟悉的地方,生長生活了很多很多年的地方,為什麽突然就找不到了。

而在剛剛,沖入這片光亮之後,為什麽突然就能感應到家的氣息。

她閉着眼,跟着那種氣息前進,一股直氣只是沖!

她原本想,只要自己足夠快,就一定能夠再次回到那個地方。

可是,她已經很快了,快到已經感受不到呼吸和存在,但,她還是沒有辦法接近。

只在臨了,伸手抓到了一把迎風飄散的黑灰。

然後,人就出現在了此處。

那些“果子”,她一早細細看過,裏面沒有她要找的師父,也沒有那種相同的氣息。

但,她确定,這些東西同她的師父有關……

村中再次敲響了鐵鑼,秦川幾人進村那瞬,所有玩家已經悉數站在當下。

大家的目光遞過來,幾人宛若未見,淡定走入人群之中。

奇怪的是,村民也好似沒有看見。

只是按部就班地說着先前就在說的話:“昨晚有人破戒,夜不歸,已經送去接受懲罰,現在開始分配村中的農活,大家既然還要在一起生活,希望大家不要破戒,安心勞作。”

秦川擡眸,看向這些人,試圖從他們身上看出毒氣外放的那種模樣,也試圖找出先前她一腳踹過去誤傷的那個半大孩子。

但,半點異常都沒有。

白天的村民看上去一切正常,慈祥、和藹,就連說到犯錯的人也沒有過多的苛責,只是淡淡幾句聊表提醒。

而後,村民讓開,露出昨夜所謂的破戒的那十幾條漢子,首先同他們分配了最重的活兒,并表明這也是懲罰的後果之一,同時指出以後活兒要幹最重的,還要幫忙做飯和收拾。

那些漢子,個個都是刀疤臉胡三一般的存在,兇悍而且跋扈,同他們斷沒有什麽道理可講。

就在所有人準備好再見證一場慘烈的掰扯的時候,沒有想到的是,十幾條漢子齊齊點頭表示明白。

其中,竟然就有胡三!

“怎麽回事?”

秦川扭頭小聲問道,明明昨夜,胡三回到山洞開始發狂,之後便昏迷不醒,就算他沒事,在早上如常醒來,但這種予取予奪的态度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是他身旁那十幾條漢子的威脅?

可也不對啊,細看,所有人即使面相各異,各有各的刺頭兇殘,但此時,清一色的服帖和乖巧。

相似的表情如同複制粘貼一般。

而那複制粘貼的源頭,也并不陌生,正是村民。

此刻,所有站在玩家對立面的人,包括村民在內,都是清一色的恬淡安然。

換句話說,一夜過後,兩百多號玩家中最嚣張跋扈的那些人全都轉了性子。

難不成,真被下蠱了?

玉小仙搖頭:“沒有蠱的痕跡。”

而石木天剛,顯然陷入沉思,末了,難得安靜地淡淡一句:“看來,只有等林安來解謎了。”

石木天剛話音落,秦川卻突然想起另一個問題來:“對了,看到雨人了嗎?”

明明吳琅說過,雨人也進了密林,還有甲四宗。

所有人便開始搜尋。

然而,兩百多號玩家看遍,沒有雨人,也沒有甲四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