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斯密碼
5號的嘶吼中,大家陷入沉默。
其實,現在看來,游戲規則中的這句話果然很有問題:此次游戲所有玩家均為死囚,玩家腳下有腳鐐,解開桎梏的鑰匙在與玩家序號相加得數為15的其餘玩家手中。
乍看之下,鑰匙指的就是解開腳鐐的鑰匙,但實際上,也可以不是。
因為,腳鐐和桎梏,現在看來,是兩種東西。
只不過先入為主,大家第一時間都将腳鐐看作了桎梏。
腳鐐自然是桎梏沒錯,但,如果腳鐐就是桎梏,那麽大抵不用換一個詞。
相同的,“解開桎梏的鑰匙在與玩家序號相加得數為15的其餘玩家手中”這句話,也很有問題。
14人,兩兩相加就是15,7組人,如果按照這句話的字面意思,按照腳鐐和桎梏的文字陷阱來看,很可能指的也不是單把鑰匙,而是全部。
畢竟,所有玩家兩兩相加都是15,完全符合“序號相加得數為15的其餘玩家”這個限定。
全部?
但腳鐐上的鎖孔顯然只有一個,而且,鑰匙還有只能開一次鎖的限定。
那麽,秦川已經可以确定,玩家手中的鑰匙并不是解開腳鐐的鑰匙,鑰匙另有用處。
難怪,一開始看起來就有違和感,覺得二者并不是能配對的東西。
那麽,鑰匙是做什麽的?腳鐐又該如何解開?
在5號的崩潰中,隆隆響的電梯駛過秦川面前,墜到樓下,而後,又在5號的質問中,從底層開始重新上行。
電梯行到第二趟,14名玩家中一死一困,至于吳琅,秦川已經自覺将他歸入被困行列。
同層的男人又在敲擊鐵鏈。
與此同時,樓上也傳來相應的聲響。
在沒有玩家的樓層,因為不用開開關關,電梯行得很快。
于是,電梯很快就到達秦川所在樓層。
叮叮當當的鐵鏈敲擊聲一層層落下,很短也很随意,漫不經心的樣子。
但,秦川聽見了,也明白了。
而後,短暫思索,又輕輕吸了一口氣後,說時遲那時快,在身後男人起身也準備過來之前,秦川猛然将手伸進了如約而至并且适時打開的電梯之中,從電梯內裏靠外壁一側的極限位置抓出了一樣東西,死死捏住。
看到此舉,男人暴躁着狠沖過來,卻被秦川反手一只球鞋打中面門。
等抹過臉再沖時,秦川早已拿好東西就地一滾,滾回了自己最先醒來的牆下,縮起只穿着襪子的雙腳,眼神頗為惋惜地看着大腳趾上在沙海迷宮中走了太久頂出的一個襪子破洞,心疼不已。
另一只鞋,已經被拍進了電梯口門縫裏。
恰好卡住電梯門的開合!
于是,秦川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下來,老舊電梯徹底陷入無限死循環:不停地微微打開,再狠狠撞向秦川的球鞋,卻始終沒法完全打開,也沒法真的關上。
男人沖過去,用手滑拉着始終沒法完全打開的電梯門面,但鐵鏈的長度十分讨巧,他根本夠不着電梯門邊,也就無法借力,更無法通過滑拉或者拍擊而徹底打開電梯門。
男人用力到骨節青白,拴着腳鐐的一只腳也因為過分用力拖拽而磨破了皮,滲出鮮紅的血珠,但,依舊只是徒勞。
整棟大樓裏的唯一通道霎時被秦川用一只球鞋鎖死!
“能幫我把那只鞋撿回來嗎?”秦川捂着光穿了襪子的腳,可憐兮兮地擡頭,指的是砸在男人臉上的一只,“太冷了。”
“可以啊,”男人惡狠狠拍了一把電梯門後,回身皮笑肉不笑地說着,果然輕而易舉地撿起了秦川的一只球鞋,“拿你手裏的東西來換。”
秦川低頭,将注意力從破洞的襪子上挪開,看向手中攥緊的東西:“這個?”
兩把古銅鑰匙。
男人不置可否,只定定看着秦川。
秦川無所畏懼地迎上對方的目光,十分硬氣,卻在看見球鞋時,三分遲疑,而後,想了想,又想了想,秦川才笑道:“算了,現在還不劃算。”
“那怎樣才劃算?”
秦川盤腿細看手中的鑰匙:“13號,這個是給你的吧?至于14號,那就應該是給我的了,只不過……你們先借9號的手讓5號試過了鑰匙的沒用。不然,本來應該是由你給我下套,然後,由我來試錯的,對吧?”
“你想說什麽?”男人坐下,開始重新打量秦川。
“你們有六個人?或者,更多?”秦川倒也不客氣,算上13號、14號和2號,直接問起了對方團隊的人數。
男人不吭聲,秦川便也不說話。
而後,在咔擦哐當的電梯門開合聲裏,還是男人先開了口:“我勸你最好把鑰匙給我,也不要問這麽多,否則……”
“否則,”秦川把玩着鑰匙,“你們的人手段了得,一定不會放過我?”
“既然知道……”
男人話沒說完,秦川便搖了搖頭:“可是啊,那也得等人能活着出去不是嗎?”
“而我,”還是秦川,低空抛起鑰匙,再一把穩穩攥住,“現在贏的盤面比較大!”
“只有不到30分鐘,這樣拖下去,對你也沒什麽好處。”男人提醒。
秦川點頭。
“所以,”男人借坡下驢,“你到底怎樣才肯把鑰匙給我?”
“鑰匙已經證明沒用了,”秦川笑笑,“你為什麽還要?”
男人再次不說話了。
秦川卻明白他的心思:“游戲規則中提到鑰匙,既然不是用來開腳鐐的,自然就有別的用處,而且說明了一把鑰匙只能開一次鎖,你當然不能讓鑰匙丢在自己手上,對吧?”
一聲冷笑,男人露出看有趣玩意兒的表情,是在等秦川提條件。
“很簡單,”秦川也不再浪費時間,“把你們銅鎖上的所有信息告訴我。”
“只是這個?”男人無法理解,“如果只是這個,你大可以直接在通訊器中跟大家要,我想,大家會告訴你的。”
“還有,”秦川嚴肅道,“讓你們的人收手。”
“你怎麽知道?”男人臉上的情緒終于微妙地變了一變。
剛剛秦川拿到鑰匙,他不過以為對方心思缜密,在9號點破6號詭計後順勢思索的偶然和碰巧。
可此時,秦川既然能肯定說出這樣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一點,他們自認為相當可靠的傳遞信息的方法已經被秦川獲知。
恰時,樓上傳來了鐵鏈敲擊水泥地面的聲音,不大,卻聽得清楚。
是催促的信號。
秦川沒有說話,拿起腳邊鐵鏈,放在地面上如樣敲擊:當叮當,叮,當叮當當;叮當叮叮,當當當,叮叮叮,當。
這一串莫名其妙的信息敲出後,樓上頓時陷入安靜,一同安靜的,還有面前的男人。
不料,安靜不過一瞬,鐵鏈敲擊聲重新又起,在老舊電力供應系統的巨大機械噪音裏,仍舊不難聽清。
但這一次,密碼已經重置,在第一重簡單莫斯密碼上套了新的加密方式,換句話說,短時間內,秦川根本不可能破譯,自然也聽不懂。
“你太莽撞了。”男人冷笑。
短暫思索,秦川拿起通訊器迅速輸入:“所有人,不要試圖再用鑰匙開鎖。”
可,新的加密信息開始傳遞時,通訊器內就有人開始惡意刷屏,13號和6號突然隔空在通訊器中吵了起來。4號和14號一人溫柔勸導,一人惡意詛咒,也跟着起哄。
通訊器中一片混亂,一時間,除了四人的無意義信息急速滾動之外,幾乎看不見別的信息。
自然,秦川輸入的信息很快就被淹沒。
再發,再淹。
如是再三,在通訊器中大量內容的刷屏覆蓋下,就連秦川自己都沒法看清自己發送進通訊器的信息,更別說其他玩家。
而這,就是秦川一開始選擇通過截獲鑰匙先和對方談的初衷。
對方團隊早早就把控了通訊器中的話語權,雖是猥|瑣發育上不得臺面,但,足夠有效!
而且,男人也沒說錯,秦川有些着急了,在還沒确定把握前出手,反倒讓自己和不明真相的玩家再次陷入替對方試錯的境地。
但問題是,30分鐘的倒計時和吳琅不明的狀況下,秦川不敢再拖,也沒有時間再拖。
更何況,就算她不暴露能聽懂對方團隊傳遞信息的方式,秦川也有理由相信,在她得到了對方的兩把鑰匙後,對方一定會更換傳遞信息的方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形勢絲毫沒有改變,秦川皺眉,只得将鑰匙扔還男人。
兩把古銅鑰匙落在地上,男人沒有去撿,只是笑道:“看來,這場游戲裏,你也有不得不顧及的人吧……這樣,很好。”
秦川沒有接男人的話,只是拿起專屬通訊器一字一句道:“我要說話。”
男人笑笑,不以為然:“你知道十相門裏的游戲為什麽總要遮住玩家的臉嗎?”
秦川沉默。
“因為,露臉的游戲,必定是要死人的啊……”男人冷漠,“所以,一個死人,你有什麽資格同我談條件,嗯?”
說話間,男人一腳将秦川的球鞋踢進不斷開合的電梯之中。
力道準頭之甚,令人咋舌。
對方,又是一個高手!
而這,正是秦川一開始擔心的地方。
很顯然,這一局游戲同她以前經歷的游戲有很大的不同,處處彌漫着危險的氣息。
以至于,連吳琅這樣的二愣子也感受到了,在前期朝秦川釋放過信號後,就緘默無聲只做等待。
“呵,”秦川冷冷看着面前一切,而後勾唇,“如果,我并不是1號呢?”
男人面色大變,震驚地看秦川将手伸進兜裏,拿出了她先前一直緊攥的鑰匙,展開在男人眼前。
7號!
“現在,”秦川确認對方看清楚鑰匙上的編號後,淡定收起,又搖了搖通訊器,“我可以說話了嗎?”
而後,不等男人回答,秦川在通訊器中輸入:“所有人,将你們銅鎖上的信息公開發送,一個字符也不要漏掉。”
這次,果然沒有人再刷屏。
男人看向腳上的銅鎖,似乎在思索明明是1號的秦川,手裏為什麽緊握着7號鑰匙,那剛剛說話讨人厭的7號又是誰?
沒人同他解釋,卻有人對秦川的發言提出質疑,是13號:
“憑什麽?!誰知道5號到底有沒有開鎖,也許他根本就沒試!只是在使詐!游戲規則說得清清楚楚,解開腳鐐的鑰匙在與玩家序號相加得數為15的玩家手中。退一萬步講,就算鑰匙真的沒用,那這把鎖就一定是破題的關鍵,把信息都給你?要是你做局使詐,我們不就都死定了!”
“就憑,”秦川面無表情,“我有把握破解我們腳上的密字銅鎖。”
“就憑,”還是秦川,“我控制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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