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真相
四面合圍的沙牆裏,秦川先是一愣,她不明白那麽大一堵沙牆移動過來,自己為什麽半點聲音也沒有聽見。
而後,在确定沙牆确實已經堵住來路後,才走向攔路的沙牆試圖推動,但沙牆很穩,除了簌簌落沙之外,紋絲不動。
與此同時,顯示器中依次傳來其他玩家的現狀:
4號:“怎麽辦?我出不去了!”
3號:“我剛剛轉身發現身後的路被沙牆擋住了!”
2號:“我也是……”
1號:“為什麽我們會同時被攔住!”
6號:“有沒有可能,是我們觸動了什麽聯動的機關?”
秦川:“我也被堵住了,剛剛,你們聽見沙牆移動的聲音了嗎?”
1號:“沒有……”
其他玩家也一樣,沒有人聽見動靜,所有玩家身後的沙牆都是突然出現的。
秦川:“那麽,剛剛你們有沒有做過什麽特別的事?”
6號:“特別的……盯着顯示器看算不算?”
1號:“我也在看大家的交流……”
2號:“我也是。”
8號:“所以,有沒有可能,在我們專注看向顯示器時,我們其實已經被集體催眠了……”
秦川:“……”
9號:“8號,你哪兒來這麽多神神道道的玩意兒?”
8號:“我也就是瞎猜猜啊。”
10號:“不可能。”
8號:“為什麽?”
10號:“我受過抵制催眠的訓練,一般情況下,如果不借助藥物,我幾乎無法被催眠。”
秦川一愣,同樣的訓練她也曾經做過。
但那時秦川清楚記得,相關資料非常少,在僅有的資料裏,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只要你不想被催眠,主觀上強烈拒絕,催眠是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秦川曾經的訓練後來主要集中在區分各種暗示和洗腦上。
換句話說,秦川實際上在訓練的是自己強烈的掌握主觀意識的能力。
但這樣的訓練,在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會有第二個人專門去做嗎?
就算有,真的有人會說出來?又恰好會在這種地方碰上嗎?真的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
最主要的是,秦川凝眸,這個訓練,是她自己做的,除了她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四面沙牆合圍的狹小空間裏,秦川的大腦飛速運轉,很快,她的腦海中舶過一絲靈光,一個突然閃過的想法讓她振奮!
一個非常瘋狂的想法!
秦川雙眼如電:“各位玩家,我現在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能夠如實回答我嗎?”
除了7號外,其他八位玩家略微遲疑後都相應地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當然,前提是不能涉及隐私,不能涉及玩家真實信息和一些在此時不方便回答的問題。
秦川一一保證後,她問出了那個可以驗證她猜測的,讓她覺得瘋狂的問題:“如果我問你們,我現在正準備做什麽?你們誰能告訴我。”
顯示器中一片沉默,這算是什麽問題?所有人大概都在發懵,除了秦川,她眼中的光如電似芒,熠熠璀璨,正一錯不錯地盯着顯示器。
秦川:“各位玩家,請告訴我你們聽到這個問題時的第一反應,無論多麽荒謬!從1號玩家開始!拜托了!”
短暫沉默後,1號玩家開始說話:“我确實不知道。”
2號:“我也不知道。”
3號:“不知道。”
4號:“不知道。”
盯着顯示屏,在看到滿屏的不知道時,秦川緊張的神情裏透過一絲果然如此的輕松。
接下來,再是短暫的沉默。
秦川:“6號玩家呢,你想到了什麽?”
6號:“我想……你大概想要砸牆……很奇怪……”
7號沒有回答。
8號:“或許,不是砸,而是用什麽東西挖一挖。”
9號:“用貝殼吧,有一種挺大個兒的,應該很容易挖開!”
10號:“我就是用貝殼挖開沙牆才出來的。”
随着6號到10號玩家的發言完成,秦川的目光離開顯示器,落在了一枚大個兒的貝殼上。
很快,秦川的手擡起,指尖微一用力,就将那個貝殼從沙牆上扒了下來。
下一刻,沙牆一側塵沙飛揚,沒錯,秦川正是準備用那枚貝殼當鏟,挖開堵住通道的沙牆。
但這個想法,是她在看到貝殼又問出問題後才瞬間想到的。
秦川極度興奮,甚至能夠聽見體內急速飙升的腎上腺素釋放的聲音!
十六個多小時的疲憊一掃而光,反之而來的是解開謎題的欣喜,是源源不斷的動力!
堵住通道的沙牆很快就被挖開。
這堵牆不同于先前的,要更加結實,也要更加厚實,但也并沒有因此而占用秦川太多挖掘的時間。
很快,沙牆之後出現了一條新的通道,雖然與先前的通道大同小異,但秦川可以肯定,這是不同的,完全全新的一條通道。
沒有任何遲疑,鑽過足夠容身的沙洞,秦川跨過沙牆上的坑,走進那條通道。
與此同時,自從秦川摳下貝殼開始挖掘沙牆後,顯示器中就再沒其他信息傳入。
走了五分鐘不到,這條全新通道的一頭再次出現一堵牆,重新攔住秦川去路。
這堵牆很特別,與先前的都不同,是從未見過的高,也從未見過的古怪。
因為,所有的沙牆都有風化痕跡,唯獨這堵牆,異常齊整、方正。
秦川仰頭,再次從心底升起對于機甲村中機關精妙的感嘆……
而後,轟然一聲,地面崩塌,秦川落入一個巨大沙坑之中!
攥緊手中巨大貝殼再灰頭土臉從沙坑中爬起來時,秦川仰面躺倒在沙坑內,雙手枕在腦後,看着頭頂正圓的月亮,露出了孩子般的笑。
一開始是淺淺的,沒有聲音的,而後則是小聲低低地笑,到後來則是豁然開朗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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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下書海中,吳琅還在苦讀。
秦川交代的游戲已經安排好了,檔期滿滿當當,可秦川離開一周了,還沒回來。
吳琅有些着急,為了打發時間,他只得拿起書繼續讀。
說不上安心,也說不上喜歡,只是好像已經成了習慣。
能夠靜心。
可是,今天不一樣。
他的心無論如何也安靜不下來,而且,打開的第一本書,書中的第一句話他便看不明白,想了很久也還是不明白。
琢磨很久後,吳琅的視線落在手機上。
短暫猶豫後,吳琅拿起手機,如同從小到大做過的無數次一樣,他将這個問題輸入了某個特定的對話框裏。
成千上萬條信息靜靜躺在對話框中,前面都帶了鮮紅的标記,因為信息從未發送成功過。
但吳琅宛若未見,只是一如既往地繼續,仿佛這已經成了他的另一種習慣。
對話框裏的最後一條信息是:姐,我找了個很厲害的老師,她帶我破局,我現在已經是A級玩家了。她說讓我多讀書,回來就帶我晉S級,我現在天天都在讀書!
吳琅手指迅速掀按,在這條信息之後,一條新的信息很快跟上輸入對話框,但幾乎同時,加紅标記就出現在這條信息前頭,依舊是發送不成功的狀态。
提示對方還不是好友,無法發送信息。
可吳琅好像看不見一般如釋重負,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在書頁上折了一個角放下,重新換了一本書繼續……
另一處,吳琳眼前的電腦顯示器上,一條信息提示接收。
掃了一眼後,吳琳不動聲色地打開,那條信息是這樣的:姐,你說過去、現在和未來到底是什麽關系?過去存在嗎?現在又是什麽?未來呢?存在未來嗎?我看了一本書,看不懂,一個字也看不懂……
關掉信息,吳琳想了片刻,而後擡眼,看向大廳一側正在喝藥的沐雲。
沐雲在纏着麗姐給顆蜜餞,麗姐手藏在身後,那兒就有蜜餞,可嘴巴裏還是勸着良藥苦口。
再遠處,強哥沐在月色裏,嚴肅着背影,只有小明,像個叭兒狗似的,披着毯子靠在強哥身上睡了過去。
藥喝完,沐雲驚喜地得到了蜜餞,正含在嘴裏,笑着道謝。
吳琳看得有些汗顏,暗嘆這厮臉皮太厚,演技了得,明明靠着一把靈敏嗅覺也能通關晉級的人,這會兒怎麽就聞不出蜜餞的味兒來了……
吳琳沒有揭穿,她當然知道這是因為什麽。
心裏想着剛剛信息中的那個問題,一時沒留意,吳琳的目光就在沐雲身上落得久了。
“怎麽?”沐雲的目光遞過來問。
吳琳想了想,起身走過去:“有個問題,請教。”
“哦?”沐雲收起随意,不過所謂的收起,也就是把含着的蜜餞從舌尖換到了一側,好騰出舌|頭說話,“這麽嚴肅?”
“過去、現在和未來到底什麽關系?”
嘎嘣一下,沐雲竟然咬到蜜餞的核,而後,幾乎是很勉強地忍住了笑,看吳琳白了一眼轉身就要走時,才忙道:“你認真的?”
吳琳坐下,看了看沐雲,點頭。
“好,”沐雲在靠椅上靠穩,臉色依然不好,“我同你講講……”
吳琳示意已經坐好,沐雲便開始道:“過去、現在和未來……本來就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吳琳吃驚,“怎麽會不存在呢?我們每個人都是有過去、現在和未來的!”
“那麽,”沐雲問,“你此時是什麽?”
“現在啊!”
“如果按照你的理解,你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你所謂的現在已經成了過去,而你所謂的過去之未來,也已經來到現在……”
吳琳有些暈:“雖然是這樣沒錯,但也并非不存在過去、現在和未來吧……只能說它們是互相延續在不斷變換的吧!”
“有智者曾經說過,本來就不存在過去、現在和未來,只是因為你有些‘癡病’,所以就起了某些幻想、幻象,并且被這些幻想勾動了心,于是就盯着看,越看越覺得像那麽回事,便自認為是‘現在’。”
“然後‘現在’無時無刻不在流動,又因為你盯得緊,于是就有了‘視覺殘影’,你自作主張又把這‘殘影’叫作‘過去’。有了‘過去’和‘現在’,你就癡上加癡地把它們連成一線,在延長線上,你又找到了‘未來’。明白了嗎?”
吳琳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了什麽。
“所以,過去、現在和未來,都是癡心妄想而結出的‘空果’。”
“‘空果’?”吳琳嗫嚅,“沒有意義嗎?”
“‘空果’是不實際,沒有意義的,但,”沐雲喝了一口水,繼續,“也有那麽點意義。”
“什麽?”
“會消失。”
“消失是什麽意義?”
“消失的意義就在于能治你的癡病,能讓你撲個空,能讓你白忙活,能讓你空虛,也能讓你空歡喜、失落……這就是意義。”
“這些,”吳琳想不明白,“為什麽能夠稱之為意義?在我看來,這些都是沒意義的,就算有,也是無意義的意義。”
“你瞧,”沐雲含笑,“你聽懂了。”
“不,”吳琳道,“我不明白……”
“你明白什麽是無意義,自然也就能懂什麽是真正的意義,或者,真正的無意義……”
說完,沐雲蓋上毯子,似乎很累,看樣子已經決定結束這場談話。
不久前,沐雲一個人回到別墅,還沒進門,就扶住門把坐了下去,吳琳和麗姐好奇出去看時,他已經吐了一口鮮血在地上,人也已經失去意識。
二人雖然不知道沐雲身上發生了什麽,但她們都知道沐雲的身體曾經遭受過怎樣的傷害,當即叫來強哥,臨時火速更換了住地,将所有東西都帶走,半點信息也沒往外洩露。
養了這小半個月,直到今天,沐雲總算能夠起床,第一件事不是其他,就是請吳琳幫他物色進十相門終極局的搭檔。
吳琳一下子沒搞清楚狀況,看了強哥一眼,強哥也不說話,自然只得先應了下來。
因此,若非必要,吳琳不願多同沐雲呆在一起,擔心他又問起這件事的進展。
“對了,”可怕什麽來什麽,明明已經看沐雲蓋上毯子合上了眼,吳琳悄聲離開,身後還是傳來了沐雲的聲音,“是誰問你這個問題的?”
“怎麽?”吳琳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并不明白沐雲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沐雲合目,呼吸很輕,大概是藥效已經上來,讓他說出的話像是呓語,“能問出這種問題的人,是有大智慧的……”
“呵……”吳琳低頭,“大智慧麽?傻子一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