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聖椅上與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嵇芳臺,杜輕舟有些愣了!
她可以感受到對方磅礴的內力,料定了對方實力定然在唐嘉山之上,那也是位站在了至高境界的絕頂人物了。可為什麽明明是“當世魔主”,卻沒有絲毫的殺氣,不僅如此,從她睥睨衆生的目光中,自己甚至感覺她聖潔而又慈悲……
這時,只聽得嵇芳臺身邊的貼身侍女雲袖道:“各位,有事上報,無事退下!”
接着,就是聽着大殿內一幫旁若無人的堂主們開始了各類奇葩事宜的禀告,其間內容聽起來有的可笑,有的是非常可笑,總結起來,無外乎是一些關于錢與權的相互指責。
起初看見嵇芳臺時,杜輕舟已然是愣了,這時聽他們衆家堂主彙報工作,杜輕舟是更愣了!
商繁胥瞄到了她這一系列難以置信的表情,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笑不可仰。
他們幾人就這樣被晾在這裏,聽着那些站了兩排的堂主彼此間指指點點……直到起碼是過了一個時辰後,堂主們的争論稍微停歇,兩排站排頭的又恢複到一團和氣的狀态,相互開始體諒難處,貌似達成了表面上的和解。
嵇芳臺全程沒有插一句言,就看着臺下人自己鬧騰又自己和好,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了唐慎顯身上,雖然明面上沒有急着一敘母子之情,可她的眼神中卻是對兒子關愛至深的。
在諸般事務皆由各位堂主自問自答或互問互答的決出個答案後,雲袖對這些堂主宣告:“今日大殿議事到此結束,各位堂主都退下吧!”
看着這些堂主一一退出大殿內,杜輕舟小聲問商繁胥:“終于是輪到我們說話了?”
商繁胥沒有答話,卻是拉住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此時,雲袖對他們道,“宮主邀各位後殿說話,請跟奴婢過來。”
在雲袖帶領下,幾人又來到殿後,這裏是布置出了回字座型,一方各有兩個座椅,且座椅很多還墊了軟墊,大概是不需要他們站在說話了。
嵇芳臺走進後殿,她一邊往着唐慎顯身邊走,一邊招呼大家:“你們幾個孩子都別愣着啊,快坐吧,讓你們剛才看笑話了。”她聲音輕柔,聽上去不慌不忙的。
唐慎顯被她拉着坐在了身邊,其餘人各自坐了一方,甘小詞在左面,馮南煙在右面,商繁胥拉着杜輕舟坐在她們母子對面。
嵇芳臺也沒看他們怎麽坐的,一雙眼睛就眨也不眨地盯着唐慎顯看……杜輕舟覺得從她眼神裏傳出了如下幾句話:我兒子長得真俊,我兒子看着就是個人才,我兒子怎麽又瘦了,我兒子一定是吃苦了……
唐慎顯被她看得頭皮發麻,醞釀了一陣,才道:“孩兒原本不敢來打擾母親清修的,只是眼下事急從權,孩兒別無他法,只得帶了小詞以及幾位朋友過來拜見母親,還求母親救我們一命。”
嵇芳臺聽後一笑,卻沒急着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而是問他:“顯兒,你現在還是不願留下來為娘分憂嗎?”
唐慎顯恭敬地低下了頭:“孩兒志不在此且能力有限,實在不敢擔此重任。”
“那好吧,為娘不勉強你了。”嵇芳臺淡淡地回應了一句,她起身一刻,雲袖忙來摻扶。嵇芳臺手一揮,屏退雲袖,自己慢慢往着甘小詞那方走去。
“顯兒,你是和你爹長得越發相像了,奇怪,為何你長得竟越來越不像我了?莫非……”嵇芳臺說着這話,走到了甘小詞面前,她的話突然在此時停頓下來,真是吓了甘小詞一跳。
嵇芳臺微微一笑,伸手撫摸起甘小詞的臉,“莫非是因為為娘沒有把你養在身邊,所以你才長得不像我?你看這孩子,就和她娘長得如此相像……”
甘小詞覺得她對自己的臉又揉又捏,似乎有捉弄之意,卻對她不敢反抗,顫巍巍地問她:“婆母,你是見過我娘親的?”
“是啊。”嵇芳臺很肯定的給了回答,然後笑着問她,“小詞,你師父最近還好嗎?”
雖然不懂她怎麽突然從問娘親轉到了問師父,但甘小詞還是老實回答:“師父身體一向康健……”
“她身體還好那我就放心了,她可千萬不能倒在我前面,否則……”嵇芳臺的話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太過心直口快,接下來的話不能讓他們知道了。
她趕緊轉頭,裝出是被別的什麽事所吸引了……恰巧這時她又看到了杜輕舟,随即,揉捏着甘小詞臉的那只手停了下來,嵇芳臺眉開眼笑地又往杜輕舟這邊走。
“哇,這孩子也和她娘長得好像……”
“嵇宮主……”杜輕舟覺得大殿上的嵇芳臺看上去聖潔又慈悲像是一尊菩薩,怎麽出了大殿她竟是這般的肆意而為!
眼看嵇芳臺正說着,她的手就向杜輕舟伸過來,杜輕舟下意識往商繁胥身邊一側,躲開了她。
“別怕,別怕,孩子,我和你娘是最好的朋友,我們曾經說好的,我兒子認她做幹娘,她女兒自然也要認我做幹娘的……”嵇芳臺說到這裏,一手抓住杜輕舟的胳膊,笑眯眯地把她往胸前一帶,接着就是一副要拉她入懷裏的姿态。
杜輕舟不等她再有動作,立即從座椅上跳起來站到地上,對嵇芳臺拱手一拜:“幹娘在上,受輕舟一拜。”
其實吧,她這一拜前還是先用眼神向商繁胥詢問了一下的,畢竟自己是前任樞機庫掌印之女,現任樞機庫掌印之義妹,貿然認下一個“當世魔主”做幹娘,所承擔的風險不僅是殃及自己,還将殃及家人……可商繁胥卻悄悄在她背上拍了兩下,貌似告訴她:無妨。所以,她便直接把幹娘給認了。
“不用見外,你這孩子的事,幹娘都聽說了,你也是受苦了……”嵇芳臺擡起她的手,看上去是真心替她高興,“不是說一直都還昏睡着嗎?是什麽時候醒來的?你爹還有你幹爹都知道你醒了嗎?他們一定很高興的!”
既然嵇芳臺自稱她幹娘了,那唐嘉山自然就是她幹爹了,雖然初次聽到“幹爹”二字杜輕舟有些懵了,但很快還是想到了。
“當晚就寫信給幹爹和我爹知道了。說來也奇怪,原本是不知道何時才能蘇醒的,然而這雲霄宮是通靈寶地,幹娘是仁德聖主,我們一行人誠心祈願,走到敖堂主那裏時,蒙幹娘的庇佑,不知怎地就醒過來了。”杜輕舟說到此刻,想到之前那一衆教徒呼喊的口號,便學着又道,“果然,是幹娘庇佑蒼生,降福于我呀。”
“你別聽他們胡說,我又不是神仙,哪裏能降福于人啊。”嵇芳臺說得謙虛,臉上卻是大大的笑臉。
唐慎顯趁機也對嵇芳臺哄道:“母親是輕舟的幹娘,自是與輕舟有緣,賜予她福報讓她醒過來了。”
“好了,別說這些好聽的了。”嵇芳臺笑看兒子一眼,接着再面向商繁胥時,她就一改和顏悅色,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态度,“商掌印此番親臨蔽教,不知究竟有何貴幹?”
商繁胥見她一看向自己,立馬恭敬地站起身來,向着嵇芳臺拱手:“晚輩身為輕舟的義兄,嵇宮主既然是輕舟幹娘,那也是晚輩的幹娘了,幹娘在上,受晚輩一拜。”
他一副尊敬長輩的乖巧模樣,嵇芳臺雖知對方并非看上去這般軟弱可欺,但既然他低頭在先,她便作勢端起長輩的架子,數落起他的不是:“兩年前你繼任樞機庫掌印之位,原本那時就該立即召集正道十大門派和我聖門十大教派共同會晤,商讨一些方略,可不知為何你竟然忘了此事,簡直是失誤又失職啊……”
從杜輕舟醒過來起,就聽着這些明明是世人口中的□□中人,卻口口聲聲自認為聖門。
這聖門十大教派,杜輕舟只知道為首的是雲霄宮,其餘的倒是沒有去在意過。那是啊,從前自己以為根本不會和這些人打交道的,哪知道會有如今這樣的情況!
“晚輩不才,忝居掌印之位,竟因義妹昏睡,無心正事,只顧将輕舟照顧在側,根本無暇顧及其他,難為了岳父大人一直忙着照應樞機庫之事……”商繁胥不僅回答得謙遜有禮,還做出一副雖有遺憾卻絕不後悔的表情。
杜輕舟發現,他在重點提及“岳父”二字時特意看了看她的反應,她素來知曉這人說話做事皆沒臉沒皮的,故而也沒有表現得多激動,随便他怎麽說,反正不作數!
“是啊,有你家這位前任掌印坐鎮,你盡管兒女情長便是,你們正道的武林亂不了。”嵇芳臺見他如此能屈能伸,也是面露微笑,“不過,如今這孩子已然醒來,你這掌印蟄伏兩年不動,是否這下就要開始按耐不住,做出一些驚動天下的大事了。”
“幹娘的話真是讓晚輩萬分惶恐啊……若是因此又讓輕舟有個什麽閃失,晚輩可承受不起!”商繁胥一邊說着,一邊又向杜輕舟看去。杜輕舟挑眉一笑,十分配合他點了點頭。
聽他回答得含含糊糊,卻把自己拉出來當擋箭牌,杜輕舟也是見怪不怪了。
唐慎顯适時的插話進來:“不瞞母親,我們此番前來,就是想求借聖物來救命的。”
“輕舟不是已經安然無恙了嗎?”嵇芳臺說着就伸手來搭杜輕舟的脈搏,“看這樣子,是已然康複了呀。”
商繁胥也懇切哀求道:“晚輩不敢冒險,就怕回去之後輕舟又舊病複發,若是能求得聖物賜福,我們才敢放心。”
“你一個正道之首,不讓你那藥王莊的人幫着來醫治,倒是不辭辛苦跑來求我教的聖物顯靈,你就不怕淪為江湖中人的笑柄?”嵇芳臺覺得他如此苦求有些不可思議,他那邊的藥王莊又不是個擺設!
縱使當初杜重瑕對朝夢溪視若性命,珍重至極,他也不曾為她如此低頭求過誰,可眼前這位新任的掌印,啧啧……感覺是沒啥魄力呀!
“是啊,商繁胥,人家幹娘要救便救,你如此苦苦相逼,是何道理?”杜輕舟見嵇芳臺再次言語刁難,便開始接話了。
雖然自己知道這人一貫是扮豬吃老虎,可他要顯得柔弱也該顧忌一下自己如今的身份呀!一開始你示弱是你尊敬長輩,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弱,這不就是表明你真的很弱了!
你一個樞機庫掌印,正道的領袖,你在“當世魔主”的地盤上顯得這麽弱,你不是找死是什麽?
“輕舟放下好了,沒人對你見死不救,我母親仁心仁德,又加上是你的幹娘,怎會對你的生死漠不關心。”唐慎顯也開始幫腔。
嵇芳臺笑了起來,走回到兒子身邊坐下:“果然你們就是沖着聖物而來,如你爹的那封信裏寫的一樣,為娘知道了,你們離開時,為娘不會讓我兒空手而歸的。”
原來,嵇芳臺早在他們到來前就收到了唐嘉山的書信,五年不曾通信,一來信就是有事相求,真是不夠貼心的啊……
甘小詞趕快謝道:“多謝婆母,我們自當謹慎行事,不叫婆母為難。”
嵇芳臺笑道:“我倒是不為難,就是你們,不知是否和聖物有緣。”她一笑過後,露出神秘莫測的表情,“我教中這聖物——雲霄傘,每年只可向它請求一次,若是它與你有緣,便會顯聖賜福,若是與你無緣,便不會顯聖也就沒有賜福。今年雖還有些天才到日子,但我教中的陳堂主身受重傷想要請求聖物賜福,還有方堂主,他最近立下大功,也是請求聖物能賜福,給予他一套內功心法提升修為,這二位堂主的請求我尚未答應……也罷,看在顯兒以及輕舟的份上,今年五月六日,讓你們來請求聖物賜福吧!”
“多謝母親!”
“多謝婆母!”
“多謝幹娘!”
“多謝宮主!”
聽到這一聲“多謝宮主”,嵇芳臺擡眼才看了一看馮南煙,這一看就說了不得了的話:“這年輕人看上去受了很重的內傷啊,若是不盡早醫治,只怕明年的今天他已不在人世了。”
“盡人事聽天命,天命不可違。”馮南煙眼中并沒有絲毫懼意,反而是微笑道。
“你能想得開,可你師父只怕會抱恨終生吧!”嵇芳臺淡淡一句。
竟然給她看出來了,馮南煙內傷的由來,杜輕舟雖有些驚訝,但也深知其功力果然是已登峰造極!
“天命雖不可違,但事在人為,只要一息尚存,我們總有辦法可想的。”收斂心神後,杜輕舟笑着回應,“幹娘,多謝成全。”
嵇芳臺笑道:“無須謝我,我也是一時答應下來,若是這事讓我聖教教衆知曉,只怕要生事端。”
她這話一出,就連杜輕舟都能聽到弦外之意。
但她看了一眼商繁胥,還是笑道:“只要幹娘願意成全,其餘之事,我們自會承擔到底。”
“那就希望你能有如你娘親一般的能耐吧。”
嵇芳臺臨走時,留下了這句話,杜輕舟聽後很是在意……莫非,曾經娘親也曾借用過雲霄傘?
若雲霄傘為聖物,聖物即也是件物品,自己喚靈令一出,是否也能讓雲霄傘感應到自己?
回到暫時被安頓的房間,幾人先到了商繁胥的屋子裏開會,唐慎顯先發言給大家解釋道:“大家也都聽出來了,關于這雲霄傘是雲霄宮的聖物,我母親并非不願借,也非願意借,只因這雲霄傘在雲霄宮中地位尊崇,甚至不遜于我母親這個宮主。當年若非得雲霄傘認主,雲霄宮的宮主之位也不會落到我母親的頭上。”
杜輕舟道:“我們都知道雲霄傘有多重要,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我們沒有別到路可選了。”
“都怪我不好,讓大家受累了。”馮南煙見各人為了救自己要挑戰這麽有難度的事,面露自責。
商繁胥安慰他道:“怎麽能怪你,傷成這樣重還能保有如此的身手,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甘小詞聽着他們都表态了,也道:“我們既然來到此地,就是為了雲霄傘而來,反正不論其他,一定得把聖物借到手裏。”
“小詞說得對,我們過來也就為了事,沒有什麽可猶豫。”唐慎顯拍了拍甘小詞的肩,對她笑道。
明天,或者再過兩天,段勇斯也要過來了。申文文,喬善因再加一個段勇斯,這三人就夠棘手了,還有今天殿上那些堂主,再算上一些尚未露面的四大長老和右護法……另外,嵇芳臺的那名侍女也不是好對付的,再加上嵇芳臺本人……
杜輕舟想,就算是自己的爹在這裏,再拉上唐嘉山也在這裏,他們也不敢說十拿九穩,更何況自己這區區幾人……
但為什麽借雲霄傘一事,這麽重要,不容閃失,就派出了他們這幾個人?
之前發生過什麽事?
他們對此是有怎樣的考慮?
還有什麽內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反正,既然自己的爹敢讓自己和大家一起過來,那就證明此行有借到雲霄傘的可能,而且這個可能還極大……
那時,自己分明是還沉睡着的,也就意味着,一開始就沒指望自己可以出手的……
若是自己不出手,還是沉睡着,那麽商繁胥是要為了喚醒她而對嵇芳臺苦苦哀求嗎?
不僅僅是他,還有唐慎顯和甘小詞,他們是要以親情要挾,讓嵇芳臺就範嗎?
那十師兄跟着一路來是為了什麽?
他的內傷已經拖不起了,若那雲霄傘一年一次只救一人,那他為何同行呢?
可見,這雲霄傘興許是不只能救一人的……
他們之前強調的是以雲霄傘救她,也就是說,不能直接讓十師兄用雲霄傘,而是必須她先用,之後才是十師兄……
能救她又能救十師兄,到底是怎麽個救法?還有,商繁胥那句“接下來一切我都已安排妥當……我們自有全身而退的辦法……”
到底是怎麽個妥當辦法?
“你在想什麽?”散會後,商繁胥就見着杜輕舟一直坐在門口,是一臉認真的在想事情。
“我在想很多事,很多你們瞞着我的事。”杜輕舟擡頭看向他,目光如水般沉靜。
商繁胥也在她身邊坐下,一副要耐心給她答疑解惑的架勢:“既然你知道我們有意瞞你,你又何苦自己去想,要是你想知道,你大可以問我。”
“算了,既然我不知道的事,我該如何開口問你?”即便你回答了,也不一定是真的,那又問來何意!
“不求甚解,這是為了你好。”商繁胥對她微笑,接下來這話,卻像是大戰前的最後通牒,“這次的事其實不需要你做什麽,可我也知道,要是你什麽也不做,你就不是你了。”
杜輕舟問他:“如果我不是我,那你說我是誰?”
商繁胥柔聲道:“自己看重的人自己來守護,你一貫如此,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正因你會如此去做,我才确信我是被你看重的人。所以,你想做什麽盡管去做好了,你知道的,你從來都是我一切計劃中最大的變數!世事難料,正因有着不可知才叫人對她充滿了向往,輕舟,你說是不是?”
杜輕舟由此想到:“我們會借到雲霄傘這是确切的結果,而如何能借到,我就是那個變數,你估摸不準的變數。”
“算是這麽有一說吧!”商繁胥笑着伸手攬上她的肩頭,讓她靠向自己的肩膀:“那麽,輕舟可否提前告訴我,你打算怎麽做呢?”
這次杜輕舟沒有阻止他,很自然地靠在他肩上:“你都不說明計劃,我怎麽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麽做,還不是只好随機應變配合你們。”既然他對未知充滿了向往,她也只好一切無可奉告了。
就在這片刻間,杜輕舟突然想到,說不準這雲霄宮裏還有誰和他們是一路人呢……巧言善辯,化敵為友,這不是他的慣用伎倆嗎?
“那好吧,早些睡,明天我們還有得玩的!”盡管貪戀這一刻與她的親近時光,但商繁胥想着自己還是該放長線釣大魚,便沒多久就拍拍她的肩,含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