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士無雙 第 75 章 予取予求

柳兆衡知他心中定有失落,但如今也不是安撫他的時候,等拿到息夫人玉簪,如果得空,自己會寬慰他兩句,可眼下,正事要緊:“息夫人玉簪,你沒藏在身上是吧?那放在哪裏了,趕快說!”

“沒錯,我就是藏在身上的,你自己搜吧,如果你能找得到……”商繁胥說着,心一橫,眼一閉,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樣。

這種情況,自己對他下手,似乎……

沒有什麽好似乎的,趕緊搜,要是搜不到,先一頓打,然後廢掉他一只胳膊一條腿,看他還能硬氣多久!

正當柳兆衡豁出去了,已然将邪惡的雙手伸向商繁胥時,卻聽一聲呵斥劃破天際:“你們在做什麽,光天化日之下,你們也太不注意!”

“啊……”柳兆衡才轉頭過去看那壞事之人——蔣芝素,卻被商繁胥瞬間抱住,聽着他對人家解釋:“都怪我一時糊塗,想着兆衡已對我情濃至此,而且我也抵抗不了,就不如從了她算了。”

“什麽!”掙脫商繁胥的懷抱,就見到趕來的蔣芝素、靈蘭、關虔以及李高義這四人一同露出會意一笑,柳兆衡真是又氣又悔!

果然不能好好說話,不能想什麽好聚好散……果然,對上這商繁胥,簡單粗暴的辦法最有效,果然,自己就是太婦人之仁!

本來,關虔和李高義是說好要一道攔住蔣芝素的,不想讓她來破壞他們“好事”的,但經不住這蔣大小姐的一通吓唬,說什麽杜掌印的身手如今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就算看不出多大外傷,沒準就是受了無法逆轉的內傷了,若是不及時診治,後續情況一概不好說啊……

其實吧,關、李這二人打心底覺着吧,杜重瑕就算再作風彪悍,也不至于拿自己的繼任者來開刀,但終究是不敢拿商繁胥的身家性命來冒險,磨磨蹭蹭地,就讓開一條路放蔣芝素和靈蘭過來了。

誰曾想,四人前後腳過來時會看見那麽充滿驚喜的一幕!

回到房中,蔣芝素幾下查看完商繁胥傷勢,确定無大礙後,轉身就臉一拉,逮住柳兆衡到門外去教訓:“你也是,這麽急躁做什麽,你義兄的确是傷得不妨事,但你也不至于這麽着急要把他拿下吧!”

“冤枉啊,我那是……”這可怎麽解釋呢!

就在柳兆衡擴展思路的瞬間,蔣芝素已自行認定了,她就是對商繁胥心懷不軌,但被人抓包又不好意思承認,所以在這裏狡辯!

“什麽那是這是的,敢做不敢當是不是!”蔣芝素嘴上雖然兇了她,卻還是對她體諒的,“你也別瞞我了,你這麽着急,我知道是為什麽!”

不止蔣芝素,靈蘭也道:“是呀,我也知道,說實在的,我們其實都懂。”

“啊!”她們都懂,她們都知道她急着拿息夫人玉簪,而且拿到就會走!

當然,她們所懂的,和柳兆衡想做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說來,這事還要回溯到想當年商繁胥英雄救美去營救康懷的事上,想當年商繁胥救下康懷後,就害得康懷對他念念不忘,這幾年商繁胥身在病中,康懷想盡辦法的要幫他,不知給商府送去了多少名醫名藥,奈何,商繁胥的病久久不愈,當總算治好後,卻認了柳兆衡這個義妹。那康懷雖知商繁胥有了義妹,卻依舊不死心,還想着要來找柳兆衡一争高下,可人算不如天算,她一路人馬無端端遇上了山崩,她和同行的表哥一并被困在了一處山洞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是性命攸關的時候,期間是否發生些故事,實在是讓人想入非非啊……不過,三天後,他們便被營救出來,至此,康懷再沒有提出去找商繁胥的事,其後,康家堡更是開始張羅她和表哥的婚事了……

“喲,還有這回事啊!”柳兆衡聽着蔣芝素給她道出這段緣由,心想:人算不如天算,唉,這也得看是哪個人來算呀!

“是啊,就是這回事!”蔣芝素看她一臉的原來如此,只當她在裝蒜,“你別給我裝出一副第一次聽說的樣子,你不就是因為這事才做出今天這唐突舉動的!”

“是嗎?這事和我有什麽關系嗎?”柳兆衡不解。

“你別硬撐了,我們都知道的,你是着急了。”不僅蔣芝素,靈蘭也是認定她被這事給帶動了,着急了。

的确,自己是着急了,柳兆衡點點頭,但這着急完全和其他事無關,她着急的原因只是息夫人玉簪!

但既然見她點頭了,蔣芝素便道:“我們知道,你對商公子情深意重,自從商公子病愈以來,是你不顧一切保護在他身邊,你為他盡心竭力,義無反顧……”

靈蘭接下她的話,繼續道:“你為商公子做的我們都看在眼裏,知道你付出的最多……”

然後,蔣芝素和靈蘭互看一眼,蔣芝素很肯定道:“所以,你才特別害怕商公子被人搶走了,尤其是,如今的商公子不僅是群賢譜之首,更成為了樞機庫的掌印,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對他仰慕至深,就算人盡皆知你是他的義妹,但難保有如同康懷之流自視甚高的女子要來同你一争高下……”

“這算什麽,一争高下,盡管來呀!”随便來争,等那些人來的時候,自己反正就不知道走多遠了,那些烏煙瘴氣的事,由着商繁胥自己忙活去吧!

“別說賭氣的話,我們知道你怕的。”蔣芝素說出這句後,靈蘭也點點頭。

柳兆衡被她們又同情又關愛的看着,唉,這時候自己要是否認她們一定更認為她是不好意思承認,現下只得如他們所願的問了聲:“是嗎?那我該怎麽辦呢?”

“嗯,這個……”

蔣芝素和靈蘭聞言都露出難色,又是嘆氣又是反複踱步,柳兆衡看她們為難成這樣,看來是真的有在很費心的為她考慮……

柳兆衡生怕被她們耽擱了時間,正要勸她們回去再想吧,她們卻總算是糾結完了,一齊來到柳兆衡面前,以很嚴肅的表情對柳兆衡道:“不如這樣,等下打發了關虔和李高義,我們會對外說商公子的傷勢需要靜養,就你這個義妹陪着他,絕對不讓其他人來打擾你們。”

“啊,什麽意思?”怎麽聽着這話不對勁,她們是要放她和商繁胥獨處,她們不擔心她又對商繁胥伸出魔爪?

蔣芝素道:“你傻了呀,還能是什麽意思!與其見你總是為商公子做些傻事,不如就成全你了。”

“成全我,讓我們獨處,這不是讓我……”

不等她把話說完,蔣芝素趕緊點頭:“是呀,你抓緊機會吧!”

柳兆衡啼笑皆非:“這個……萬一我……”

蔣芝素還以為她指的別的,特意從袖中摸出一支紅色的小瓶,誠意滿滿地塞在她手裏:“不怕,我這裏有一瓶祖傳秘方配制出來的丹藥,你給商公子服下一粒,就說是調理他身體的,然後的事,就絕對沒問題了。”

柳兆衡看看那小瓶,又看看蔣芝素:“我說,蔣大小姐,你随身攜帶這種藥,你是怎麽想的呀!”

蔣芝素嗔她一眼:“你有空說我,不如好好想想等這事過後,你該怎麽和商公子解釋吧!”

“有什麽可解釋的?”

“唉,榆木腦袋,商公子清清白白活到現在,被你這麽一下手,唉……”蔣芝素感覺自己越說越害羞,只得推了柳兆衡一把。

然後,她就領着靈蘭進房裏去把關虔和李高義帶走了,等他們從柳兆衡身邊走過時,蔣芝素還特意眼神示意她,盡管放手去做,不要猶豫!

柳兆衡發現,敢情,之前她呵斥自己不是因為覺得她做得不對,而是因為她做的時候被人發現了!

唉,蔣大小姐,你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呀!

不過,托了她的福,柳兆衡也總算是可以放手去把息夫人玉簪拿到手了!

柳兆衡推門進去時,商繁胥正躺在床上,雙眼微眯,像是睡着了。

這讓人不禁就想起自己與他再次見面時,他也是如此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可如今,他是真的病氣全無了……

而且,從他不再刻意隐藏的渾厚氣息中,她還能隐隐察覺出危險的意味……

唉,原來不僅是那蔣大小姐在想入非非了,這躺在床上裝睡的人也正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

“喂!”

柳兆衡叫了他一聲,他沒有睜眼,卻對她哼哼唧唧:“快來吧,我等着呢!”

“等着什麽?”

“碰我!”

“胡說,我那是要搜身!”

柳兆衡在他床邊坐下,頓時他呼吸急促起來:“不管是什麽了,快來吧,我等不及了!”

“是嗎?”試探性地撩開他的衣領一角,果然,能看見他激動得胸膛起伏,哎,他到底在想什麽鬼!

“喂,把息夫人玉簪交出來!”柳兆衡一巴掌拍在他胸口,差點拍得他吐出一口老血。

這下他才睜開眼,“你好掃興!”

這聲甜膩膩的,像是在撒嬌!

說罷,他翻了身,單手支頭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她,眼神直勾勾的,嘴角也帶着柔情笑意:“兆衡,你是不是很想要?”

“是呀!”息夫人玉簪,她就想要息夫人玉簪!

但看商繁胥那甜蜜的眼神,他想給的,完全就不是息夫人玉簪!

“就在我身上,你自己來拿呀……”說着,他主動拉開了外裳,露出了裏衣……

“你自己給我吧,我不想對你動手!”他這一副讨打的模樣,柳兆衡嫌棄地從他床邊挪開。

“你動手啊,人家等不及你動手了!”見她要走,商繁胥趕緊坐起來,靠在她身側。

柳兆衡立馬推開他,再向後一步跳開,指着他就罵:“姓商的,你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息夫人玉簪今天我說什麽也要拿到手,識相的就自己交出來!”

“哎呀,你好兇……”商繁胥頭一低,不理她了。

柳兆衡真是給他氣得不行,看來臨走之前不與他打一架他是有遺憾呀,好好說話聽不懂,非得要流了血才能配合她,是吧!

“行了,我們不廢話,出招吧!”兩指一劃,斷離劍出鞘!

商繁胥擡起頭來,柔柔地看向她,嗔怪道:“你怎麽這個樣子,你要那物件我又沒說不給,只是,你要走了我給義妹的信物,總該給我留點念想吧!”

“你想要什麽念想?”

“兆衡,我們一路至今,難道還未情到濃時嗎?”

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柳兆衡冷臉道:“你我之間從未有情,何談情到濃時!”

商繁胥的表情卻沒受多大影響,依舊是癡纏的眼神:“不,兆衡,我對你,是早已情到濃時,甚至……”

“哼……”因他的潔身自好蔣芝素之流才對他敬若神明,可眼下,他卻為了占人便宜這般的寡廉鮮恥……“商繁胥,你冷靜點,為了你往後的義妹,留住你的清白吧!”

每當聽她叫出自己的名字,他都難免心中一動,正如此時,雖被她嚴詞拒絕,但他卻柔情不減:“我的清白就是給你留的,既然你要息夫人玉簪,那我的清白你也拿去算了!”

“可我只想要息夫人玉簪!”無恥,下作!柳兆衡感覺已經和他談不下去了!

商繁胥見她一直和自己離那麽遠,說着便下了床來拉她:“沒事的,你都拿去吧,我是自願的……”

柳兆衡趕快驅動斷離劍隔在二人之間,劍尖向他,劍柄向着自己,她在劍柄輕輕一點,霎時,斷離劍由一變二,由二變四,直到變化出六十四柄斷離劍一起擋在他們中間,她覺得威懾意味已經很明顯了,才道:“行了,別胡言亂語了,你真的要冷靜點!”

“你才是冷靜點!”商繁胥這下也沉了臉,“你又胡亂用令術了,你這樣只會加重傷勢,還不趕緊……”

“閉嘴,我只想要息夫人玉簪,這一路和你來到樞機庫,無論為你做過什麽,我只是為了息夫人玉簪。”眼看商繁胥的目光越發陰冷,柳兆衡确認他沒有再意亂情迷了,很直接道:“把東西給我,我們就兩清了!”

“不,是你欠我的!”

“那就欠着吧!”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欠他什麽了,但若是跟他争論下去,不知又要耗時多久,“要是你非得說我欠你的才高興,那我就欠着吧!現在,把息夫人玉簪給我!”

“我說過的,就在我身上,你可以動手來拿。”商繁胥舉起雙手,轉身背對着她。

唉,他就是不肯自己交出來,別扭,以為這樣做就可以挽留一些面子了嗎?

等自己一走,随他怎麽污蔑她都沒人跳出來澄清得了呀,那時候裏子面子都是他的,他何必這時候還這樣……

柳兆衡瞪了他片刻,還是自己走近他了,一面動手搜身,一面出言威脅:“別耍花招,你知道我心腸歹毒的,要是你想偷襲,殺了你那是便宜你,信不信我讓人壞了你的清白!”

商繁胥被她搜身卻不老實,扭來扭去還嗯嗯啊啊的,不僅如此,還對她低聲道:“那你就自己來好了,壞我清白的事,我等着你來……”

“喂,再胡說,割你舌頭啊!”

說話間,柳兆衡在他腰間摸索到一長柄硬物,取出一看,竟是質樸無華的一支黃玉簪……

這就是息夫人玉簪?

模樣太樸實了吧!

趁她看着那玉簪發愣之時,商繁胥突然轉身,點了她幾處穴道。

“這下,息夫人玉簪給你了,我想要的,也該給我了,是吧?”

柳兆衡面無表情看着他,自己這樣動彈不得也說不了話,似乎只能任人魚肉了。商繁胥對她笑了笑,從她手裏将玉簪拿走,然後,一手撫摸着她的頭發,很溫柔地低頭向她的額上靠近……

這個無恥敗類,要是他敢做出什麽傷風敗行的事來,自己一定……

正想着,只覺額上忽然被他彈了一記腦瓜蹦,好痛!柳兆衡下意識去摸了摸額頭,與此同時,息夫人玉簪被他戴在了她的發上。

“你果然沒那麽容易受制于人!”見她原來是行動自如的,商繁胥并沒太驚訝。

柳兆衡摸摸額頭後,又去摸頭上的息夫人玉簪!

商繁胥笑道:“怎麽?你還真把我當衣冠禽獸了?你年紀尚幼還身受重傷,你讓我怎麽下得去手?我自認是你義兄,難道連這點關愛都給不了你嗎”

“多謝商大哥成全!”笑着對他拱手一拜,好吧,算他命不該絕,他這一點所謂的關愛,救了他一命!柳兆衡兩指一轉,又定氣一收,将在他身後鋪陳開來的斷離劍衆多□□合一,收劍入鞘,轉身便破門而出,真是走得不帶半點猶豫。

沒什麽包袱可收拾,息夫人玉簪到手,這就走吧!

卻聽見身後商繁胥再次挽留:“兆衡,別走,我們還有其他辦法,不是非走不可!”

“你留不住我!”

商繁胥聞此,苦笑道:“我知道啊,可我若是不留你,你會記恨我一輩子的……”

這次,柳兆衡沒有再回答,因為走得太遠,似乎她根本就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