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只可以讓他碰嗎
将他們送出大門,老僧合掌而拜:“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老衲還有一句話,或許能稍适寬慰。小王爺吉人自有天相,正所謂‘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你們苦尋不得之人,也許會有自行出現的那一天。”
“方丈,我不明白……”
楊奕霄卻将闵玥兒打斷,對他一拜:“多謝方丈,告辭。”
闵玥兒有些不明白,為什麽方丈似乎欲言又止的樣子,到最後好像還有什麽知道卻沒有說出來的話。而更讓她不解的是,為什麽楊奕霄卻攔着她,不讓她問呢。
“等等。”她喚住他,想要問清楚。
“怎麽,還要我背你嗎?”
“才不是!”她兩三步追上他,下山要比上山省力許多,她可不想再陷入尴尬。
“那就快點吧,趁天黑我們就可以進城了。”
“進城?什麽城?”
楊奕霄停下來,轉身竟用手指敲敲她的腦殼:“大小姐,都要到家門口了,你還糊塗呢。”
“家門口?你是說,我們晚上就到京城啦!”
“不然呢?哎,真可以拐你去賣了。”
闵玥兒不服氣地撇撇嘴,突然想起了肖然不是說過,龍華寺就在京城之外不遠處嗎,哎呀,剛剛竟然沒想到。原來他們已經距京城近在咫尺了!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踏出過京城半步,當然不認識這些地方啦。”
“我看,你到京城裏面,說不定也會迷路。”
“怎麽可能啊!”自己真的有他說的那麽不堪嗎?對了,剛剛叫住他,不是要問這個的。闵玥兒回過神:“楊奕霄,剛剛你不覺得方丈還有沒說出的話嗎?”
“對啊。”
“那你為什麽不問清楚?也許是很重要的線索。”
“只要能告訴我們的,他一定都說了。肖然不是與他熟識嗎,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倘若是他不能說、不願說的,我們也不好強求。而且,他最後既然還說出那樣讓我們寬心的話,自然也有他的理由。”他轉頭看着她,笑了笑:“那麽,我們就靜待吧。”
靜待……要待多久?十年來都沒有蹤跡的人,難道真的能自行現身嗎?這種可能性小得幾乎可以忽略掉。所以,她仍然是不能放棄與火護法用密诏交換解藥的辦法的,起碼,這個辦法是可以預見的,而那個“靜待”實在是個未知數啊。
下了山來,已經是傍晚時分,小喜子看到他們,先拉過楊奕霄在一旁耳語了好一陣,才過來招呼闵玥兒上車。
闵玥兒的雙腿已經僵硬地擡都擡不起了,瞧着他們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有些生悶氣。為什麽自己總有一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就連楊奕霄做出的事來,也常常出乎她的意料。每次總是一副閑散的模樣,又似乎每件事都原本是有計劃進行的。這讓她越來越覺得他神秘起來。
“闵小姐,您上車吧,我們再行三兩個時辰,就到京城了。”
“哦。”她應着聲,想要擡腳,雙腿卻像灌鉛似的沉重。正咬牙努力着,卻整個人騰空而起。闵玥兒驚慌地發現,竟是楊奕霄将她橫抱起來,大跨一步,就鑽入了馬車內。然後,将她輕輕放在一側,擡手關了車門。
“你……你怎麽,也要坐馬車嗎?”
“就你知道累,難道我不累嗎?坐車自然比騎馬舒服。”說着,不顧她還瞪得大大的眼睛,他就向外面的小喜子吩咐:“走到前面把馬匹安置了,然後趕馬車進城便是。”
馬車已經搖搖晃晃的行進起來,闵玥兒将身子向一邊挪挪。這馬車的空間并不寬綽,勉強容下兩個人而已,這讓她有些拘謹。以前只有肖然靠近她的時候,她才會覺得這般忐忑,為何此時對着他,也是如此不安呢?都怪他近來總是沒由來的說些似有似無的奇怪的話,做些模棱兩可莫名其妙的事情,讓她糊裏糊塗如墜雲霧之中。
“很疼嗎?”他突然的問話,驚醒了她沒頭腦的思緒,才發現自己正無意識地揉着自己僵硬的小腿,那動作正落入他眼裏。
“沒……沒有很疼。”
可是話音未落,他卻已經伸出手握住她裙擺下的腳腕,輕輕一拉,拽到自己面前。
闵玥兒大驚,極力想要縮回來,他卻握得緊緊。
“別亂動了,我又不是要欺負你。”說着,他的手掌就按上她的小腿,均勻的揉壓起來。雖然隔着褲料,那輕柔的感覺卻清晰極了。
“我,我自己可以,只是有一點僵而已。”
“像你那樣是不行的,現在你是覺得只有點僵,如果不好好将筋骨揉開,晚上瘀腫起來你就別想走路了。”
闵玥兒不敢再動,總覺得他都這麽說了,自己再要推脫,倒顯得有些過敏。在他中了寒冰魄毒的時候,自己不是還幫他脫去上衣療傷了嗎?
他揉的很認真,也相當專注。闵玥兒當真感到那僵硬疼痛正在一點點疏散,漸漸放松的她,覺得很舒服。
楊奕霄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低垂着眼眸,似是自言自語:“是覺得……只可以讓他碰嗎?”
“呃?”剛剛放松的心情,突然又提到了胸口,闵玥兒以為自己聽岔了,沒敢答話。
“即使會讓你傷心,讓你難過,你也看不到身邊的其他人嗎?”
“……”闵玥兒甚至覺得自己已經不敢大聲呼吸了,他在說什麽?誰讓我傷心,讓我難過?什麽其他人?
看着她睜着水水的大眼,一片茫然地看着他,楊奕霄輕輕笑出了聲,伸手握住她另一只腳腕,繼續細心的揉着,嘴裏輕輕吐出兩個字:“傻瓜。”
闵玥兒心頭一顫,傻瓜?肖然就總是這麽說她,說她是傻丫頭。她不知道為什麽楊奕霄也這麽說,這個獨特的稱謂似乎包含着親密的感情,所以,肖然這麽喚她的時候,她心裏總是甜甜的。這一句甜蜜的稱呼,出自他的口,竟讓她有些無措。似乎有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在身邊悄悄發生着,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已經不僅僅是一顆萌芽了。
馬車繼續輕輕搖晃着,那規律的節奏使人昏昏欲睡。經過那一程山路跋涉,耗費了太多力氣,闵玥兒已經想不出什麽結果,反而被那紛亂的思緒惹得頭暈起來。楊奕霄雙手的動作很輕柔,很舒适,很像肖然溫暖的掌心……她的腳腕受傷時,肖然每天都為她推按……好溫暖……
楊奕霄看着倚在一邊已經阖上雙眼的闵玥兒,唇角還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柔順的發絲輕輕垂下,遮擋了半邊粉撲撲的面頰。他放開她的小腿,為她扯好了裙角,看着她的額頭很不舒服地碰撞着硬邦邦的車廂壁。終于還是伸出手臂,将她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