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
喬榛秦說要吃貴的,燕辭單也真帶他去了一家比較有名的意大利餐廳。
“你真豪氣啊,夠意思。”點完餐之後,喬榛秦抿了一口香槟,語調變了變,“小燕子,你來歐洲這麽久了,沒和這邊的洋妞談過”
燕辭單沒再理會那個奇怪的昵稱,抛給他一個字:“沒。”
“那你這不是活成和尚了。”喬榛秦故作可惜地搖搖頭,“你真是太沒意思了。”
“你呢,黃金單身漢?”燕辭單揶揄地看看他,“寫書不需要靈感嗎?”
“我又不靠一時的激情來碰撞出靈感,況且書本的內容也不必要全都有關愛。”喬榛秦端起酒杯又小酌一口,“你呢,八年了,靈感沒枯竭啊。”
“不知道。有的時候就寫寫,沒了就晾着,等有的時候再寫。”
“沒想着談個戀愛什麽的?”
“遇不到合适的,談戀愛又不是随随便便說談就談。”
“也是。我自從和小然分手之後就也沒再和誰談過,這一晃也都三年了。”
“怎麽,你們沒再舊情複燃?”
“沒。我和他舊情複燃給你說句讓我丢面子的話。”喬榛秦放小了音量,“過了一個月,我才知道。我唐唐喬榛秦,被綠了。”
燕辭單難得真笑了出來,他彎着眼角,周身的冷調都暖了起來。
“你笑什麽,幸災樂禍啊。”喬榛秦見燕辭單那損樣,不滿地敲敲桌面。
“沒有,就是單純地同情而已,喬大作家。”
“我當時是聽別人說的。徐偉然和我分手之前就和一個富二代偷偷摸摸好上了。不過我也沒和他計較,綠了就綠了吧。”
“是你的作風。不管怎樣,只要不真的礙着自己,就全是篇章。”
“你懂我。”喬榛秦舉起香槟和燕辭單碰了碰杯,“不過說真的,你該談個戀愛了。都過四分之百的人了,連個正經戀愛都沒談過。白瞎了你那副好皮囊。”
經受着眼前人不正經眼神的洗禮,燕辭單瞥了一個白眼:“別那種眼神看我,還想打我的主意?”
“那我可不要,和你談多沒意思。半天不吭氣兒,悶都悶死了。”
“是啊,快吃飯吧。”
……
周珉晚上把最後一張畫稿補完,晾幹了卷進畫筒裏。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睡不着,腦子裏全是明天回去見教授的事。
第二天早晨,吳森嶼剛到店裏就見周珉頂着倆大黑眼圈從休息室裏出來,毫無女神形象。
“你又沒回去睡啊。”
“嗯。昨天那張稿拖拖拉拉太久了,沒高興再回去。”周珉揉揉眼睛,走到梳妝鏡面前看到自己的模樣吓了一跳,“我怎麽這麽腫?!”
“誰讓你熬夜,還挂倆熊貓眼。”吳森嶼譏笑了一聲,“到時候過年的時候,阿姨準問你談戀愛沒,你看看你這樣。”
“你閉嘴,整天叽叽歪歪地說我。別以為我媽給你發了張管我的卡,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行。那我去忙了,周大美女。”
“退下吧。”周珉火速在臉上畫完了妝,滿意地點點頭,“小嶼,我的稿放門口了。你今天下午去交的時候,別忘了我的一份。”
“知道了,懶不死你。”
“我那是要回學校有事,放平時肯定不讓你去跑腿。”
“那你快去吧。”吳森嶼擺擺手催着她趕緊走,“別太放心上了。”
“嗯。”
周珉畢業于羅馬美術學院,雖然不是最頂尖的美術學院。但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藝術學校,當年周珉和吳森嶼憑借一己之力直接被保送到這裏。倆人在國內的高中裏直接成了傳奇人物,多少年過去了,校園裏還流傳着他們的故事。
“這不是周小姐嗎?”周珉穿過圖書館的時候遇到艾爾老師,“好久沒見你了,今天是回來看馬爾維克森教授嗎?”
“嗯。好久不見,艾爾老師。”
“我還有課,就先走了。”
“好的,再見。”
周珉慢悠悠地踱步到教學樓,站在教授的辦公室門口,心髒狂跳個不停。她深吸了幾口氣,鼓足勇氣推門進去,擺好了标志笑容。
“教授,我來了。”
她見着馬爾維克森教授右手拿着一杯水,左手裏正把幾粒藥片往嘴裏送。對方看見周珉,微笑點頭示意她坐下,然後把藥給吃了。
“教授,您身體不舒服嗎?”周珉關切地問道。
“年紀大了,去醫院看了病,心髒出了點問題。”
“您一定要注意身體。”
“知道。”馬爾維克森教授笑笑,從身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張小畫板放到周珉面前,“來,你看看這幅畫。”
周珉仔細地觀察着眼前的這幅畫。整體畫風呈現出一種陰暗的畫風,但其中的钛白和檸檬黃點綴地格外刺眼。
那是一只白色的鷗鳥和一座白色的燈塔,燈塔放射出來的燈光是漸變的亮黃。
“這是?”
“這是我年輕時候的第一副作品。”
周珉擡眼看着教授,對方和自己相視一眼繼續說:“我的父母極力反對我進入藝術圈,說我不是學藝術的料子。但是我一意孤行,當晚就畫了這幅畫,擺到他們面前表面我自己的心意。但這并沒有改變些什麽,我也不在乎那些,照樣進了美術學院。摸爬滾打地到今天,說不上成功但也不能是失敗的。”
一只孤獨的鷗鳥,帶着一身潔白無瑕的羽毛在瓢潑大雨裏掙紮。不管雨滴多大,風有多響,這只鷗鳥始終在空中飛翔。而那座燈塔,就是鷗鳥心中的夢想,很亮很醒目。
“周珉,我知道你一心要去佛洛倫薩學院當老師。但我并不希望,因為一次的失敗就導致你對此失去信心。藝術圈裏那麽多藝術家,你要混到出類拔萃,未來還有很多路要走。”馬爾維克森教授的手指挪到那只白色的鷗鳥身上,“你現在就是這只鳥,但是你心裏的檸檬黃被雨沖淡了。”
周珉點點頭:“謝謝教授,我知道了。”
“嗯。你知道就好。”
“我是消沉了兩天,但是您也知道我的性格。要我放棄,不是那麽容易的。”
“是啊。”馬爾維克森教授嘆了口氣,突然氣息不穩起來。
“老師,您怎麽了?”周珉見着不對勁,連忙起身給他倒了杯水。
“沒…”馬爾維克森教授抻着手想站起來,但卻又重重地落回椅子上,打翻了桌上的水。周珉眼疾手快地把那副畫拯救出來,然後迅速撥打了救護電話。
周珉見着對方雙手緊緊捂住胸口,氣喘困難。她快步走到窗口把窗戶打開通個氣,讓空氣流暢起來。然後把教授扶到沙發上半躺,盡量冷靜地安撫他:“教授,您堅持一會,救護車很快就來了。”
“好…你幫我…轉接到茗森私人醫院。”馬爾維克森教授一臉慘白的閉着眼睛,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顫抖着。
“沒問題。那家醫院還離學校近些。”
救護車很快就來把馬爾維克森教授擡上了擔架,周珉也順帶跟上了車。
“喂,維多利亞夫人。我是周珉,馬兒維克森教授的學生。剛才我在辦公室和教授交談,教授突發心髒病,現在我們正在趕往茗森私人醫院的路上。”周珉給馬爾維克森教授的夫人打了一個電話。
“那他現在怎麽樣了?有生命危險嗎?”對方那頭的聲音很是着急。
“目前還不知道具體情況。”
“好,我馬上趕過去。”
下了救護車,一群人就急忙給教授送進醫院了。周珉在醫院的的長椅上坐着,腦子裏回想着方才教授語重心長告誡自己的話。
“馬爾維克森教授的家屬在嗎?”
周珉擡起頭站起身,舉手道:“教授的夫人還在趕來的路上,我是他的學生。”
“病人情況目前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需要住院靜養幾天,那你先過來簽個字吧。”
“好。”
周珉跟着護士去簽字,走在長廊上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那天在特雷維噴泉遇見的那個人,他正在向這邊走來。
她的心髒突然快速跳動起來。
“周小姐,請在這裏簽個字。”護士把筆遞給她,但周珉沒接穩,手一抖掉在了地上,慢慢滾到那人的腳邊。
對方看了一眼自己,彎下身子把筆撿起來遞給周珉:“小姐,你的筆掉了。”
夢裏的語言和現實不謀而合,周珉一時轉換不過來。手僵硬的懸在半空,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
“小姐?”燕辭單見着眼前的人,又問了一句。
“哦哦,謝謝你啊。”周珉才回過神來,忙接過筆道謝,然後背過身去簽字。
“辭單,你在這幹什麽呢?”喬榛秦走過來看見燕辭單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沒什麽,回去病房吧。”燕辭單怕喬榛秦突然說些什麽不該說的,一把搭在他肩上,将他調轉了一個身。
喬榛秦莫名其妙地被推着走遠了,他奮力反抗起來:“怎麽回事?那位是誰啊?”
“不認識。”
“那你推着我走幹什麽?”
“怕你說些奇怪的話,把人家吓着。”
“我是這種人?不過那位确實長得很…”喬榛秦摸着下巴,意味深長地看着燕辭單那張面癱臉,“感覺和你挺搭。”
“別亂說。”
“害羞?一見鐘情?”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