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玉露
鮮花被悉數掏出鋪在桌上,自然又引來一撥人的側目,畢竟,每一朵花神手抛花後,都是可以接近花神進而産生其他進展的可能啊。
而桌上,略略計數已不下四十朵,秦川擡眼,不明白這麽多花神姑娘怎麽同時都瞎了眼。
“看我做什麽?在下不配?”少女心的師古竟然十分敏感,反複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對了,你身上有那混蛋的東西嗎?”
這話題轉的,秦川都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趕緊扔了!那混蛋從來不安好心!”
洛林伸手拿桌上的花,師古一把将他的手打開:“誰?”
“我的搭檔。”秦川道,卻沒說出洛林的名字。
洛林點頭致意,又去看花。
“這是?”秦川試探性問。
“花神的鮮花箋啊,有這個,能去和花神姑娘合影!”
秦川微微有些失望,心中暗想怪她,不該對這個長了一顆少女心到處找女朋友的男人抱以厚望。
突然又驚喜:“哪裏來的?”
畢竟,所有花神姑娘真的同時眼瞎的可能性并不大。
“……”師古果然支吾,不願說太細,只道,“我當他面選的,後來看他不要,我又全帶過來了。”
“沒用的,”秦川掃了一眼桌上的花,“有用的他不會給你。”
“那可不一定,狼狗還有打盹的時候呢!”師古狡辯,有嗫嚅,“再說了,可以合影呢……”
秦川很想提醒師古認清沐雲實力,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你最後見他時他在什麽地方?在做什麽?”
“酒樓啊……”至于在做什麽,師古認真想了想,“看姑娘!”
“沒有別的?”秦川面上不見多餘情緒,“好好想想,他在做在說在看的,都告訴我。”
“嗯……”師古又認真想,“拿了一塊帕子擦眼鏡算不算?還給了我一袋松子糖,挺好吃的!”
“沒了?”
“沒了。”
秦川略略思索,不動聲色地遞給洛林一個眼神,二人準備離開。
師古忙拉住秦川:“去哪兒?”
“酒樓啊。”
“他現在已經不在那兒了。”
依然是支吾閃躲的語氣。
“現在走的,”秦川果斷看出對方言語之中的端倪,“對了,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那個什麽……就是……吃太飽,睡着了……”
“睡過了?”秦川無情揭穿,“還有功夫換衣服?”
“……”
眼看師古式暴躁求饒即将爆發,秦川點到即止,目光不小心掃過桌面。
突然,她扒拉開一堆各異的花,從中拿起一朵:“牡丹?”
洛林點頭,師古一臉茫然:“牡丹嗎?難怪這麽好看……”
“這個季節有牡丹嗎?”秦川疑惑,雖然是四季如春的花城,可此時畢竟已經入冬。
“這是花城,”師古不以為然,“什麽花都有的,據說一年四季都有。”
“牡丹,好像是花城的市花。”洛林道,已經跟上秦川的思路。
“是嗎?”秦川翻開牡丹背後綴着的銘牌:春風玉露,何不相逢。
好一句妾心溫柔的委婉邀約。
突然眼底一亮:“花城裏有沒有跟金有關的地方或者地名?”
洛林看過銘牌,緊跟着補充道:“而且要跟慶典有關。”
“那就……”師古沉思,“只有金臺了。”
又道:“為什麽這麽問?”
秦川拈花不語,洛林道:“這句話中有錯。”
“什麽錯?”師古搶過銘牌,細心又讀,“春風玉露,何不相逢,多好的話!”
“是啊,”洛林同意,精致的蠅頭小楷也十分善心悅目,可是,“只有‘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師古茫然,“那又如何。”
洛林便也笑了:“這就,只有問老A了,畢竟,她是唯一知道兩個玩家暗語的人,暗語之間,應該是有關聯的吧。”
師古自然将目光遞過去,随即猛狗搖頭:“她?就她?打死也不會告訴你的!別費勁兒了!”
秦川含笑,目光堅定:“走吧,去金臺。”
這是沐雲故意留給她的謎題,因此,沐雲一定會在金臺等她!
等着和她來一場真正的強者對決!
此時,游戲中還剩2個玩家、3個搭檔、1個對家,但,沐雲和秦川的眼中都只剩了彼此。
金臺私人候場室。
花姐飒飒卷風推門進來,看不出喜怒,依舊風華絕代,儀态萬千。
“都說讓你不要去招惹她的。”沐雲将手中的書放在交疊的雙腿上,隔着面具看向花姐——本次慶典壓軸的花魁娘子。
“你會放水嗎?”花姐坐下,也隔着面具問沐雲。
“不會。”想也沒想,沐雲如此答道。
“為什麽?我看你對她很感興趣。”微微的酸。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會,”沐雲鄭重道,“因為,那樣就太不尊重她了。她是值得全力以赴的對手。”
“可你不覺得欺負人嗎?你畢竟是3S級的玩家。”
“是嗎?”沐雲含笑反問,“難道她不是?”
“她?”花姐詫異到頭上金步搖飒飒地搖,帶來一陣脆響,“老A,她不是才A級?”
“雖然現在是,但很快,她就會成為3S級玩家。”
“怎麽可能!從A級開始,根本不存在跳級晉升的可能,而且,每一個級別下數量不等的游戲,難度指數級增加,就算她能不斷找到十相門感興趣的通關請求拿到游戲申請,也不可能在短期內晉升!”
“那就,拭目以待吧。”沐雲想要結束話題。
“所以,”花姐顯然并不想結束,“你想選她作為你終極局的搭檔玩家?”
沐雲不吭聲,默認。
“難怪,你近一年沒有入局,現在竟然來了,用的還是這個賬號,”花姐幾乎從未失态的聲音漸漸有了一絲無奈,“你忘了,這個賬號是我們并肩通關時一起用過的。”
“我沒忘,”沐雲道,“可這畢竟只是一個假賬號,你從一開始也就明白的。”
“假的又如何?”情緒到了極低的臨界點,花姐突然起身質問,“就算終極局必須核實玩家身份,可你難道沒有真的賬號嗎?我想同你組局,你難道又真的不明白?”
“花容,”沐雲正色道,“你身為花城首富,要什麽沒有,我這種喪家之犬,不值得的。”
不等花姐繼續剖白,沐雲又道:“你進入十相門的心願也已達成,我看你現在生意很好,以後,多花些心思在生意上,游戲就不要玩了。”
婉拒得明顯,花容又如何聽不出,可一口氣憋在心裏,末了卻也只是恨恨一句:“用你管!”
“好,”沐雲從善如流,“我不管。”
花容聽了更氣,恰時,門外跟了她一路的那人也傳來動靜,花容看了一眼沐雲,沐雲好脾氣的沒什麽反應,花容便咬咬牙,帶氣道:“進來。”
門開,一個男人進來,面具螺紋百花中反向的鮮花标記昭示,他是一名玩家。
“2號搭檔?”不容對方介紹,花容當即斷定。
“是,”男人頗有風度的躬身致意,“我想同你組隊。”
“是嗎?”花容毫不留情地諷刺道,“剛剛那場好戲裏,你倒是看得痛快!”
“并沒有,”男人絲毫不避諱,并不覺恥,“花魁娘子風姿綽約,我光顧着看娘子的美貌了。”
“既然這樣,我勸你早點下去占個好地兒,待會兒我得登臺,你還可以看個夠。”
“看是肯定要看的,不過,”男人不改初衷,“花魁娘子難道不想通關晉級?”
“憑你?”這種男人花容見得多了,鄙夷的語氣已經懶得藏。
“我想試試,”男人宛若不察,繼續抹了蜜一般說着話,“如果我同你對上暗號,我們就還有機會。”
“還有一個搭檔呢?”花容問。
男人有些詫異花容的問題,還是好脾氣地答:“哦,聽說走了。”
“是嗎?”花容笑道,“那我覺得你可以學學他。”
“怎麽?”
“有點自知之明,也懂點知難而退。”
“呵……”男人笑了,略微打直肩背,“花魁娘子果然坦率,不過,難道連多給別人也多給自己一個機會的膽量也沒有了嗎?”
話到此處,花容起身預備開門逐客,洛林說得不錯,她這樣的玩家,即使游戲失敗,大不了換個賬號重新再來。
反正用的也不是真的賬號。
可看到沐雲悠閑看書,事不關己的模樣,花容心念一轉:“我給你的花呢?”
沐雲擡頭笑道:“一個朋友很仰慕你,要走了。”
“不是這位朋友吧?”花容氣到咬牙。
沐雲這才擡眼看了看一直還站在門口的男人:“不是。”
“那好,”花容朝男人招手,“我就給你個認清對手實力的機會。”
男人歡喜,謹慎靠近,站在不遠不近不讓人讨厭的一個距離上。
“我會将我的游戲暗語謎面寫下,分別給你們兩人,誰先猜出,誰得到相應的獎賞。”
男人點頭,沐雲不置可否,但似乎也并不反對。
花容背過二人寫字,相同的兩張便箋折攏交到雙方手上。
男人接了,不忙打開,狡黠着一雙眼,故作謹慎地問道:“花魁娘子确定謎面沒有作僞?”
“哼!”花容劈手就要去奪那張便箋,“作僞又如何?!”
男人閃身躲過,打開便箋,端莊秀勁的八個蠅頭小楷:春風玉露,何不相逢。
霎時開始凝眸思索。
還未思索出個所以然時,沐雲突然苦笑:“這就是你的暗語謎面?”
“是啊,怎麽?”花容有些生氣,“難道你也覺得我是那種敢說不敢做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沐雲淡定合上便箋撕碎,“可我先前以為這只是故人邀約。”
“你果然作弊!”男人聞言腦補,進而便覺得言之鑿鑿,“你早就跟他說過對不對?這不公平!”
花容嗤笑:“公平?你這麽偉大,來參加這種游戲做什麽?你難道是靠着公平一路晉級的?笑話!”
男人面不紅耳不赤,卻惱羞成怒地将便箋撕得粉碎,作勢要沖上去和花容厮打。
相當沒有風度!
沐雲起身站定,含笑遞出一個眼神,男人便讷讷着萎靡下去。
“不如,”沐雲折中,“我們換個謎面,來猜3號玩家手中的專屬制裁道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