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和6
當最後一條專屬道路被占後，秦川收回撥開灌木叢的手，那一頭，一條柏油大路橫在眼前不遠處。
靜靜退回灌木叢中，秦川将傷口上的繃帶再纏緊，窩進灌木叢藏好後，開始看通訊器。
6號：“我搶到專屬道路了嗎？太好了！我們要走完的就是這條路吧？看起來并不是很難啊。”
沒人回答，之前說話的人也全都噤聲。
6號：“12公裏，全部走完就行了對吧？”
依舊沉默，過了許久：
7號：“是這樣的。”
6號：“終于有人說話了！有沒有可能，有人一開始就站在終點？”
1號：“沒有可能。”
6號：“為什麽？”
1號：“這條路是環形的。”
6號：“1號，為什麽這麽說？你能看到全景？明明我什麽也看不見啊，我連其他玩家也看不見！”
7號：“我們所有人醒過來看到游戲規則後開始走，除了個別跑得快的，其他人幾乎同時到達目的地，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能夠達成。”
6號：“雖然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不一定是環形啊，平行的兩條路也可以。”
7號：“你看看你的前後。”
6號：“看不透……原來如此。我們最初面朝不同方向，處在接近圓心或者相似距離的某個範圍內，游戲開始後，我們走過相同的半徑來到環形公路上，對嗎？”
7號：“是的。”
6號：“那麽，我們依次往前走，只要走完全程回到原點，不就能獲勝了嗎？”
7號：“環形路被分成6段，我們不能踏上屬于別人的專屬道路。”
6號：“我記得，游戲規則裏說過，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是這樣的，可如果我們互相授權呢，你能走我的，我能走你的，不就沒問題了嗎？”
1號：“最終獲勝者只有2人，所以，你覺得會有人同意嗎？”
6號：“也是啊……不過我無所謂，至少我已經有自己的路了，大不了耗着，耗死一個是一個，游戲規則裏沒有時限要求不是嗎？”
7號：“是沒有時限要求，可在這種地方不吃不喝，你能挺多久？”
太陽漸漸升起，雖然所有人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四周也沒有明顯地标，但顯然的植被和生物環境告訴大家，這兒，很快就會變得很熱。
與灌木叢裏隐藏行蹤的6位玩家相比，環形公路上的6位玩家顯然要更吃虧，因為路上沒有遮擋，不但更熱，而且，某種程度上無所遁形。
6號：“大家的專屬道路有邊界嗎？我們首先得搞清楚自己專屬道路的邊界不是嗎？以免誤踩出局。”
沒人說話。
6號：“又沒人了嗎？”
1號：“有，有邊界。”
6號：“是嗎？什麽樣的？”
1號：“我的面前是一條很難察覺的米白色邊界，很細，要低頭認真去看。”
6號：“像公路上那種道路劃線嗎？”
1號：“是的，很細，要仔細看。”
6號：“嗯，我找找……”
秦川感到一絲不妙。
很快，一聲慘叫劃破四周！
【因越界踏足其他玩家專屬道路，6號玩家出局。】
慘叫聲離得很遠，秦川沒有傻到去搶那段空出來的專屬道路，畢竟，每一個專屬道路下很可能都隐藏着至少一名等待上位的玩家，尤其是剛才這種情況。
果然，幾乎同時。
【恭喜5號玩家解鎖5號專屬道路。】
有人黃雀在後，撿了便宜。
6號：“1號，你騙我！”
第一次電擊應該不重，6號很快清醒，嚎叫着發洩怒火，1號沒有回答。
6號：“我殺了你！！！”
6號玩家顯然有些散失理智，很快，再一聲慘叫劃破四周……
【6號玩家未經允許再次踏足其他玩家專屬道路，兩次電擊即會散失意識直到游戲結束。】
四周徹底安靜了。
1號：“5號，你該謝我。”
7號：“1號，你是傻逼嗎？6號這樣的對手對我們是有利的！”
1號：“就因為他傻嗎？”
沒有人回答，但事實顯然如此。
1號繼續：“雖然是這樣沒錯，但，總要有人去試探規則，難不成，你去？畢竟你我都不敢動不是嗎？誰知道6段路到底有沒有可以識別的邊界。現在好了，已經确定沒有邊界标示。這麽說來，不當是5號，大家都應該感謝我才對啊！不如，把你們專屬道路的權限向我開放吧！”
聊天群自然還是集體噤聲，而後。
5號：“6號，這是一條私密信息，只有你我能看到。如果你只是為了錢，游戲結束後聯系我，沒必要傷害自己的身體去換錢。”
6號曾經說過賣腰子。
所有人：“……”
5號：“這個聊天界面下，原來沒法發送私密信息……”
7號：“5號，你能給其他玩家發送私密信息？這麽說，你的評級至少在A級以上吧？”
1號：“別癡心妄想探聽人家底細了，人家怎麽會告訴你。”
果然，聊天界面下再次恢複安靜，沒有新的信息。
“嗨，”盯着通訊器的秦川冷不丁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美女。”
幾乎同時，秦川錯身一滾，滾出一段距離後才以戒備姿勢伏在地上擡頭。
灌木叢裏，一名身材高挑齊肩泡面頭的男子，面上白色油彩底上是碩大數字9，正盤腿坐在不遠處，單手托腮，含着一個棒棒糖咧嘴朝秦川笑。
“這麽緊張做什麽？”9號不解，“如果我要朝你動手，不是早就動手了？”
這話不假，來人顯然不是剛到的，但直到他開口說話之前，秦川都沒有感受到他的半點氣息。
“吃糖嗎？”男人從兜裏掏出另一顆棒棒糖，朝秦川揮動。
他身上亦收亦放的從容氣息告訴秦川，這人并不好惹，必然是A級或更高級別以上的玩家。
秦川不準備同這種人過多接觸，至少不是現在。她今天有必須贏的理由，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提前對上這些厲害角色。
收起明顯的戒備姿勢，秦川準備尋找另一個地方繼續等待。
“如果我是你，我可不會走。”
秦川站定，微微側臉瞥着男人。
“畢竟一會兒還有12公裏的全程要走，現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存體力。”
“你這麽确定自己能夠上去？”說着，秦川果然尋了一個灌木叢坐下，畢竟站着目标太大。
男人笑笑：“6個位置呢，那麽多，我想上，當然能上去，你想不想去？”
顯然明知故問。
秦川不準備再理此人，畢竟說話也是要費力氣的，她身上有傷口，流了血，在男人明顯更多的玩家隊伍裏，本來已經不占優勢。
日頭越升越高，溫度開始急速飙升，灌木叢上細小的枝葉收縮成針狀，秦川不得不将外衣脫下披在身上防曬，盡管如此，她還是沒法控制地開始流汗。
而泡面頭男人不遮不攔，依舊坐在一叢灌木叢下，很穩，看上去既不流汗，也沒有什麽變化，甚至連坐定的模樣都沒有一絲絲改變。
嗡嗡……
通訊器裏傳來新的信息，秦川低頭，是5號。
5號：“難道沒人發現，沒上路的玩家顯然更有優勢嗎？”
此時太陽還在十點鐘方向，如果升到正中，可以想見，馬路上毫無遮攔的6名玩家會有多煎熬。沒上路的5名玩家，至少還有灌木叢可以遮擋。
5號：“我們是熬不過他們的，不如，我們同時互相授權，同意授予所有玩家踏足自己專屬道路的權限？”
7號：“5號，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這個游戲只有2人獲勝，道路又是環形的，所以，如果我們同時授權，大家一起走，就無法産生獲勝條件。”
1號：“怎麽無法産生？”
7號：“1號，你是什麽意思？”
10號：“很簡單，1號的意思就是，我們各憑本事，要麽跑得足夠快，要麽，手段足夠狠。”
7號：“10號，沒記錯的話，你是第一個認出這是十相門游戲的人。”
10號：“很多玩家都認出來了，我只是第一個說出來而已。”
7號：“所以，你很了解十相門的規則對嗎？”
10號：“你想說什麽？”
7號：“你在慫恿我們自相殘殺。”
1號：“7號，你這人很有意思，聖母嗎？那還來這個游戲做什麽？這個游戲本來就是這樣的，看中的只是結果而已！你為的難道不是結果嗎？”
7號：“不，雖然我為的也是結果，但我所了解的十相門不是這樣的……”
2號：“你所了解的？是什麽樣的？”
1號：“2號，你終于吭聲了嗎？沒記錯的話，你是跑得最快的那個吧？”
2號：“我沒問你。”
7號：“我聽人說過，十相門是以幫助陷入絕境的人重拾自信而存在的，所以，這個游戲的初衷必定不是血腥殘殺。”
2號：“我好像也聽過。”
7號：“所以，不如我們把自己參加十相門游戲的目的說出來，如果像5號一樣，他恰好能夠解決6號的困境，我們就沒必要再繼續厮殺了。”
沒有人吭聲。
7號：“溫度越來越高了，沒有食物也沒有水，難道大家想死在這個地方嗎？”
2號：“不如我們來投票吧。同意5號提議的，就在聊天群裏說一聲，11號，你在嗎？為什麽一直不出聲？”
11號汗如雨下，但不同于曝曬之後的紅潤，他裸露出來的皮膚白得吓人。
他害怕。
因為，他知道有人盯上了他，也知道，那人有什麽手段。
他面前的灌木叢裏窸窸窣窣，肉|眼可見越來越多的蛇在聚集。
“你是怎麽讓這些蛇聽話的？”秦川問9號泡面頭男人，聚集的蛇顯然都是從泡面頭男人身後游出，再游過他，然後聚集在公路邊的草叢裏，虎視眈眈看着二人眼前不遠處的11號。
“哦，這個啊，”泡面頭來了興趣地看向秦川，“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秦川面無表情收回目光，看向11號。
11號确實是最容易攻陷的一個，因為他一開始就暴露了自己的弱點，而這個弱點，在這片灌木叢裏，确實很容易被拿捏。
看着被汗水濡濕上衣的瘦弱男孩，秦川已經可以預見他的下場。
果然，9號泡面頭道：“我們加快游戲速度吧，天實在太熱了。”
語畢，也沒見泡面頭怎麽動作，簡簡單單一聲口哨，所有蛇得令一般游出草叢，游向11號！
11號尖叫着拔足狂奔！
“你猜他能堅持多久？”9號好整以暇地看着狂奔的11號。
秦川沒有回答，看着狂奔的男孩吓到手足無措慌不擇路。
這樣下去，就算男孩沒有被蛇追上，他也一定會因為踏足其他玩家的專屬道路而被電擊出局的。
忽然，狂奔的男孩轉身站定：“不！我不怕你們！！！我同你們拼了！！！”
“咦？”9號詫異，睜開了略微眯縫的眼，“看來決心也不小啊。”
轉身瞬間，男孩脖頸上青筋曝起，氣勢喧天，可是，獵物突然駐足轉身激起了游蛇的鬥意，所有蛇瞬間盤旋着昂起了脖頸。
11號喧天的氣勢在對上高昂着頭顱的上百條游蛇慘綠的眼睛時，瞬間熄滅，随即，踉跄倒地，開始哭喊着手腳并用地朝後爬行。
很快，通訊器中傳出一條語音信息：
【因越界踏足其他玩家專屬道路，11號玩家出局。】
再然後，是一聲慘叫。
“很可惜，還是不夠啊，”9號随即轉頭看向秦川，“怎麽樣，空出的這條路，美女優先？”
